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走到客厅里,傅双坐到沙发上重新拿起电脑,方才在楼上裴燃耳尖都透着红意的样子浮现眼前,让人唇角微扬。
其实也不完全是冲动驱使,大部分时间自己的理智都是在线的。
傅双抿了抿唇,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
是因为一直都想那样做,正好怒火当成了导火索。
在醒过来之后傅双想过裴燃可能会有的一万种反应,甚至有想过对方极其厌恶男人和男人之间……这样,但是自己走上楼之后对方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并不像是厌恶,反而像是……
害羞……
放在电脑键盘上的指尖随着主人微缩的瞳孔而蜷起:
这是不是说明……
其实他也有点喜欢……呢?
楼上的人迟迟不下来。
内心已经千回百转甚至在刚才的十几分钟里面已经想过自己应该怎么样把自己之前的恶劣事迹挽回一下的傅双蹙了蹙眉,站起身来走上楼梯。
走到卧室门口刚准备打开房门,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抬手,敲门。
是带着几分讨好和压抑的紧张地询问:
“裴燃?”
没有人应答。
“……裴燃?”
傅双眉心一紧,脑子里闪过最糟糕的可能性,再也顾不上什么别的直接打开门冲了进去,房间里没人,浴室的门紧紧闭着。
“裴燃?”
试探着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
蹙着眉扭动了门锁,还好没有从里面反锁。
傅双几乎是冲进浴室,没有刚才脑子里想过的浴缸血红,里面的人目光有些呆愣似乎在发着呆,又好像陷入了什么梦魇。
听见旁边的动静,泡在浴缸里的人这才好像被惊醒了一般机械地转过头来看向浴室门口穿着毛衣一脸急切看着自己的傅双,眼睛眨了眨,然后又转过头去,只留下眸底一片灰暗。
“……”
心里又一次升起熟悉的心慌感,同时升腾而起的是从大脑发出来深深地无力感,傅双抿住唇瓣蹲下来伸手想要碰一碰浴缸里的裴燃,在半空中的指尖在接触到对方肌肤的前一秒,裴燃侧了侧身,指尖和肩头错过,傅双伸出去的指尖只触碰到空气,然后触到了浴缸里已然泛起凉意的水。
“……裴燃,你到底想干嘛?!”
无力感化成对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怒气,傅双抑制着抬眸看向对方开口;
面前的人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依旧是目光空洞的垂着眸子看着水光。
“呵……”
被对方的态度刺痛,几乎是反击地,傅双开始口不择言,又回到了刺猬一般的状态,竖起了浑身的刺:
“裴总现在又在做什么样子呢?昨天晚上在我身下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个样子啊……怎么一到现在就一幅被人强迫了的样子呢?”
伤人的字眼一个一个从嘴里吐出来,其实跟大多数对亲密的人发脾气的人一样,话说出口的瞬间傅双就后悔了。
伤人的字眼一个一个从耳朵里进入大脑,听到这些话的裴燃动了动,然后缓缓抬头看向一旁的傅双。
对方的目光终于转过来聚到自己身上,傅双有些慌乱地想要开口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傅双,”
傅双的话被裴燃打断,然后傅双的目光抬起来对上裴燃的:
“我昨天都已经被你那样过了,你该报复的也应该差不多了,公司和工作室你想要就拿走,我以后,都不想要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裴燃认真的凝着眸子,声线还带着因为昨晚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就这样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传出来,盈满整个浴室。
“还有”
裴燃的眸子再一次抬起来,浅色的唇瓣一张一合:
“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在路边向你伸出了手。”
“……”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希望自己的耳朵失灵,傅双有些失神,直到这一刻在发现很久以前安叶霁拿着手机一脸兴奋的对自己说:‘双总你看!网上说当人难过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有心痛的感觉’这句话,原来是真的啊……
……
骨节分明的大手把依旧泡在微凉浴缸水里的裴燃抱起来,细致地用柔软的浴巾擦干净裴燃身上的水珠,然后为对方换上浅灰色的睡袍。
傅双几乎是称得上温柔地仔细做完这些,然后伸手将裴燃抱起来走到浴室,把对方放在柔软的床上,然后伸手拿起裴燃因为昨夜有些激烈而现在还带着些青紫的手腕……
重新为对方铐上了软质的手铐。
“怎么办呢……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哦……”
……
像之前的一个星期一样清晨在柔软地触感中醒来,裴燃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隽意的脸上只有在对方看不见的时候才会露出几分原本就不应该有的眷恋。
这是自己被限制行动的第九天,这九天里面傅双除了晚上会进卧室在自己身边睡觉,两个人的交流,少之又少。
裴燃的目光从傅双高挺的鼻梁游走到浅色的唇瓣,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悄悄长成了大人的傅双眉宇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疲倦;
这是裴燃做噩梦的第九天。
以前好不容易逃避过的事情总是在梦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现,之前的裴燃都是靠药物和心理医师的定期催眠后才能忘记那些事情,而现在那些梦魇又开始张牙舞爪,一次次地在梦里对
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好像要把自己一口吞掉……
“醒了?”
带着初醒的声线有些沙哑,拉回了裴燃的思绪。
“……”
裴燃没有回答。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对方这样的态度,傅双从床上坐起来看向身边的人:
“那我下楼做早餐,今天想吃什么?”
也许是心里知道自己等不到对方的答案,没等裴燃开口,傅双就自顾自地回答:
“要不就吃海鲜粥吧,我记得你很喜欢。”
“……”
裴燃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开口;
“裴燃.”
猜到了对方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傅双唇角的弧度淡了淡:
“别惹我生气。”
“放我走。”
没有理会傅双似乎是带着几分威胁的话,裴燃依旧说出了自己原本要说出的话。
“我去做早餐,你先洗漱吧。”
假装没有听到那些让自己眉心皱紧的话,傅双抿着唇掀开被子走下床,只留给身后的人一个背影。
“……”
看着一个你很在乎的人一直因为你而犯错,甚至执迷不悟地一直做错的事情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大概是很难受的吧,就像裴燃这样。
自从那次裴燃说出那句话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傅双依旧没有回国,但是每天晚上不再进入卧室和裴燃一起入睡,甚至裴燃一个星期都见不到傅双一面。
在那天之后的某一个早晨裴燃早上醒来,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把钥匙。
是解开自己手上的锁的钥匙。
这样持续冰冷的零交流状态持续到那天中午裴燃走进画室。
久违地拿起了画笔,然后抿着唇继续完成自己之前的画,偌大的画室里只有一个人拿着画笔慰藉自己已经满目疮痍的灵魂。
傅双已经很久没有跟裴燃说过话了。
不是不想说,也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两个人之间这样冰冷畸形的关系开口;
害怕对方看到自己会生气,所以每天只能处理事情到很晚之后,等到通过自己安装的摄像头确定裴燃已经睡着之后才敢进卧室,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对方睡眠,第二天再清醒,于是回到冰冷状态。
舍不得就这样回国,所以虽然公司的事情远程在国外处理很累,每天开视频会议也很麻烦,傅双还是有些执拗的不肯离开。
在自己的感情一塌糊涂的同时,好友经过坎坷终于得到好结果的爱情显得更加美好。
“……傅双,要不然……算了吧。”
安叶霁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听完傅双带着低沉语气跟自己说的长篇故事之后,抿着唇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
“如果真的按照你说的,他是一开始帮助了你很多,现在只想要平静的生活,你没有权利去打扰他,更不要去……继续伤害他了……”
安叶霁垂眸,傅双最近的状态自己都能感受到,一天比一天状态低沉,如果一段感情的作用就是让两个人双方都反受其害,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方法。
“……”
傅双坐在床前看着不远处半空中的云,眸子里少见地透着迷茫:
“但是怎么办呢……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原本以为自己作出决定应该会很艰难才对,到了这个时候傅双才发现,其实自己好像很早在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就好像从一开始自己心里就已经准备好接受两个人分开的结局。
傅双开车回别墅,没有穿像往常一样的西装甲胄,而是跟普通人一样的浅色大衣。
走进别墅,客厅里没有人;裴燃不经常待在客厅,于是傅双上楼,推开卧室的门,里面也空无一人。
“……”
傅双皱眉,自己在门上装了设备,如果裴燃出门自己是会收到通知的,去哪了……
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监控……
傅双面色沉静地下楼拿出电脑,如果不是敲击在键盘上的手指有几分颤意,几乎就连傅双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就像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冷静吧。
画面很快就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一双墨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从卧室里出来的身影,走出卧室门,然后转身走进了傅双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的走廊尽头。
合上电脑,傅双起身上楼,循着刚才电脑屏幕里对方的身影,找到了那扇门,然后推开——————
这是一间画室,裴燃就坐在画室里面,手里拿着画笔和颜料盘,眼神认真且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还未完成的作品,穿着浅色的毛衣,目光带着对自己吝啬出现的温柔。
裴燃转过头来,眼神带着慌乱。
下一秒傅双转眸,看见左手边已经完成了的画摆在墙边;
十几幅画,全部,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