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是没有人找江盼合租过,她曾经也想过要不要节约一点,毕竟她每月工资的最大开销就在于房租,忍忍就合租了。
但她做不到,大学那三年里的寝室生活就让她受够了。房子里不止住了她一个人,还有另外三个。
只要房间里有人浮动翩跹,她总会感受到宋凛的存在。很难受,忘不掉,每一次都觉得像是折磨。
只有在空气彻底安静到死寂的时候,当周围只剩了她的呼吸和心跳的时候,她才能松一口气,均匀的呼吸和自在地舒展。所以在那之后,哪怕房租贵些,地址偏远些,她总是喜欢独处。
秋笙那般热烈的盛情邀请,好处全是为她,但江盼这些年孤独惯了,还真愿意一个人死也不想麻烦别人。“真不用了,谢谢你啊。”
说了这么久,归纳了这么多的好处和优点,秋笙简直想不通她拒绝的理由。
耸耸肩,她只好装作不在意,“没事,不过……位置我会一直给你留着,等你哪天想过来合租,随时欢迎你。”
江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说你不用等了,又觉得这番话过于绝情,她笑了笑,“谢谢。”
两人一起耗时到下午,中午秋笙是潦草应付的,江盼心里有愧,倒是这一阵陪伴,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江盼看了眼时间,提醒她,“到下午饭点了,秋笙你想吃什么吗?反正打了针后烧退了我也能出院了,下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怕她是真的有心理负担觉得过于亏欠,秋笙倒也不拒绝,“那好,反正是药三分毒,我们晚上吃清淡点。”
江盼指路,秋笙开车,到了家附近的一家粥记。
秋笙大多数时候为了保持身材,吃得特别少,也特别清淡。明明是江盼说要带她来,最后反倒是她牵着江盼往里走。
老板非常热情地招呼她们,大概是两位美女同行,一位婉约脱俗,一位娇巧柔弱,不同类型的美女子,惹得旁人多看了几眼。
这里早没有纸质点单了,秋笙只是习惯性地去扫码,江盼抬手挡住了她,“说好了我来。”
秋笙歉意地笑了笑,她在一旁坐着显得很无聊。江盼将手机递给她,看着她手指一路往下滑,杵着下巴问:“你喜欢吃什么啊?这里有莲子银耳粥,小米粥,皮蛋瘦肉粥……”
她念了一长串,秋笙忽而觉得她有说相声的喜感,掩嘴轻笑。找了一圈也不知道吃什么,倒是被眼花缭乱的菜品惹了眼。
将手机递还给她,秋笙说:“你吃什么,我跟你一样好了。”
“我嘴里没什么味儿,想吃点有味道的,你确定要跟我一起?”江盼再三确认,“这里还有汤,也是顶好喝的,你要不要试试?”
“反正你请客,你来吧。”秋笙将自己的包放在一旁,无聊地时候,看着专注点单的江盼,就觉得自己没看走眼,她会是一个很契合她性格的。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喝粥又喝汤,倒显得有些奇怪。江盼自己暂时不能吃辛辣的,可不能委屈了秋笙,另外的两样小菜,是给秋笙特意而点的。虽说不大值钱,也算是她的心意。
秋笙对吃的这方面真的无所谓,偶尔想想也就罢了,但江盼好像真的很合她胃口,也能读懂她心思,点的这几样,全是她最近想吃的。
类似于酱黄瓜,凉拌皮蛋之类。看上去还挺丰盛。
从高考结束,江盼大概很少和人如此近距离地一起吃饭,而且还是这样悠闲的状态下。她有些不好意思,一直低头扒饭,显得很拘谨,从某些方面和行为上看来,倒像个不谙世事不善于交际的学生。
秋笙不语,看着她,觉得她安静但又不失有趣,她是喜静的,但又怕无聊。江盼身上那种淡的距离感和强烈的独立感,很吸引她。
江盼是真的紧张,也吃得很快,以至于她吃完了抬头望向秋笙的那一刻,发现她才开动不到一半。她不知道做些什么好,甚至想提前回家,但又觉得这样不礼貌。
反倒是秋笙,掌握了主动权,“你如果无聊的话可以玩一会儿手机,一会儿散散步消化一下我再送你回去吧,可以么?”
江盼本就欠她人情,又对上秋笙无辜的大眼睛,如此妥帖的安排,她哪里会想到拒绝,直点头,“好,好。”
秋笙低头,但笑不语,轻轻柔柔,似云似风,看得见但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感受得到。
后续秋笙索性不吃了,用纸巾轻轻擦拭嘴唇,白色纸巾遮挡在面前,倒有种出阁女子轻纱半掩的朦胧。
秋笙是美的,顶美的那种,气质最为出尘。不一定立即惊艳众人,但随着时光的流逝,沉淀在她身上的氛围感,让人觉得像是一壶酒,日渐醇香。
江盼跟在她身后走,跟着她上了车,跟着她去了秋笙的训练室。
“我不知道那周围有什么好逛的,所以就带你来我日常训练的地方走走。”秋笙指着里面的那间木屋。
很难想象在这个年代还会有类似于桃花源记里的小桥流水,不说八分,五分也是有的。整个排练的场所布置的令人赏心悦目,像是一幅画,一副古生古色的山水画。
时候已经不早了,黯淡的灰色一路笼罩到了天边。外面只有寥寥几个训练人员,多的应该都下班回家了。
偶然碰见几个认识的,秋笙只是朝她们点点头,江盼跟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最外围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羊肠小道,昨夜刚下过雨,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大自然的清新与泥土的芬芳。江盼尽情呼吸着,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秋笙走在前面,带着江盼去了她排练室的地方。排练室是木质地板,走在上面,非常有质感,也非常有年代感。
江盼不知道秋笙为什么要带来她这里,只听她说让自己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她去换件衣服就来。
秋笙精挑细选,不知道选哪套好,最终还是选了昨天演出时穿的那套。时间来不及,妆是画不了了,只能大体上相似。
做好这一切,她稍稍调整了一下衣服,一边猜想江盼在干什么,一边打开了舞蹈训练室的音响。
随着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江盼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只见秋笙托着裙摆从后面的小门灵动地穿梭出来,又随着音乐轻歌曼舞。
柔软的身段,细腻的舞姿,一静一动,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她像灵动的山泉流水,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又像大海里畅游的鱼儿,在水里来去自如。
音乐仿佛不是伴奏,而是随着她的舞姿衍生而来,是她赋予了音乐灵魂。
江盼望得痴了,代入感太强,已经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唇角微张,痴痴地望着她,音乐末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激动地鼓掌。
“秋笙,你跳的真好看,真遗憾我昨天没看见。”江盼站起来同她说话。
秋笙将长长的水袖往上掸了掸,朝她跑过来,“今天这场就是昨天跳的舞之一,怎么样,现在不遗憾了吧。”
是特意为她而跳的吗?秋笙虽未挑明,但江盼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霎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让秋笙现场只为她一个人再跳一遍,她何德何能。这么美好的人,这样体贴的人,哪怕没有昨日的浓妆淡抹,同样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她这样平凡的女子,是不该去沾染的。
一想到这里,江盼那颗心又瞬间萎靡了起来,眉目间的欣喜转瞬即逝。
前后表现变化过于明显,秋笙看在眼里,怕她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更怕自己突然靠太近表现的太热情而吓走了她,秋笙指着后门,“我去把衣服换过来。”
江盼捧着手机在原地等着。她是真的很犹豫,尤其是在经历了宋凛的事后,胆小的像一只猫,喜欢把自己关在各种小盒子里,轻易不接受,也不尝试,甚至不知如何是好。
秋笙换衣服的时候一直在想,自己只是想单纯地跳给她看,想让她开心一点,别想那么多。
但那一出安排又无异于她明显的示好,可她接收到的,是江盼隐隐的无声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