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第 256 章

林玉婵飞快从脑海中拣存货。高考过去?十多年了,指望不?上;但是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教育出来的知识好青年,有些东西是忘不?掉的……

“这样,咱们?民主投票,赞成罢工的举手。”

众女工对这个程序不?是太看重,急性道:“都赞成都赞成,快说?具体?!”

林玉婵坚持道:“这不?是我的事,而是你们?大家的事。我只?是个摇旗帮忙的。如果真的罢工,从今往后?,所有行动都需要集体?投票通过,决不?能?我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说?了算。”

这次大家理解了。哗啦啦,满厅举起百来只?手。

“我们?都同意!我们?一条心!你就?说?该怎么做!”

林玉婵点头:“第一步,团结至上。在场姐妹们?如果有什么私人恩怨,谁跟谁不?对付,看在我的面子上,妹妹今日帮你们?说?合说?合。要跟洋人斗,咱们?内部?必须铁板一块,不?能?被他们?分化挑拨。”

不?光是个人恩怨。女工们?背景各异,籍贯、年龄、出身、资历……都能?构成一道道鄙视链。现在群情激奋,这些裂痕不?明显。但可想而知,在斗争的过程中,定然会出现各种分歧。

林玉婵跟女工们?交情深,平日早就?听熟了纱厂中的情况。女工之间有小团体?,有互相?处不?来的人。

一旦内讧,满盘皆输。

女工们?听了林玉婵这话,有点意外,又有点扭捏,谁愿意当众承认那些鸡毛蒜皮的龃龉?

林玉婵忽然打个喷嚏,平白有些异样感。目光扫一圈,发现商会大门虽关?,但里面一间办公室,小门半掩,坐着一个人。

苏敏官翻着一沓文?件,转头,大大方方朝她拱手,目光带歉意。

林玉婵一瞬间脸热。清场不?彻底,忘了赶办公室里的人了……

好在也算是同一个阵线的。他没跑出来给她泼冷水,反倒一直在认真听。

林玉婵灵机一动,对女工们?说?:“这样。咱们?以茶代酒,先行盟誓。我大丰纱厂的姐妹们?,今日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斗争。不?论籍贯、出身,都要互帮互助,同进同退,个人恩怨暂时放下,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佛南先生和他的走?狗!菩萨在上,如有贰心……明年行霉运!”

急切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说?辞,发个无关?痛痒的小誓,做足仪式感,同时不?让人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她想起很久以前,苏敏官攫取义兴船行的那场战斗。他一人单挑数十,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后?是祭出了关?公像,用仅存的洪门义气,遏住了恶棍们?最后?一点反抗的勇气。

今日她不?能?算拾人牙慧,算是青出于蓝。

这番话果然有用。女工们?肃然起立,将林玉婵这话重复了一遍。

再坐下时,明显可以看出来,一些人眼中出现了以前没有的光泽。

林玉婵:“第二,我整理了一下姐妹们?的诉求。除了严惩孔扒皮,修改抄身制以外,还有七八十条各种建议。譬如有人建议薪水涨一倍,有人想要每周三天假……”

她说?得一本正经,众女工哄笑:“这都谁提的?”

林玉婵笑道:“我们?斗争的目的,是要解决迫在眉睫的需求。一旦目的达到,立刻结束罢工,继续愉快地挣钱。所以有些不?切实际、或是无关?大局的要求,还请大家暂时忘掉。这次斗争的诉求,我希望能?精简到四条以内。大家投票表决。”

女工们?如醍醐灌顶,纷纷表示同意。很快表决出了四条最紧迫的要求:

第一,厚葬吴绝妹,洋人老板佛南先生、买办、总管,都要在灵前磕头,并给抚恤金一百两银子;第二,开除孔扒皮,以侮辱妇女罪移交工部?局法办;第三,以后?搜身一律由女子进行。如果没有抄身婆,女工可以拒绝脱衣;第四,若有工伤,工厂需要赔偿医药费,养病期间不?许开除。

在林玉婵看来,其?中有些诉求算是很包子。譬如放到现代企业,搜身是绝对不?允许的。譬如若是工伤无假无薪,员工反手直接告上劳动局,一告一个准。

可是在十九世纪的大清,就?连这些保障也是镜花水月。她掂量现状,只?能?先试探着从零开始。步子太大,反倒触怒资本家。

当然,在讨论到最后?几条的时候,女工们?意见还是很不?一致。譬如有人希望适度涨薪,有人希望能?提前预支工钱,有人希望午休时间延长半个小时……

林玉婵提议:“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如果这次能?成功,可以一步一步来,下次再解决另外的问题。”

于是女工们?将这四条要求编成顺口?溜,记熟。还有第三件事。

林玉婵:“我们?这是群众运动,需要有组织,有领导……”

景姑笑起来:“你有经验,我们?都听你领导!”

“那可不?行。”林玉婵笑道,“不?是我胆小怕事。博雅公司跟大丰纱厂没有生意往来,他们?就?算恨死我也拿我没办法;但我毕竟不?在工厂做事,没吃过你们?的苦,配不?上做几百人的头。而且万一有情况,不?能?及时跟大家交流……”

她想了想,问:“纱厂有几个车间?分几个小组?”

女工们?告诉她,有三个车间,平时两班倒,一共六班。各有一个班长,都是年纪较大的熟练工。

林玉婵请来六个班长。其?中招娣、景姑是林玉婵的熟人。另外四人不?认识。

“六位,有信心领导这次的斗争吗?”

三人立刻点头。另外三人犹豫,推脱自己没主意,听林夫人的就?行。要当牵头的就?算了。

林玉婵立刻命令她们?推荐另外三人,作为领导罢工斗争的小组长,由各班女工投票通过。

这一招真新鲜。女工们?立刻分头扎堆,不?一刻,推出三个古道热肠的大姐。

林玉婵确认一句:“服不?服这几个小组长?”

要组织群众运动,首先就?要统一思想,不?能?有人拉后?腿。

女工七嘴八舌笑:“服,当然服!上次监工要整我,就?是桂姐帮忙说?的情,她说?什么我都听!”

所谓草莽中出英雄。即便是受尽压迫的文?盲,其?中也有天生的领导。

方才大家又都已经盟誓,集体?主义空前高涨,几个小组长人气满格。

林玉婵记了六个小组长的名字和籍贯,又看看百余女工们?活力满满的面孔,全身好似被注入格外的力量,在地平线上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呸。成功的希望就?在远方。不?在地平线。

她再带着姐妹们?喊了几句口?号,低头看会议提纲:“多谢!待会大家拿了小米可以走?,下周日再聚,依然有小米拿。六位小组长留下,我们?再细谈。”

…………………………

第一次群众会议圆满结束。林玉婵取手帕擦汗。

面前多了一盏凉茶。林玉婵闭眼一饮而尽,干渴的嗓子总算润泽。

一滴茶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到下巴。她伸手抹去?。

苏敏官定定地看她,觉得这个姑娘真是每日都在变化,每天都能?发现她新的美。

“值得吗?”他忽然问。

林玉婵许久回神,对上一双探究而深邃的眼眸。

她自省。管这些闲事,值得吗?

她知道自己资质有限。也许她永远做不?了那些历史书上如雷贯耳的伟人,牵不?起全中国的穷苦大众。这些纱厂女工都是底层得不?能?再底层的、默默无闻的“四万万民众”的一部?分。就?算这次帮了她们?,就?算帮她们?一辈子,这里面也出不?了秋瑾、吕碧城、宋庆龄、何香凝……

她们?在历史上注定是无名的、聋哑的。华夏大地那的命定的苦难,不?会因她们?的境遇改善,而缩短那么一分一秒。

但是……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因她而改变。只?要想到这些,她就?头皮发麻,充满干劲。

这是她的性格,也许同时是弱点。

林玉婵忽然眼眶微湿,用力握住苏敏官伸来的一只?手。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她轻声说?,“当时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拎出来,见我没死,吓得不?行,却?没把我就?地扔掉,还是绕路送去?了教堂——你想过风险和收益吗?”

苏敏官眼睫一颤,笑了。

“我定是被日头晒傻了。”

尽管已下决心和这个荒诞的世界切割,尽管自认冷漠无□□事计较,但有些东西还是藏在心底,万般苦难洗涤它不?掉,那是生而为人的本能?天性。

她给也斟一盏凉茶,含笑看着他。

“如果是别人问我原因,首先,”林玉婵冠冕堂皇地说?,“红姑被他们?误伤,这口?气我咽不?下。第二,博雅旗下也有茶厂缫丝厂,工人福利都还不?错。如果其?他工厂继续压榨工人,无限制降低成本,势必在竞争中对我不?利。要是全上海的工厂都能?对工人宽松一点,我的用工成本也不?至于被别人狠狠比下去?。”

苏敏官不?言语,明显觉得她这两条都没什么说?服力。

“第三,我的钱够用了。”林玉婵不?假思索道,“我花时间赚钱,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不?为赚钱而虚度时光。可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譬如,抢我天地会的生意?”

林玉婵一怔。

苏敏官笑起来,眼神朝外指一指。

“洪门在湘军里有不?少兄弟,讨薪讨饷很有经验,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各种闹事而已。今日你这一席话,可比他们?高明多啦……哪儿学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故意做出“有好东西不?告诉我”的口?气,其?实心里舒坦极了。认识她越久,这姑娘越能?让他刮目相?看,带来各种惊喜的新鲜玩意儿。

林玉婵叹口?气,故作懊丧:“我要是能?学就?好了。欧洲那么多工人运动,也没人写个介绍经验的册子。”

其?实肯定有,只?不?过跟她无缘而已。林玉婵想起数年以前,自己异想天开,趁着赫德要回英国省亲,想请他带一些马克思的著作。当时不?过是猎奇朝圣的心态,想看看这二十世纪席卷全球的伟大思潮,它的婴儿状态是什么样的。

过几年,赫德回中国,趁着来上海视察,约她喝下午茶,劈头盖脸抱怨了半个钟头。说?他只?是打听了两天卡尔·马克思,英国和普鲁士的军警侦探一齐找上门,非要他承认是什么“境外势力”的“颠覆”共犯。赫德空有大清三品衔,在英国不?过平民一介,差点被扭送苏格兰场,磨破嘴皮才自证清白。

“林小姐,”赫德气哼哼地说?总结,“我宁愿相?信我当初是听错了读音,把你的偶像听成了另外一个人——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了。以后?你少给我找点麻烦,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林玉婵失望之余,反唇相?讥:“我什么时候给你找麻烦了?”

赫德想了想,好像确实,林小姐自始至终,给他带来的机遇远远多于麻烦,这话说?得有点不?地道。于是赫德慷慨地买了单,还送了她一整套1867年巴黎万国博览会的展品图文?目录。

但是那二十世纪以后?脍炙人口?的马克思主义著作?工人运动的攻略秘籍?不?好意思,门都没有。

林玉婵只?能?晃荡她一点可怜的存货,自己摸索。

苏敏官拉着她的手,站起来。

“今日‘把水口?’,一起去?吧。”

“把水口?”是处理洪门会务,按照几百年前那繁复的会规,身为白羽扇,一年至少得参加那么十几次。但她一个妙龄大姑娘,要跟各老粗兄弟们?打成一片,毕竟太强人所难。于是苏敏官也就?没强求,让她次次怠工,堪称史上最懒白羽扇。

她婉拒:“我帮不?上忙啦。”

“去?看一个卧病的兄弟。你也认得。”

她这下一怔,“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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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一间富户公馆里,床上躺着个面容富态的病号。他躬着腰,驼着背。林玉婵进门的时候,正抱着胳膊哼哼唧唧。

“哎唷……大舵主哇……哎唷,林姑娘啊……坐,哎唷哎唷……”

林玉婵又是惊讶,又是好笑:“黎富贵,你被人揍了?”

耶松船厂的明星买办,浦东小金人变脸王。为了生计,好好一个天地会义士化身戏精,对洋人一副嘴脸,对工人一副嘴脸,因此?深得洋大人欢心,薪水年年涨。今年朝廷搜捕漏网洪兵,来势汹汹查了好几遍,从来没人怀疑他过。

可是今日,戏精翻车。黎富贵面部?肌肉僵硬,跟苏敏官抱怨:“这些工人……哎唷,下手真他妈狠……我、枉我还经常回护着他们?……狗咬吕洞宾……要不?是您来瞧我,我这心啊,真是凉飕飕,透心凉……”

苏敏官诚恳慰问了几句,放下几斤熟肉果脯,然后?压着三分好笑,对林玉婵道:“韦尔斯桥塌了,知道吧?耶松船厂承建新桥,工人卖力几个月,如今没拿到一文?钱,都拖着,还开除了好几个人。据说?是船厂老板把他们?的薪金都拿去?炒汇了。”

林玉婵哭笑不?得:“工人就?把买办打了?”

这耶松船厂真是武德充沛,不?愧是跟苏敏官合作的船厂。

“带头打人的眼下正关?着呢。”苏敏官无奈:“船厂的工人也有少数会众,但拦不?住。黎老兄平时又……”

“确实很讨打。但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黎富贵跟着唉声叹气,接话,“舵主,少爷,小的要是在上海混不?下去?,可否能?斗胆讨一张去?香港的船票?”

苏敏官一笑,忽然附耳,问林玉婵:“耶松船厂的最大股东,知不?知道是谁?”

林玉婵摇摇头。

“英商佛南先生。”

她轻轻抽口?气,如闻仙乐。

苏敏官朝她欠身,正色道:“白羽扇姑娘,可不?可以请你出山,为组织出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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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大丰纱厂。

单调的机器声嗡嗡响,车间里飘着呛人的浮沫,女工们?机械地往纱槌上绕线,监工“孔扒皮”提着鞭子来回巡视。

吴绝妹之死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正如过去?无数次女工遭遇不?公,闹一闹,宣泄了情绪,再拿几个钱摆平,掀不?起大水花。

女工们?一整日都守在不?足一平米的岗位上,不?能?随意走?动,就?连上厕所也要领牌,更不?许交头接耳。

只?有扫地工和修机工可以自由来去?。这一日,她们?照例来回走?遍车间,干活的同时,低声传达着什么指令。

午休时间五分钟。女工们?匆匆吞下冷饭。

监工摇铃。但是并没有听见熟悉的嗡嗡声。

机器全停了。

女工们?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神情,站在自己班上,就?是不?劳动,好像一尊尊失了魂的塑像。

浮在空中的棉絮渐渐落下,烫人的蒸汽也逐渐冷却?,让人能?看清远处的女工面孔——她们?的眼神互相?交接,闪露出互相?鼓励的光。

孔扒皮傻眼,一瞬间以为机器坏了,第一反应是跑到别的车间去?看。

整个厂房静悄悄。一包包原棉纱线堆成小山。几个恶监工面面相?觑,觉得自己撞邪了。

“都傻了?都死了?给我动起来!”

孔扒皮一抽鞭子,啪!

打在一个年纪小的客家女工后?背上。

客家姑娘一个抽搐。

她想起这一个月来领的几斤小米,那充满热血和姐妹情的商会大堂。一个月前还是怯懦麻木的小小女工,参加了几次奇怪的“集体?活动”,已然脱胎换骨。

她想起扫地工、修机工作为联络人,一次次给她带来的希望和指示:“要斗争就?不?能?怕流血。但咱们?也不?能?傻傻挨体?罚。罢工那日别怕热,穿厚点衣服,后?背垫棉絮,鞭子抽人不?会要命,顶多疼一小会儿。如果真有人要伤你,姐妹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孔扒皮意在警告,也不?敢真把女工抽残了,平白影响效率,这一鞭并不?是太狠。客家妹后?背垫了棉花,一鞭子下去?,果然并不?太痛,完全能?忍。

她不?由得露出笑容,朝身边姐妹使眼色。

孔扒皮气炸,又抽了好几个女工,根本没人动。

总管和那肥得流油的买办很快闻讯而来,面对静默的女工,喝问:“这是怎么回事?谁出来解释一下?”

没人应声。静默的车间里平地起风,忽然吹来一张写了字的纸。

买办让人捡起来一看,不?知是哪个酸秀才代笔的文?章,起承转合一概没有,总结下来就?是四条无理要求。

买办脑子转得快,顿时勃然大怒:“好啊,罢工!厂子又没欠工钱!哪个工厂不?抄身,哪个工厂不?死人?反了你们?了!说?!谁是带头的,给我出来!”

依然无人应答。

买办冷笑,叫来几个保安跟在身后?,一排一排地走?,盯着每个女工,阴测测地看。

女工们?平日畏他如虎,忍不?住一个个低了头。

买办眼睛毒,一下子盯上姚招娣。她是车间刺儿头,性子最火爆,心里藏不?住事儿。

“你!出来!跟我去?办公室!”

说?着示意保安,一左一右把她架走?。

姚招娣是“姐妹会”小组长,这事完全保密。众女工心里一颤。

但此?前几次的“领小米”,大家对各种状况已进行了充分的预演。有人突然叫起来:“工头抓人啦!私刑啦!大家快来帮忙呀!”

说?着,一拥而上,反倒把买办和保安簇拥在当中。扫地工悄悄出门,不?一刻,其?他车间的女工也涌进来,脚步踏出浮尘漫天,秩序一片混乱。

“对,没人组织,要谈一起谈!”

肥买办被几百个女流包围。说?也奇怪,这些女人,平时单独一对一他不?怕,随时都能?踢上几脚。面对三五个,他也能?颐指气使地指着她们?鼻子骂人;可一下子几百人围得水泄不?通,他那张肥肉嘟噜的脸上忽然面如死灰,隐隐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推着他的心肝五脏,让他喘不?过气。

“等等,有话好说?……”

监工和总管也软了。这些女工不?是孱弱的闺阁小姐,不?少人臂上都有肌肉。这要是乱拳抡下去?,他们?恐怕领不?到下个月工钱。

买办决定不?蹚这浑水,躲回办公室,悄声命令自己的贴身仆人:“快把佛南先生请来。”

等洋人老板来了,最好再带保安队,有你们?好看!

可是等了半天,外面的女工已经开始高声谈笑,佛南先生始终不?现身。

仆人喘着粗气赶来,愁眉苦脸。

“佛南老爷没空。说?是在……耶松船厂。那边也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有人提到《包身工》这篇课文。那才是真正旧社会女工的遭遇,比小说里要残酷得多。不过需要指出的是,那是20世纪初的情况,科技进步,资本家压榨人花样翻新,工厂环境更加恶劣。而且“包身工”是签了卖身契的,逃都不能逃。本文里的女工至少还是自由工,她们的境遇比“芦柴棒”要稍微好些。资本家也比20世纪的要好对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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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说不能改变历史,婵婵最终没法获得马克思的全部思想武器,也不会提前建档,这是历史因果律_(:з」∠)_

其实无产阶级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在抗争。1868年,历史上的耶松船厂就自发进行了近代有记录的第一次罢工。此后各行工人都有过罢工斗争,只不过都是零星的、无序的。直到1921年以后,这些斗争才开始有组织、有纲领、开始星火燎原。

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婵婵所能做的,只是力所能及地帮助更多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