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176 保留军籍

这个念头略有些疯狂,可梁晓想来想去,当排除了一切的可能性之后,这个疯狂的想法?反倒是最合情合理?的那?一个。

“你再去查查,最近厂长是不是跟首都那?边的人有来往,林家?的。”

秘书愣了下,但并没有多问,他第?二天就带来了消息。

“厂长和首都的一家?外贸公司在?谈合作?,想要出口一些设备。”秘书顿了顿,“那?家?贸易公司叫荣林外贸。”

还?真是。

梁晓这下算是明白了。

“我知?道了,帮我订车票,我去找阮文催债。”

秘书苦笑,“单程的,还?是往返?”

他这个岗位的工作?,多多少少也会知?道些什么。

这次厂子里怕不是要跟阮文撕破脸,真要是闹得不好看,那?只怕是和那?边的往来就彻底断了。

梁副厂长的大单全?都来自阮文,没了这个大主顾,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瞎说什么呢,咱们厂子姓社,厂长一句话就能开除我?”梁晓说这话时?笑吟吟的,“就当我是去度假好了,一年到头的忙活,现?在?清闲点,不好吗?”

“您能想得开就好,有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联系您。”

梁晓倒是想要一走了之,可他拖家?带口的,哪能说走就走?

先去阮文那?边看看吧,起?码先把这件事跟她知?会一声,省得那?边出招了,阮文还?不知?道,那?就不好了。

踏上火车前,梁晓在?车站的电话亭这边打了个电话。

简单说了两句,“我可能得去你那?边蹭吃蹭喝一段时?间。”

“您是债主,我可不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阮文挂断电话后在?那?里发呆。

祝福福竟然想了这么个招,挺厉害的啊,学会了釜底抽薪,想要在?资金链上玩死她。

不过这一招阮文并不怎么担心,她更为在?意的是,祝福福和一机厂那?边联系上,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那?些设备,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了?

梁晓既然给她打了这通电话,想必也做了些安排,阮文没有再多说什么,等?着人来到后再说吧。

她发呆的时?间有点长,这让陶永安有些奇怪,“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

“梁晓。”阮文捏着话筒,“陶永安,你说如果我们自己搞一个机床厂的话,得多少资金?”

陶永安正在?喝水,听到这话险些没被呛死,“你疯了?”

搞机床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疯,我这不是在?问你可行性吗?”

“不可行,不可能,咱们不是说好了做家?电和家?化吗?你咋又想搞机床厂,我跟你说你要做这个的话,你别说是两千万,你再弄来两千万都不够。”

他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阮文迟疑地看着他,“你还?挺清楚?”

“当然,你以为我没考虑过这件事?我之前有去问过梁晓他们好吗,不光是机床的问题,技术工人哪里找,你还?需要和炼钢厂搞对接,不然你的原料哪里来?还?有锅炉,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就算是一头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你艺多不压人完全?不在?乎这个,可是阮文咱们的钱不够啊。”

现?在?就欠了银行两千万呢。

“知?道了,那?我问问,找找合适的军工企业,让他们发展这方面的副业。”阮文很快转变了思路。

陶永安:“……”你这执着的有点可怕姐妹。

“为什么要搞这个,梁晓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放弃这么个合作?者?”阮文叹了口气,“等?过后天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陶永安很少看到阮文这般沮丧,他有些忐忑起?来,“其实没事的啊阮文,咱们现?在?的生产线也足够应付了,一时?半会儿就算添置不了生产线也没关系的。”

不明真相?的陶永安尽可能的去安慰阮文,这换来阮文的轻笑声,“那?要是这生产线并非咱们独家?拥有呢?”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

阮文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事情,他们的生产线图纸泄露,而且是被泄露给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个人。

即便能够去控诉,她赢的几率有多少?

这又需要耗费多少的精力和时?间?

即便是最后自己赢了,得到的结果又是什么?大概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罢了,若是对方再狠一些,直接把那?些图纸散播出去……

到时?候阮文哭都没地方去哭。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阮文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梁晓通知?她的时?候,她就得想后路了。

不过还?不知?道梁晓那?边具体的情况,阮文也不好说什么,这会儿心情有点乱,索性去对面厂子里找陈主任聊一聊。

陈主任或许能够给她一些建议,更为成熟的建议。

不过阮文扑了个空,陈主任人不在?。

“陈厂长去开会了,省里头组织的会议,号召各大工厂扩大生产,其实就是想解决现?在?城里无业游民太?多这个问题。”

没有工作?的人多,但这些人又得吃饭,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总得有一些解决的办法?。

省里头自然是希望工厂招工,起?码给人口饭吃,不然拘留所压力太?大,想要塞人都塞不进去了。

阮文皱了皱眉头,“那?陶会计呢?”

“银行那?边打电话过来,小陶主任去银行了。”

小会计有些迟疑,“看着小陶主任脸色不太?好,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文了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她们回来就知?道了。”

她也没什么事,从书架这边找了本书坐在?那?里看。

那?是一本科幻小说,阮文看的有些入神,等?听到有人喊“陶姐”时?,她才发现?陶永晴回了来。

小会计被赶了出去,陶永晴看着阮文的神色有些为难,“银行那?边问还?款的事情,虽然也没直说,但是多少有些催促的意思。”

“咱们贷款一年,不到最后期限,就算是他们催也不用?管,何况也没明说。”

陶永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为什么银行忽然间这样?”

“有人施压了呗。”阮文眼底闪过一丝嘲笑,“没事,不用?管。新来的工人怎么样,和香港那?边对接好了吗?”

“嗯,我已经和刘经理?对接好了,不过他虽然看好这个市场,但还?是希望先小规模试一下,如果销量好那?就大规模的引进出口国?外。”

“那?就行,有香港那?边托底,咱们的贷款怎么说也能还?上,你不用?担心。”

陶永晴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是做财务的,最关心的就是钱的问题,技术方面她不懂,管理?方面她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不关心钱又关心什么呢?

“阮文,咱们是不是发展的太?快,惹人红了眼?”

这种事情并不稀奇,人的嫉妒心作?祟,很容易搞出一些荒唐的事情。

“是啊。”阮文笑了笑,“商业竞争中出现?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你不用?太?担心,英语最近学的怎么样?我也没顾得问你进度。”

提到学习上的事情,陶永晴羞涩的笑了笑,“还?好,不过我打算去夜大读书。”

“夜大?”阮文愣了下,“那?你倒不如直接去我们学校旁听课程。”

她对于学历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只不过现?在?厂子人多,陶永晴管的账目也多了起?来,还?要时?不时?和其他研究所那?边联系,本来就够累的,再去夜大上学难免会压缩休息的时?间。

虽说还?年轻,但睡眠少也不好。

近来嗜睡的阮文一直觉得,抢占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剥夺我的睡眠时?间。

“我想过,不过你们开设的课程不太?适合我,我想去夜大系统的学一下可能比较好些,你放心我会注意休息,不耽误工作?。”

“我又不是资本家?,你这么说回头你哥还?不得跟我拼命?”

陶永晴笑着说,“那?我帮你打他。”

她是胳膊肘往外拐,拐得没边没沿的那?种。

两人聊了几句,陶永晴忽的想起?来什么,“对了阮文,我今天去银行的时?候倒是听说了件事情,多少和谢蓟生有关吧。”

“怎么了?”

“就是他之前在?天津不是当了一段时?间的厂长吗?听说前段时?间那?个化纤厂的厂长贪污腐败,被抓了起?来要枪毙。”

阮文脸上笑意消失了泰半,“是吗,我倒是没注意。”

“就在?银行办事的时?候听了句,消息还?没对外公布。”陶永晴知?道那?个化纤厂的事情,觉得那?里风水有问题,之前死活建不起?来厂子,现?在?好不容易步入正轨了,结果厂长贪污被抓。

“阮文,谢蓟生还?会去那?里救火吗?”那?个化纤厂是谢蓟生一手抓着督办起?来的,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那?种,现?在?厂子里出了这事,谢蓟生会不会去帮忙主持大局?

“不会。”阮文笑了下,“那?里不是在?抓贪污腐败,是神仙打架罢了,他现?在?就一个寻常人,哪有这个本事?高估他了。”

陶永晴有些不太?明白,神仙打架?

什么意思。

她早前不过是国?营工厂的一个普通工人而已,因为打小的经历,向来和工友们交流少,对工厂里的很多事情都不闻不问。

后来来到省城,身处的环境又不一样,尽管如今也多少学会了些生意场上的手段,但对政治层面的斗争并不敏锐。

问出这种有些幼稚可爱的问题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阮文很快就在?谢蓟生那?里得到了证实,有人来找谢蓟生了。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次说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那?一身军绿色有些刺眼,大概是察觉到有人在?门外,那?人蓦的回过头来,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尖锐的像匕首的刃。

“我下午来学校有事,想和你一起?回家?。”

“原来是阮文。”那?人笑了笑,“你好我是伍功。”

阮文看着那?伸过来的手,含蓄的笑了笑,“你好。”

伍功是做思想工作?的,很快就发现?阮文对自己的抵触,但是他没言明,“不打扰你们了,我明天再来找你谈事。”

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阮文目送人离开后,看向了谢蓟生,“你不是转业了吗?”

为什么这位少校还?会找来。

军衔她还?是认得的,这人两杠一星,看着年龄也不算太?大,三十出头,可以说得上是青年才俊。

“嗯,不过保留了军籍。”

这件事他隐瞒了阮文,或者说隐瞒了绝大部分?人,即便是罗嘉鸣石磊也不知?道,只有极少数人知?情。

“是我……”

“我的天。”阮文惊呆了,“我这是嫁了个什么人才,竟然还?有这待遇?”

不怪阮文大惊小怪,她见识少,只听说过一个转业后还?保留军籍的人,而那?个人现?在?是部长级的人物。

她家?小谢同志竟然有这般待遇。

“你这么一说,我真觉得自己的翅膀都能抖起?来了。”

她晃动着两条胳膊,幼稚的像是个孩子。

谢蓟生瞧她没生气反倒是还?很兴奋,越发的愧疚了几分?,“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有保密条例。”

“我又没生气。”阮文这次还?真没生气,“那?你是打算回去,真要当救火队员吗?”

“不当。”谢蓟生笑了笑,“我保留军籍只是为了方便安置退伍的士兵,不是去帮他们搞这些有的没的。”

他绕过长桌,拥着阮文,“放心好了,我不走。”

如今阮文怀孕四个多月,他怎么可能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天津那?边,不外乎是两边没谈好,所以这才出了问题,那?就是一潭浑水,谢蓟生不想再搅和进去。

“嗯。”这件事上阮文没再多说什么,“梁晓说过两天要过来,到时?候咱们好好招待下。”

这个消息让谢蓟生微微皱眉,但很快还?是应了下来,“好。”

……

梁晓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是代?表一机厂来催账的。

当然这个消息阮文早就知?道。

另外还?有一个称得上好消息的消息,“图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除了我没有人看过完全?的图纸,不过我担心的是如果厂长真想要跟首都那?边合作?,他们买下一台设备搞拆装,根据厂里工人的记忆,那?些都是老工人,经验丰富,有了设备再加上之前的印象,说不定能搞出来。”

这其实是阮文和祝福福之间的斗争,梁晓可以不管不问,但保持中立最终只会坑了自己,他更相?信阮文。

起?码阮文是工业党,和他的理?念一致。

“这个我也知?道,所以我在?想换一个合作?厂,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这话逗乐了梁晓,“你这要把我抛弃,又要我给建议,阮文你这也太?残忍了些。”

“我可没说要抛弃你,不如你来给我做厂长啊。”阮文很是认真的说,认真到梁晓脸上的笑慢慢消失。

“阮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开玩笑的好,从零开始创办一个机床厂,可不容易。”

“没想着从零开始,就是这件事得麻烦小谢同志帮我想想办法?,找个适合的军工企业,把他弄进去当厂长。”

自从知?道谢蓟生还?保留着军籍,阮文就知?道有很多事情还?可以让谢蓟生来做,“你不是让我给你的士兵们安排工作?吗?你倒不如先想想,怎么去尽可能的保住一个军工厂运营下去。”

谢蓟生挑了挑眉头,“没问题,这件事交给我。”

他答应的爽快,阮文暗暗思忖,果然有时?候就需要大度些,你越是大度他就越是愧疚,一些事情反倒是会利落的答应。

卖惨一时?间好用?,但面对谢蓟生,只是让他笑话罢了。

收起?发散的思维,阮文看着梁晓,“军工厂有车间,他们研究的一向又是高精尖的内容,我估摸着车间里的设备不见得比你们一机厂差,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军工厂在?哪里,又是什么类型的,现?在?一概不知?。

阮文自然也不是在?问他车间如何,需要增添些什么。

她是在?问自己的选择。

是回一机厂做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副厂长,还?是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军工厂,带着一个军工厂走向新生?

梁晓笑了起?来,“你说我有的选吗?”

他既然来找了阮文,那?就是这条船上的人,倘若船翻了,左右不过是成为外人眼中的落水狗而已。

阮文笑了起?来,她看向谢蓟生,“小谢同志,我想喝点红酒庆祝下怎么样?之前安德烈送给我的托斯卡纳的葡萄酒还?在?那?里放着,我能小小的喝一口吗?”

她这般好声好气的商量让谢蓟生有些没办法?,“只能喝小半杯。”

“当然,我又不是酒鬼,只是觉得是该庆祝一下。”

庆祝她又成功拉拢来一个队友。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阮文一直在?寻找志同道合的人,众人拾柴火焰高,当这么多人汇聚在?一起?时?,所做的事就多了起?来,即便不能力挽狂澜,多少也能改变一些什么不是吗?

“干杯!”

葡萄酒上头,阮文夜里睡得很沉,以至于第?二天早晨都没起?来。

敲门声吵醒了阮文。

谢蓟生还?有课,已经去上课了。

至于梁晓,来催账的人自然是去工厂的财务科去堵人,这会儿不在?她家?。

敲门的人是陶永安。

小陶同志一脸的急色,“阮文,我们的货被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