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府中走出来的女子说完这话,陶愿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硬了?起来。
她刚刚还和?那关山月与尤念说,自己可以将他们带入花府中。
没想到竟然马上被这花府的奴才打了?脸。
陶愿心中难免愤怒,但?花冷宗师地位超然,能留在花府的仆人也轻易招惹不得。
更何况她以后还要在这春泥城久居,自然不能和花府的发脾气,闹得很难看。
故而陶愿只能暗暗咬了咬牙,干笑了?两声。
她转头看向关山月与尤念,道:“我?方才就说了?,最近花冷宗师身体欠佳,是不轻易接客的。其实不久前我?就来探望过花宗师一次,宗师他确实是病得很......”
陶愿本想用这话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谁曾想还未等她说完,从花府中走出的女子便看向了?尤念。
她仔细辨认了?一番,便马上走到尤念身前,又激动又恭敬地问道:“您是尤念姑娘吧?”
尤念原本正在欣赏陶愿自导自演的戏码,突然被对方叫出名字,也是一愣。
她下意识抿了下嘴,然后才点了点头,“姑娘,你怎么认得我??”
那女子笑了?笑,“我?们家大小姐与花宗师一直有玉简联系,曾向我?们展示过静心灵器。”
她们家的大小姐......自然便是花时锦了。
而花时锦的“破境”中蕴含着尤念的灵根,带着尤念的气息,想来这位便是靠灵力气息认出了尤念。
而花时锦曾在她面前展示过静心灵器,便说明她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花府仆人。
她能凭小小的“破境”中的一丝气息识人,表明她修为高深......尤念思索了片刻,一时没猜出她的身份。
许是因为有陶愿这个外人在的缘故,她并未多说,而是将目光投向关山月,道:“这位便是龙宫的太子殿下吧?”
关山月点了点头,道:“我?与师姐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与花冷宗师,不知可否请您为我?们通传一声?”
那女子闻言一笑,道:“何必通传?”
“就凭你们与大小姐的交情,便是我们花府的贵客。二?位请进。”
说完,她便走到大门之前,推开门,做了?一个很恭敬的“请”的手势。
而被留在原地的陶愿,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了?,气得脸色铁青。
关山月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他侧眸,又翩翩走回陶愿身前,笑着问道:“我?看陶锻造师怀中抱着很多?帖子,是想将陶寻与我庶弟成亲的请帖交给花宗师吗?”
“不如?给我??”
他伸出一只手,不知是不是有意,重复了?一遍这陶愿方才的话,道:“你未必进得去,不如?此时把请帖交与我?吧?”
陶愿:“......”
尤念有些疑惑地看了?关山月一眼。
她也开口道:“是啊。他是关外雁的兄长,发请帖,也算名正言顺。”
闻言,陶愿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她在表情失控的前一秒,将请帖放在了关山月手中,道:“花府中的很多?锻造师,都是我的朋友,劳烦关公子发全了。”
说完,陶愿便转身离去。
*
这个女子将尤念与关山月带到了花宗师门前,让两人稍后片刻。
看着她走进门中,关山月才?偏头,与尤念对视,并未出手,用口型道出四个字,“她不对劲。”
尤念点头。
这人确实不对。
一是,她对陶愿的态度不对。
不论陶愿此人如何,她怎么也是春泥城中有头有脸的锻造师。她拒绝陶愿进府总要客气几句,就算要向她方才那般直接,也没必要在陶愿面前刻意抬高尤念,让陶愿如此难堪。
二?是,她认出尤念的那番话不对。
虽然她没道明花时锦的静心灵器究竟与尤念有何关系,但?方才的话一说,陶愿若有心,定?能将事情猜出个七七八八。而这种事情,让外人知道了?,没有什么好处。
这人在刻意激化陶愿与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似的。
不过,这也有些说不通。
尤念与关山月今日在此与陶愿碰面,纯属巧合。此人这么做,难不成是临时起意?
不多?时,从花府中走出一位婢女。
却是另一个人了?,方才的女子不知去了?何处。
她垂着头,有些拘谨地道:“花宗师请二位进去。”
花冷的房间并未有什么变化。
他甚至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连手中雕刻木头的动作都与上次相见时一模一样。
他一边雕刻着什么,一边听尤念讲完了?此时仙京皇宫中的情形。
“所以,只有将凌君剑及时修复,才?能保证仙京不发生动荡。”
尤念斟酌了?一番,又道:“元造前辈说,您修补灵器的技艺,更在他之上。仙尊他十分想亲自请您去仙京,与他一同修好凌君剑,奈何此时仙京需要有他坐阵,只好派我们两个前来。”
“元造仙尊说,为了表达他的感激之情,愿意向您敞开他的宝库。如?果您愿意帮仙京解这燃眉之急,相信仙京的百姓们都会很感激您的。”
......钟离和的原话当然不是这样说的。
他说如果花冷愿意来,就从他那能让全天下的锻造师两只眼睛冒绿光的宝库中,随便选几样赏给花冷。
花冷显然也是知道钟离和的性格,闻言轻轻哼笑了?一声。
但?他还是等着尤念将话说完,才?开口道:“你能将钟离和的话,转述成这样,也是十分不易了?。”
闻言,尤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元造前辈人很好,就是有时候嘴毒一些。”
“将您请到仙京皇宫中,修补凌君剑,元造前辈还是很诚恳的。”
花冷将手中的木雕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袍,道:“不必多?言,我?随你们回仙京。”
听到这话,尤念与关山月皆是一喜。
不等他们出言感激,花冷便又开口,“不过不是因为钟离和,更不是贪图他的宝库......”
说到此处,他将目光投向关山月与尤念,眼神中一闪而过极度的愤怒,“......是那云梦之巅,多?行不义必自毙。”
*
此时,仙京之中。
大殿之内众大臣吵得不可开交,而皇帝坐龙椅上,愁得几乎一夜白发。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怎能改立二?皇子为太子,他根本不是凌君仙尊的血脉!”
“听说他在昨日的大战中被殃及,断了一只手臂,有了?如?此残疾,来日怎堪帝位!”
“更何况这二?皇子可是那尊郡王的徒弟,很有可能也卷入了杀害太子的计谋之中!如?此品行不端,怎能担任储君之位?”
“我?早说过,那些没有凌君仙尊血脉的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个个试图染指仙京江山!”
“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年皇后娘娘仙逝,皇帝意欲再纳一位贵妃时,我?等就该尽全力阻拦。早知如此,先前何必留下祸根!”
“可眼下皇帝只剩下二?皇子一个皇子了?,不立他为太子,立谁?立你吗?”
“未尝不可!我?等都是当年跟随凌君一起打天下的仙京肱骨,岂不是比那无才?无德,与凌君仙尊又没半点关系的二?皇子更有资格,来掌管这仙京江山?!”
龙椅上的皇帝,几次三番想要插嘴,都被大臣们激烈的争吵声压了?下去。
他便悻悻闭嘴,又缩回了?龙椅之中。
现在这位仙京皇帝,本也没有君主之才?,为人甚至颇有些浑浑噩噩、不求上进。
当初,凌君意识到无上仙尊越来越疯魔,急于逃离,不再与她合作研究神骨。
作为离开的代价,他只好承诺不再插手仙京政事。
凌君膝下无子,又是个情种,道侣仙逝数十年,也未曾与她人结缘。
他那疾病缠身的女儿,自然不能登基做皇帝。于是,作为凌君的女婿,便被推了上来。
这位女婿,做皇帝不够名正言顺,性格又软弱,出了名的得过且过,自然是大权旁落。
朝中那些曾随着凌君打天下的肱骨,才?是真正的仙京掌权人。
平时,他们多少也会给这位名义上的皇帝留点面子。
只是眼下唯一的嫡子身死,他们有了?正当的理由争仙京皇权。
利益相关,便都有些是了理智。
竟直接在皇帝面前吵了起来,连“我?也有资格掌管这仙京”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不过皇帝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大反应。
......其实他心中觉得这大臣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仙京江山本来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此时,灵水公主也坐在朝堂之中。
她就没有她父皇这样的好脾气了?,终于是忍无可忍,抽出自己的水蛇毒鞭,狠狠抽在了地面之上。
极度刺耳的鞭声,让大殿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灵水公主扫视过满朝文武,咬着牙,大吼道:“你们在做什么?本宫的爷爷还活着呢,本宫的父皇还活着呢,本宫还活着呢!竟然在这里?,毫不掩饰地争起仙京的皇位了??!”
“依本宫看,你们与那些云梦之巅的歹人,也无甚区别!”
说完,灵水重重地喘着粗气。
她虽表面上气势很强,心中却近乎哭着问道:天呐,谁能来救救我?啊!
此时,能救她的三人,正准备离开春泥城。
御剑之前,尤念叹了一口气,仍有一心事未了。
她总是觉得陶寻与关外雁的婚事有问题。
只是眼下,仙京中情况危急......也不知他们二人究竟是何时完婚。
正想着,关山月便递给她一张请帖,用手指敲了敲上面的日期。
“来得及。”
他看透了尤念的心事,温柔道:“等到我们解决完仙京中事,正好去看看我?庶弟的婚事。”
说完,关山月笑了?一下,眼睛又弯又亮。
他开口,仿佛在问一件很郑重的事,“师姐,你愿意和我?回龙宫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放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