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上播报着傅氏集团今晨破产的新闻,而始作俑者傅双此时正站在傅氏别墅的客厅里,拿出手里的资料放在一脸憔悴的女人面前:
“如你所见,傅氏破产有我的一份大功劳哦……”
傅夫人浑身颤抖地看着面前这个被自己叫了十几年野种的少年这么嚣张地说着话,还说着自己家公司破产就是他干的,站起来就想要像以前那样一个巴掌呼过去,这一次却被已经不再是小孩子的少年在半空中制住了。
“如果傅夫人您现在还有闲心思来打我的话,倒不如去关心关心你心爱的丈夫和儿子吧。”
傅双甩开女人臃肿的手臂,目光冷凌,声音里带着讥讽:
“毕竟……做假账可是要吃挺多年牢饭呢……”
“你、你个白眼狼!我们傅家供你吃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傅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关键时刻却找不到什么恶毒的词汇来骂面前这个人,只能用脑子里仅有的苍白词汇表达着心里的愤怒。
“呵……您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人的认知。”
自己的愿望已经完成了,想到自己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傅双不想再跟这女人浪费一分钟,留下这句话便提步走出了傅家别墅的大门。
“……”
想到自己为了表白准备的那些东西和安叶霁告诉自己的,表白的时候要说的话,少年向外面走的脚步都乱了节奏。
给司机打电话让对方来接自己,傅双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那一丝忐忑,拿起手机给男人打了个电话,手机听筒靠近少年泛着红的耳尖。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傅双皱着眉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认识裴燃这么久,对方从来没有把手机关机过啊……
打开微信点开置顶,少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给对方编辑了一条信息: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消息点击发送成功,拿着手机的少年眼睛盯着屏幕,不肯放过对方可能会回消息的每一个瞬间。
十五秒。
三十秒。
一分钟。
五分钟。
司机开着车到了别墅门口。
傅双看着一直安静的手机,心里逐渐蔓延起慌乱。
“……”
想要通过其他的途径来找到男人的踪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的时候,傅双才猛然发现:
自己除了知道男人的名字电话和微信号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跟对方扯得上关系的途径。
“公司,对,公司。”
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文件傅双才好像找到了解药一般地对司机说:
“去白页,白页公司,快!”
坐在后座上的少年手里攥着手机,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但是一双墨色的眸子里如海水翻涌般蓄起风暴,如同海上的大风暴来临之前的宁静一般,细细看来还能在海底深处寻到几分慌乱的意味……
拜托了,不要这样。
少年阖上眼睛,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自己多想了,对方只是一时凑巧没有看微信,也是一时凑巧手机关机了而已……
车在马路上飞驰着,很快就到了白页公司门口。
“啊……您好。”
公司前台认识这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见对方时隔了半个多月再一次来白页,扬起明艳的笑意跟对方打着招呼。
“你好,你们裴总呢?”
傅双看见熟悉的面孔,走上前去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眼神深处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藏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害怕。
“裴总……我今天上午都还看见裴总了呢。”
前台没有注意到傅双的异样,回忆着上午自己看到老板的时候:
“怎么了吗?”
“没…没事……”
听见前台的话,傅双心底稍稍平静了一些,但是依旧有不知名的恐慌情绪在心底慢慢升腾起来。
“啊,傅总。”
总裁办公室前,总裁助理看到少年从电梯里走出来,脑子里想起上一任总裁在今天上午离开之前对自己说的话,立马站起来对自己的新老板点头微笑。
“……你叫我什么?”
听到对方嘴里自然而然叫出来的‘傅总’,傅双看向一边紧闭着的总裁办公室大门,好看的唇瓣紧抿,好看修长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角,衣服被攥出惴惴不安的褶皱。
少年提开步子走向办公室,带着周身山雨欲来的潮湿气息。
伸手推开这扇自己熟悉到不行的门,傅双站在原地。
空的。
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丝对方的痕迹都没有……
“他人呢?”
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傅双转身对着总裁助理问道;
“嗯?傅总您说什么?”
总裁助理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们总裁人呢?”
身形清隽挺拔的少年倔强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平日里清朗淡润的声线都在微颤着问出这句话。
“我们白页的总裁现在是傅总您哦,上周我们前总裁裴燃在会议室宣布过的。”
“……”
上周……吗?
“那你们裴总……前总裁人呢?他去哪了?”
傅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这句话。
“唔……裴总并没有透露过自己要去哪里,我们作为员工也没有资格过问嘛。”
助理站在电脑前回答得严禁。
……
傅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白页走出来的了。
清隽的身形在冬日的凛风中显得有些单薄,莫名的觉得……少年身边本来应该有个人陪在他身边的。
路边的草尖上凝着一层冰霜,晶莹透骨的白里包裹着垂死挣扎的绿,泛着黄的落叶毫无生气地散落在路边,然后被过往的行人踩在足底。
傅双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墨色的瞳仁里涌动着一种名为无助的光;
为什么……
这么突然。
别人都说突如其来的缘分最后也会突如其来的离开,是这样吗……
“嗡嗡嗡————————”
电话响起来,接起电话,是自己昨天准备的餐厅打来的电话。
“喂您好,是傅先生吗?您昨天在我们餐厅定的桌已经延迟了半个小时了,您这边……”
“不用了,谢谢。”
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少年挂断了电话,脑子里响起刚才在白页听到的事情。
……
“裴总是上周在会议室对全公司的员工宣布您是下一任总裁的……”
“合同只有您亲自签过字才会生效的,所以您这边肯定是自己已经了解过了……”
“从几个月前裴总就让我开始查傅氏亏空的资料了……”
“喂,您好,请问是傅双傅先生吗?”
“庾城月形公寓的那一套公寓,裴先生已经过户给您了,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做一个交接手续……”
“……这个是裴先生两个星期以前过来做的公证……”
脑子里的话轮回响起,少年的步子突然停下来,就这样站在寒风凛冽中。
“呵……”
傅双突然笑了一声:
“原来那么早就开始计划要这样子了啊……”
如果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干净利落的离开,当时为什么要来……
“……”
傅双看着面前的公寓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对方的公寓……
唔,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公寓了。
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前按下指纹开门,里面的一切都还是自己上次来的那个样子,沙发、茶几、电视和投影仪,都是一样的样子,就是没有了裴燃的痕迹。
少年的眸子本应该装着星辰大海,而此时独自一人坐在灰色的沙发上的少年眸地却是一潭死水;
毫无生气的荒芜之地突然来了一片水源,原本以为会是拯救自己的甘泉,最后却在对方离开之后成为寸草不生的更加荒芜之地。
海面上的最后一丝光亮都被浓重的夜色吞噬,曜黑如琉璃一般的点点星辰也终究抵挡不住浓重的夜色,最终整个海面连同着大片的苍穹都隐于黑暗之中。
“都是骗子,全部都是骗人的骗子……”
偌大明亮的客厅里回荡着似有若无的声音,少年清澈的声线似乎蕴着怒气,在表面的不满之中却又潜藏着被丢下的委屈。
洗完澡走进裴燃之前的房间,躺在对方黑色的大床上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的都是对方身上淡淡的好闻味道,少年一整天都紧绷着的心才稍稍平静了几分。
安叶霁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嗯?”
“喂,现在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有时间接电话?这不正常啊,你现在不应该已经表白成功然后跟你家大佬先生共度良宵了吗?”
安某人远在安姆斯特丹啃着手里的面包打探着好友的情感进度。
“……”
听到安叶霁没心没肺的声音,傅双却觉得今天积累了一天的令人心烦的情绪快要兜不住,眉头一皱把头埋进被子里。
“你怎么不说话?”
安叶霁听着电话那边不正常的沉默坐直了身子有些担心:
“怎么?他不能接受……同性?”
“……”
依旧是沉默,在长久的沉默中还夹杂着少年微重的呼吸声。
“……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你?还是话说的很难听?”
安叶霁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少年抬起头,为了不让自己弄脏带着男人气味的被子,用袖口擦了擦脸上,声音闷闷的:
“不是。”
自己根本都没有机会对对方说出自己的心意呢……
“那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听到好友好像是哭了,安叶霁有些心急地追问起来。
……
十五分钟后。
安叶霁有些无法理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佬先生帮你把复燃做起来,把傅氏弄垮之后又把他自己的公司转让给你,还把他名下的房产也转给了你?”
“……嗯。”
傅双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嘶……你确定在这之前你们不认识?”
安叶霁蹙起眉头认真问道:
“这已经不是什么他简单帮你这回事了,反而更像是……他原本来到庾城就只是为了帮你而已。”
完成了这一件事,所以抽身而去,干净利落。
“我很难受。”
重新把头埋进被子里,少年小声对着好友诉说着自己心里的情绪: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就跟他表明心意,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就即使打住,如果他喜欢我的话……”
就在一起。
“……”
安叶霁听着傅双难受的声音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沉默。
“他没有给我机会啊,突然就离开了,一点线索都没有留给我呢……”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家人……”
“真是个坏人,跟母亲一样,都是坏人……”
把脸埋在杯子里的少男就这样呢喃着委屈的话语进入了梦乡。
“……”
关掉了手机,安叶霁看向外面还早的天色有些出神,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暖白的光线穿成莹润细白的珠线,交杂着空气里飘着的湿润气息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把整个宇宙都包裹在里面。
隔着小半个地球的两个少年为了同样的事情而陷入烦恼,愁思酝酿成的湿冷蔓延了半个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