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衍慢慢抬起头来，看李岚音的目光宛如看傻子一般，“无礼？”
他淡淡笑了笑，“云舒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李岚音呼吸一滞，又迫于顾沉衍的压力，只能暗自朝着夏成祥瞪去。
夏云舒勾唇，“夏大人考虑的怎么样？”
她为原身的娘不平，为何糟糠之妻转身遭弃，可这人却步步高升，直到现在连当初那个女人都不再提及，好像要彻底撇清关系。
她想知道，眼前的丞相心中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女儿和当初那个口口声声爱的你死我活的绣娘。
夏成祥呆了许久，这才无比为难的出声，“云舒，我知道你一直心疼你母亲，怪我，都怪我这些年来没有好好关心你。”
“本妃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本妃只想知道，夏大人最后的决定。”夏云舒直接开口打断。
“云舒，爹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过去的事能不能就暂且不追究了。”
夏成祥几乎没考虑多久，便开始走到夏云舒面前劝慰，好像她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女儿一般，无比讽刺。
见夏云舒不说话，夏成祥以为她动摇了，继续开口，“岚音也跟了我多年，为整个相府付出了许多，爹爹不能……”
说到这里，夏云舒已经彻底懂了夏成祥的意思。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面对选择的时候，夏成祥还是选择了李岚音，或者说李岚音背后的昌平侯。
也对，她早就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夏云舒笑了两声，心中隐隐藏着的希望彻底散去，“好，既然夏大人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便请走吧。”
“云舒，你这孩子……”
夏成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夏云舒已经没心情听下去，她冷冷开口，“还请夏大人听好了，从今往后，我夏云舒和你们相府再无关系，不论生死！”
最后几个字，夏云舒掷地有声。
相府里已经没了她娘，既然这样，整个相府对于她而言也都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罢了，就这样吧，这样也好，断的干干净净。
夏成祥脸色有些发灰，半张着嘴看向夏云舒。
眼前女子浑身上下透着冰冷，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说。
“战王妃，你可想清楚了，这相府怎么说也是你的娘家，这没了娘家，往后的日子……”
李岚音对夏成祥的决定极为满意，这脸上也勾出了几分笑容来，不冷不热的开口。
“这娘家，本妃不稀罕。”
夏云舒背过了身子，“梧桐，送客。”
她留给夏成祥的就只有一个背影，甚至不愿意转身看一眼。
可只有顾沉衍知道，夏云舒此时心中到底有多难过。
他清楚的看到，转过身来的刹那，夏云舒眼眶已经发红，连鼻尖都染上了一层颜色，看着极为可怜。
这女子当初，被打入天牢时都不哭不闹，极为冷静。
可这个时候，还是红了眼眶。
从小长大的家，现在开始再没半点关系，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说出来的。
梧桐愣了愣，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冲着夏成祥等人做出了个请的动作，“老爷，夫人，二小姐，请吧。”
夏蕊儿轻笑一声，分外得意，率先离开了前厅。
马车之上，夏成祥一声不吭，而夏蕊儿则是尾巴快要翘到了天上去。
“娘，你说她是不是傻的，居然和我们相府撇清了关系。从今以后没了背后的娘家，这王府中随便再来个什么人估计都能骑到她头上去。”
夏蕊儿一边说一边笑，不成想今日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一个女子娘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对于她们来说更是。
顾沉衍乃是墨国堂堂战王，将来妻妾成群，随便一个背后都有自己的势力，而只有夏云舒两袖空空，到时候可有热闹看了。
李岚音勾着自己的指甲，“这夏云舒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既然她自己都撇清了关系那就正好，省的我们相府日后受她牵连。”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注意到夏成祥皱起来的眉头。
“云舒。”
顾沉衍屏退了所有下人，起身站在夏云舒身边，语气无奈而温柔。
夏云舒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笑容来，“我没事，这样兴许是最好的。”
她只是替原身难过，为何会有这样的血肉亲情。
眼前的女子眸中还闪着泪光，可却对他露出这样一抹笑容。顾沉衍只觉万般心疼和不舍，几乎开始后悔今日将相府的人逼来。
他从不擅安慰人，对着夏云舒憋了半晌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往后，王府就是你的家。在这里，你的话就是我的话，无人敢反驳。”
顾沉衍嗓音低沉，说的无比认真。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这样说，也想不到什么别的更好的说辞。
夏云舒鼻尖酸涩，缓缓闭住了眸子，一滴清泪从眼角流出。
“我没家了……”
她的声音极低，整个人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极为单薄。
这个世界，她失去了归宿。
顾沉衍从不知道女人的眼泪竟如此磨人，好像直直滴到了他心坎之上，随之就跟着酸涩起来。
“本王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夏云舒擦干眼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王爷说的可当真？”
“一言既出。”
顾沉衍神色认真。
“那……”夏云舒舔了舔唇，神情逐渐恢复正常，也起了开玩笑的心情，“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顾沉衍只顾着哄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夏云舒眼中的狡黠之色，“是。”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在王府中都闷了这些日子了，明日我得出门去逛逛。”？
什么时候说定的？
顾沉衍长叹一口气，可对着夏云舒那张带笑的脸，始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最后只得点头同意。
张太医那边，夏云舒身子确实没了大碍，又来问夏云舒讨了些她自制的伤药，最后才恋恋不舍的和顾沉衍告辞，看样子是还想在王府中多待些日子，可顾沉衍却说什么都不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