13、大可不必

“阿烈!”她唤道。

陆以烈脚步微滞,神情微不可查的起了一丝触动,“安姐姐,好久不见。”

“你来这干什么”陆以燃皱起了眉。

陆以烈也没给他好脸色,“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不知道吗”

早知这兄妹两人不对付,安幼清赶紧说道,“既然都是因为柳蕴之的事情,不如就跟我一起进去吧!”

陆以烈收回对陆以燃的冷眼,再看向安幼清时已是神色如常,一脉温情。

“安姐姐,这件事我也是刚刚知道,我替他向你和柳蕴之道歉,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我哥他冲动了。”

安幼清心中宽慰,不愧是她带出来的孩子,这陆家总算还有一个人是清醒明理的。

她打开房门,进了病房,陆以烈也拉着陆以燃跟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柳蕴之还对着自己的手抽抽噎噎,清亮的眼眸哭得红肿,看着让人心疼。

看见陆以燃进来,吓得立马扑倒安幼清的怀里,身子肉眼可见的发抖,他声音哭得沙哑,“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安小姐、安小姐救救我,别让他过来,我好害怕、”

安幼清被吓了一跳,男女有别她不应该与柳蕴之走的太近,但这次有些例外,柳蕴之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惊吓,像个受了惊的小动物,极力的寻求着身边一切可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事物。

在这个房间里,能让他依靠的也只有她。

想起这出闹剧的起因竟然只是因为她送给他的一枚胸针,安幼清难掩愧疚,也就没有推开他。

陆以燃脸色极为难看,尤其是看见柳蕴之那双放肆环在安幼清腰间的手,只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把这双手打折。

陆以烈看向瑟瑟发抖的柳蕴之,神色冷淡地说到,“道歉!”

“对不起,行了吧!”陆以燃无所谓道。

声细如蚊,表情嚣张,毫无诚意。

柳蕴之压根不敢看陆以燃,他还抱着安幼清,沾满泪水的脸还埋在她的怀中,泪水打湿了衣襟。

“喂,我已经道了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陆以烈上下打量了一把柳蕴之,从背后戳着陆以燃,“态度端正点!”

陆以燃不耐烦的推开她。

“你还嫌安姐姐不够讨厌你吗”她冰冷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陆以燃神色终于有些松动,收起了方才的劣性,别扭的对着柳蕴之鞠了一躬,“对不起!”

柳蕴之终于从安幼清的怀里抬起头,只是他从没有看过陆以燃一眼,一双眼睛里只有安幼清一个人。

“安小姐,陆少爷以后不会再欺负我了,对不对”

“......他会改、”

其实安幼清自己也不敢保证,毕竟陆以燃的暴脾气很难把控。

柳蕴之环着她腰身的手收得更紧,黑亮清透的眼眸湿漉漉的看着她,泫然欲泣,“如果他以后再欺负我,我可以找安小姐吗我无权无势,在这个城市没有人可以依靠,陆少爷欺负我的时候,同学都只会笑着看我的热闹,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明明我没有偷拿你的胸针,可他们还是、安小姐,只有你能帮我了!”

“这......”

“你什么意思”陆以燃脸色瞬间不悦。

柳蕴之害怕的往安幼清身后缩,本就雪白的肤色看起来更加纤弱,他拉着安幼清的手,“安小姐,他、好可怕!”

“你——”

“我向你保证,陆以燃以后不会再碰你!”陆以烈挡在陆以燃身前,微微前倾的身子让她看起来谦虚有礼,可她高昂的头和冷漠的表情又显得她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递出一张支票,安幼清瞥了眼数字,嗯,很合理。

“这仅代表陆家对你的歉意,以后陆以燃再敢来骚扰你,你就打电话给我,陆家的事应该让陆家来解决,不必给你的安小姐添麻烦,对吗”陆以烈掏出自己的名片,连同支票一起递给柳蕴之。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没想到柳蕴之结果支票后竟然像受了刺激一样,竟然直接撕毁了支票。

“柳蕴之,你别给脸不要脸!”陆以燃怒道。

“你以为我是什么随便打发的一条狗吗”柳蕴之泪眼婆娑地控诉着陆以燃,“你们以为钱就可以买到一切吗我不要你们陆家的臭钱,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们陆家的人!”

“阿烈并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伤害已经造成,他们想尽力给你一些补偿。”虽然看不懂柳蕴之这番清奇的操作,安幼清还是出声劝导。

“可是我就是不想要他们的臭钱。”柳蕴之拉着安幼清的手泫然泣下,秀眉微微颦蹙,说不出的委屈和怜惜。“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陆以烈倒是神色如常,甚至透露出淡淡的从容,重新又给他签了一张支票,数字比之前多了一倍,再次递到柳蕴之面前。

眼看着柳蕴之倔脾气上来,怕他又要撕支票,安幼清干脆替他接过。

“阿烈,你带陆少爷先回去吧。”她出声说道。

陆以烈点头,带着十分不情愿的陆以燃离开,合上门时,淡漠的眼睛别有深意的看了柳蕴之一眼。

病房内,只剩下安幼清和柳蕴之两人,柳蕴之还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一眼幽怨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要留下支票我不稀罕他们的钱,他们就是想羞辱我。”

“但这是应得的,也是他们应该付出的赔偿,无关羞辱。如果真的想羞辱你,以陆以燃的性子他是不会给钱的。”安幼清劝慰道。

“可是、”柳蕴之眼圈一红,“他把你的胸针抢走了,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它,我明明想在允乐的生日宴上还给你的。”

“没关系,别去想那些烦心事,你应该开心点。”安幼清轻声细语的安慰道,身子微微向后,终于脱离了柳蕴之的环绕。

柳蕴之失落的低垂着睫毛,“可那是安小姐送给我的、”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枚她的胸针。

安幼清有些歉意,“你要是喜欢,我再送你一个”

柳蕴之摇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如果、”

他犹豫地看向安幼清,陆以燃离开后他的脸色好了很多,恢复了些许红润,漂亮清透的眼眸,因为蒙上一层水雾而朦朦胧胧极为动人。

“如果安小姐想送我礼物的话,就送我一条丝带吧!”他伸出另一只还没受伤的手,食指修长抵在安幼清胸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

安幼清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领口一方浅绿色的丝带是唯一的点缀。

安幼清有些为难,“这是我衣服上的、”

看见安幼清有些犹豫,柳蕴之立刻说道,“只是一条简单的丝带而已,并不值钱,我只是想要安小姐不会看轻我,贵重的珠宝我不能收也不会收,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更喜欢这些简单的小玩意儿、而且您不是想要我开心吗能得到您的礼物就是最开心的事了!”

“......好吧!”安幼清解开丝带交到他的手里。

柳蕴之接过丝带,异常开心而羞涩的抿着嘴角,“谢谢您,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谢谢安姐姐!”

“安姐姐”从小到大除了陆以烈还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她还记得有这个称呼的时候是陆以烈读初中时,那时候她跟陆以烈打趣道,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叫她安姐姐。

那时的陆以烈内敛腼腆,受不得调侃,脸色倏地红了,却还是硬撑着说,“那就让我一个人叫吧,这是我的专属。”

可惜现在陆以烈总在有意与她疏远,安幼清看着柳蕴之雪亮的眼睛颇有一丝当初陆以烈的影子。

她淡笑着婉拒,“我家中排行老幺,只有两个哥哥,还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弟弟。”

柳蕴之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浓密的睫毛翕动着,“安姐姐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我只是觉得你很好很好,和你在一起我的全世界都有了依靠,我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人会给我这样的感觉,所以我才会把你当做我的姐姐一样,安姐姐,你不喜欢我吗这样”

安幼清亲和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疏离,“大可不必!”

送条丝带也就罢了,毕竟人是因为她才挨的打,但柳蕴之和她无缘无故地叫声安姐姐传出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柳蕴之被安幼清的拒绝弄的微微一愣,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也是,安小姐高门大户,自然看不上我这个贫民孤儿。”

看似柔弱的语气,却像一株坚韧柔弱的菟丝花,即使参天古木也会被这种脆弱的生物缠绕致死。安幼清微微一笑,只装作不明,她将支票和陆以烈的电话放在柳蕴之手里,柔声说道,“这次可别再撕了。”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病房。

空荡荡的房间,柳蕴之愤恨的一拳砸向枕头,低低地咒骂道,“伪君子!”

刚刚视若珍宝的绿丝带被厌弃的丢在一边,柳蕴之看着自己被包扎严实的右手,被陆以燃踩在脚下的画面再次扑涌上来,强烈的屈辱感让他红了眼。

“陆以燃,我绝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