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99 阮文,我要结婚了

彭书?燕没想到?陶永安提前回来了,虽说研究所和工厂挨着,但是两边的家属院还真有点距离,中间又隔着一道墙,硬说这两个?家属院之间的往来,大概也?就是组织看电影吧。

“葡萄,很好吃的。”

陶永安一路小跑过来,在看到?彭书?燕的时候,那些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向来能言善辩,这会儿却成了哑巴,天人?交战了半天这才?蹦出一句。

“特意给我送葡萄啊。”彭书?燕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今天刚回来的?先回去休息吧。”

她接过那葡萄要关门?,陶永安忽的抓住门?框,这让彭书?燕一阵紧张,连忙拉住门?这才?不至于夹住他的手。

“陶永安,你干什么?”

“我能进去跟你说几句话吗?”

其实?他来过彭书?燕的家,这个?小屋跟研究所其他的家庭区别并?不大,一个?二十平不到?的房间,里面有书?柜,有一个?木匠打造的沙发,干净整洁的很。茶几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些杂志报纸,都叠放的整齐。

用彭书?燕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打扫了,平日里脏乱得很都不好意思?让人?进来。

她在撒谎。

现在这个?房间也?干净的很。

床在最里面,拉了帘子保证了私密性?。

桌上有一个?细口的瓷瓶,里面插着几支竹子,翠叶葱葱,让这房间多了几分绿意之外又有几分清新。

陶永安站在那里,这巡视的目光让彭书?燕察觉到?几分异样?,“你怎么了?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想要在那里看看美网的开幕式吗?”

和研究所不同,阮文的研发室相对自?由?,放假到?什么时候是阮文这个?老板说了算。

唯一的问题就是签证可能会延期,不过去大使馆倒也?能处理这事。

彭书?燕想了想,“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有点,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陶永安指了指那串葡萄,“你吃着,挺好吃的,别浪费。”

这话让彭书?燕反倒觉得这葡萄有些沉重,她不好下嘴了。

她寻了个?盘子把葡萄放了进去,“陶永安你怎么了?”

“没……我就是看着这葡萄不错,想着你喜欢吃,你快吃啊。”

他来的太匆忙了,都没有想好怎么说。

仓促间,年轻如陶永安开始宣传葡萄。

彭书?燕觉得这人?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这次出国回来后有些忙,也?没注意隔壁工厂那边什么情况,难道是出事了?

“是有点事,不过阮文能解决。”陶永安忽的想起来什么,“你说阮文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这话题跳转的太快,让彭书?燕几乎没反应过来,“都有可能吧,她有说过自?己想要男孩女孩吗?”

“她说都一样?。”陶永安是信这话的,“不过我更喜欢女孩子一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早年间的黑炭头如今实?验室里待久了,肤色也?回归正常的小麦色。

陶永安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这会儿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彭书?燕,这让彭书?燕意识到?,他不只是在问自?己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问的是她有没有打算生?一个?孩子。

透过现象看本质。

彭书?燕并?不缺乏看待问题的能力。

她低声叹了口气,“小陶,你这个?问题让我没办法回答。”

“那就是都不喜欢?”陶永安掩盖住自?己那小小的情绪,“其实?不喜欢也?正常啦,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孩子,你别看我整天嘟囔着阮文会生?个?女儿,可是要我自?己天天看孩子我也?头疼。”

他不自?觉地捏着一颗葡萄,捏碎了迸溅了一手的汁液都不知道。

彭书?燕看着那自?说自?话的年轻人?,忽的觉得自?己对他异常的残忍。

喜欢孩子没有错,这有什么错误呢?

“我是没有谢蓟生?那个?耐性?的,其实?他和阮文原本也?没打算要孩子,我跟你说哦,谢蓟生?做了结扎手术,结果动手术的那个?医生?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水平不到?,愣是没做好,这才?搞出来了个?孩子,要不我也?……”

“我们就这样?吧。”彭书?燕是喜欢陶永安的,这个?年轻人?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聪明有活力,而且富有生?活的情调。

和陶永安在一起永远不用担心没话说,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如果需要一个?倾听者的时候,他也?能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你说话。

这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情人?。

彭书?燕想,她可能再也?找不到?比陶永安更有趣的人?了。

但哪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也?不想,可没有更好的法子,不是吗?

陶永安傻眼了,他忽的站起来,葡萄被他捏扁了,汁液迸溅到?了胳膊上他都毫不知情。

“为什么啊。”之前在纽约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也?没……“是因为在纽约我天天跟着阮文跑没时间陪你吗?”

他没有啊。

前两天的确是这样?,可后来阮文和计算机研究中心的向迎春混熟了之后,陶永安就把照顾阮文的重任交给了向迎春,他还和彭书?燕去看了歌剧。

明明好好的啊。

当时彭书?燕还很开心,怎么现在就……

“是因为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有些慌乱了,想要抓住彭书?燕的手,那让他有安全感

然而,彭书?燕却是挣脱开。

“不是这个?原因,小陶。”彭书?燕扭过头去,她不敢直面陶永安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那么的锐利,似乎能够看透她内心所有的秘密。

“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我很感激你给我带来的快乐,希望过去这段日子你过得也?开心。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任何一方想要退出的时候,我们都不能再纠缠对方。”

她觉得自?己异常的残忍,因为现在的彭书?燕是个?再铁石心肠不过的人?,她在用言语来摧毁陶永安。

“让我们体面的结束这一段时光吧。”

体面,怎么体面?

陶永安不想要这样?的体面。

“如果是我刚才?说错了话我向你道歉。我承认我有想要结婚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可能这让人?不开心,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也?许在你看来我还不够成熟稳重,可只要你说我会努力去做的。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改,我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来改这些坏毛病。”

年轻。

这个?词让彭书?燕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是啊,陶永安还年轻,而她身上的青春岁月却已经流淌了去。

她不再年轻。

“小陶,不要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陶永安的声音大了起来。他知道这样?不合适,可是看着彭书?燕轻描淡写的模样?,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勾了出来。

他有些愤怒的挥着手臂,“你说就这么结束了,那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他是不相信的,他们明明过得很愉快,可以?愉快的讨论尼采和黑格尔,说着普希金还有叶芝的故事,明明那么好,怎么就要结束。

他忽地抓住彭书?燕的双臂。当一个?成年男人?试图制服一个?女人?的时候,女人?是没有反驳之力的,除非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

可彭书?燕并?不是。

他试图挣脱开,却被陶永安紧紧的抓着。

“那你告诉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你讨厌我。”

陶永安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想如果她真这么说了,那他就离开。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彭书?燕都不带眨动的。

仿佛要看透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那直白的目光让彭书?燕有些无所适从。

她试图躲开。

然而陶永安的眼神像是密布着的天罗地网,让她无处遁逃。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们就这样?吧,我们结束了,那我就离开。”

他的眼神何等的尖锐,可声音又是如此?的脆弱。

那种混合的矛盾让彭书?燕忽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刽子手,残忍的在他心口一刀一刀的凌迟。

她怎么舍得呢?

年长?几岁的女人?忽的落下眼泪,落在了陶永安的胳膊上。这泪水带着滚烫的热度,让陶永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杂碎,在逼迫她。

他怎么这样?了?

陶永安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他一向都很礼貌,尊重女性?。

明明早前说好了体面的分手离去,不会多做纠缠。

他怎么能把人?逼到?这地步?

“对不起,是我不对。”陶永安仓皇的松开手,“我不打扰你了。”

他怕极了女人?的泪水。

那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那种。

他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安慰她,可最好的安慰……

是离开。

陶永安没有想到?,这次匆忙回国他面对的不只是那些藏在暗处的竞争对手,还要面对情感上的失败。

他一败涂地,甚至失去了体面。

这让陶永安感到?颓丧,这些年来其实?他很少这般难过。

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那个?天才?机械师,被盛赞的那种。

陶永安转身离开,忽的被人?从背后抱住。

“对不起小陶,你忽然间过来说那些话,我心里有点乱。”

彭书?燕的心像是秋日里的枯草,乱成了一团麻。

她试图厘清这混乱的思?绪,可这工程之浩大比集成电路图的设计还要麻烦。

一向勇敢的女研究员选择了躲避,而在看到?陶永安离开的时候,她又后悔了。

当悔意漫卷了整个?胸腔时,彭书?燕想就这样?吧。

既然当初敢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就一条路走到?底。或许像自?己在梦里梦见的那样?,她和陶永安之间最后闹得鸡飞狗跳惨淡收藏。可即便如此?他也?拥有过不是吗?

柔软的唇落在了陶永安的脸上。

这让小青年有点懵,他忘掉了本能,就那么瞪大眼睛看着,像是个?呆子。

“你之前跟人?处过对象吗?”

陶永安下意识的摇头,这个?问题他会回答,“我下乡的时候家庭成分不好,又黑炭头似的,没人?喜欢我。”

那些女知青,调侃他的居多。

家庭成分在当时是一个?很有分量的概念,不像是现在很多人?会说他来自?书?香世家。

柔软的手指描绘着青年的轮廓,彭书?燕看着这几乎僵硬的绷成一条线的男青年,忍不住笑了句,“难怪呢。”

难怪这么久以?来,做的最逾矩的一件事不过是牵了牵她的手。

陶永安读出了这话,他试图为自?己证明,“我不是……”

柔软的手指落在他的嘴唇上,“小陶,再过几年我就真的老了,皮肤会松弛,甚至可能会变的歇斯底里,看到?你和年轻的姑娘在一起我会抓狂,那时候我们即便有再多的共同话题,到?时候也?会被磋磨掉。”

陶永安想要解释,可他的嘴被堵着,他只能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呼吸,“我怕这么一天到?来,我骄傲惯了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被抛弃呢。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

她怎么舍得放手呢?

人?是自?私的,她也?只是一个?寻常人?,只想要抓住眼下的欢愉。

至于日后洪水滔天,和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陶永安原本的计划全部都打乱了,那串葡萄躺在那里,如今没人?顾得吃它。

青年并?没有什么经验,可是本能使然已经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

阮文在家休息了一天半,因为在想那些“竞争对手”,她没太注意到?陶永安的异样?。

这让小陶同志挺不高兴的,“我打算结婚了。”

“哦。”

陶永安:“……”这么个?好消息,你就这反应?

他又是重复了一遍,“阮文,我要结婚了。”

“结婚就结……结婚吗?”阮文恍然间回过神来,“那挺好的,什么时候啊,那你不得收拾下房子?”

新的家属院小黄楼前段时间盖好了,里外都粉刷了一遍,至于未来的住户搬进去时怎么收拾,那就全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

因为还没收拾好,所以?住在陶永安那套房子里的几个?研究员还得再住一段时间。

那用什么做新房?

阮文想了想,“要不你再去买个?院子?”

反正这出售院子的人?从来不少,而且这样?的情况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投资房地产呗,日后等着拆迁了,那也?是钱。

“好啊,我回头找刘五斤帮我寻摸个?。”陶永安憨憨的笑了起来。

阮文忍不住问了句,“跟陶伯伯他们说了吗?”

“还没有。”

阮文:“……”她怎么指望陶永安能把事情做好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这得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研发室还在放假,偌大的实?验室里就他们两个?人?。

陶永安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根冰棍,“吃吧,我不跟小谢同志说。”

一根冰棍收买我去当说客,哦,其实?和媒婆没什么两样?,阮文忽的有点替自?己委屈。

凉丝丝的冰棍多好吃啊,阮文一直很信守承诺,平日里绝不偷吃。

这是陶永安请她吃的,不违背和小谢同志之间的约定。

“我现在这模样?,不太方便出远门?。”

她说的是实?话,绝对不是过河拆桥!

陶永安倒是没生?气,“不用你跑,我爸下月初来这里开会,到?时候你去跟他聊聊呗。”

这件事陶永安是想好了的,他家老父亲对阮文青睐有加,再加上阮文是个?孕妇,也?不好说重话。

就凭借阮文那三寸不烂之舌,绝对没问题!

“陶永安。”其实?自?家制作冰棍也?可以?,不过阮文不善庖厨,小谢同志担心她吃太多血糖高控制着她的饮食,这让阮文很是无奈,只能吃外面的,这让阮文多少有些郁闷。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的婚姻大事不主动去承担,反倒是让我去打头阵,即便是陶伯伯跟我和颜悦色,你能保证他不打你?”

这话说的格外的扎心,陶永安觉得某个?地方已经开始疼了起来。

“那你觉得我主动坦白,他就能不打我?”

阮文:“……”行吧,是这个?道理没错。

道理他们都懂,但如何去面对,就又是另一件事了。

“你反正都挨打成习惯了,就多一次也?不算什么嘛。”阮文想了想,“大不了到?时候我把我的鞋递给陶伯伯?”

陶永安:“……你确定不是想要我死?”

你的鞋子难道软,打人?不疼吗?

“怎么会,你想多了,你死了谁跟我一起搞研究啊?”

陶永安:“阮文你没有心。”

扯了一通,最后确定下来。

下个?月陶衍来省城开会的时候,阮文跟陶永安一起去见他,帮着说项几句。

阮文肯答应帮忙,这让陶永安松了一口气,这才?问起了那个?山寨卫生?巾的事情。

“查出来了吗?”

阮文懒懒的已在沙发上,“有了点头绪。”

“怎么回事儿?那生?产线是从哪里流出去的?”

陶永安觉得这是一个?大问题,他们的生?产线都是和齐齐哈尔那边合作的。之前因为祝福福的事情演了一场戏,梁晓是值得信赖的。

可有钱能使鬼推磨。指不定就有谁上了心,私底下在研究着,车间里的老工人?想要复刻一条生?产线,也?不是不可能。

“是东北那边吗?”

“你这话可千万别让梁晓听到?,不然他跟你急眼。”

陶永安愣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是啊,在其他地方被偷了。”

“怎么可能?”陶永安觉得阮文怀疑的方向不太对。

“咱们车间里的工人?又不懂这个?。那些女工虽说认识几个?字,但哪懂得这些机械工程图。”就算是寻常的机械工,都不见得能搞定这个?。

阮文撇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是咱们厂的人?做的?”

这话更不对,“不是咱们厂,那是……”他笑容忽然间僵硬在脸上,看阮文的眼神慢慢都是震惊。卫生?巾生?产线可不止他们厂里有,之前阮文为了帮助那些研究所渡过难关,送了好些生?产线给他们。

不是厂子里的事情,和齐齐哈尔无关,那……

“你是说其他的研究所?这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拿了个小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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