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觉着他话里的意思,有些嘲讽的意味。
抬头瞥了他一眼,而后,她又继续低下头干自己的饭。
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她自然没忘记明天集团年会的事。
想到吴珊珊那副嘴脸,她就犯恶心。
吃着蔬菜叶子,她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明天你们集团,公司是不是有个年会?”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捏在手里的遥控器,就站在她身边,穿了身居家的灰色羊毛衫,单手插着兜,右手按动遥控器。
刹那,那面十几米长的灰色窗帘,被什么东西牵动,正缓缓向两边拉开。
先映到她脸上的,是片金色的光辉,一闪一闪,闪到她眼睛上,她被这层金色的光晃到眼睛,吃东西的动作停顿,嘴里咬着片蔬菜叶子,望着身边这个他,只觉得他现下的模样格外气定神闲。
不禁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窗外有座灯塔。
灯塔下方,是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不对,不是海,是人工湖。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风景。
窸窣嗦着蔬菜叶子,一边咀嚼,一边远眺。
越看越觉得远处的风景好,海晏河清,一片升平。
没想到这座老宅建筑规模这么大,他二爷的窗外,端的和他人一样气派。
再转过头来,却见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独步走到了这扇偌大的窗边,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灰色毛衣,手放在毛衣下的兜里,安夏又往嘴里送了勺蔬菜叶子,就着他的背影,嗦得十分起劲,呲溜都发出了声音。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故作深沉是个什么意思。
蔬菜叶子吃完,安夏一门心思在和盘里这颗圣女果作斗争,怎么也扎不准,圣女果一骨碌直接跳出了盘外,顺着茶几,滚到了毛毯上。
在毛毯上又滚了两圈,安夏弯下腰,伸手去抓那颗顽皮的圣女果,好不容易抓到,正要往嘴里送,一抬头,却见他已经站在了她身边。
抬头看着他,还是将圣女果送进了嘴里,盘腿坐在地毯上,居低临上地看着他。
他忽然蹲了下来。
也不知怎么的,脑袋晕沉沉的安夏,就觉得他这片刻,脸色在窗外的光辉里映照着,是别样的温和。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连动作都比以往轻柔。
望她的眼神,透着股道不清的意味。
从兜里拿出块手帕,透着余光,她能看见那方帕上,绣着抹金色的茶叶印。
突然被他拨高了下巴,被迫抬头,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他单手拖着她的下巴,却覆上另一只手,用手帕轻轻擦着她嘴上吃东西时留下的痕迹。
擦的很温柔,动作细致轻缓。
一边擦,她一边闻着帕上传来的茶香气。
神情更是懵懂,忽然就听见他说话。
“你欠下的债,我帮你还。”
随着最后一抹痕迹擦净,他道话道的缓慢。
也收了手。
“送你出国玩几天,觉得怎么样?”
安夏一颗捣鼓不停的心,瞬间停止跃动。
彻底凉了。
四肢无力,顶着他幽深的视线,直接瘫在了这方柔软的地毯上。
深夜。
斯冰的车在老宅门外等着,她脚步飞快地出了正院大门,连跟封韧道别都不敢,害怕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她,上了车后,她仍然没回过气。
坐在副驾驶座上,脑袋一片空白。
斯冰还在气头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回是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而不是坐在车后。
但该发的气还是要发。
“你怀疑我是吧?”
她竟然敢怀疑她,“你那套房子,你搞清楚好不好,最后经手的人是谁,你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吗?”
也对,她都忘了。
“你信你那个魔鬼一样的儿子,你都不信我,我看我们干脆也别搭伙了,我回我的道场,你回你的圈子继续作,作到你爹妈都不认识,你才知道来求我。”
她说的话,安夏现在是一个字也听不进。
她陷入了一片恐慌中,双脚无力,惊惧未消。
霎时,她转过头来,直面满腔怒火的斯冰。
害怕是从骨子里来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封逸容的手段。
面上的毛孔都在颤抖,不寒而栗。
“他要整我。”
头一遍,斯冰没听懂。
看到她满脸的惊慌,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谁要整你?”
“封逸容,”他绝对不是开玩笑,“他说要送我出国。”
就像送封诗诗出国一般,没有他的命令,再也回不来。
不然元辛博不会花这么大的劲找到她这里来。
斯冰后知后觉,怒气消了大半,神情疑惑,“突然要送你出国?”
“我不知道。”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她当时说了什么。
告诉斯冰,“我当时就问他,他们公司是不是要办年会。”
“年会?”
“对,”年会,“我就只说了这么一句。”
不对,不对。
有猫腻。
突然间,她又什么都想通了。
“是吴珊珊!”
斯冰听懵了,又关吴珊珊什么事。
安夏自顾自地说着话。
“吴珊珊要参加公司的年会,他没邀请我,他为什么没给我发请柬,因为,”因为他要将吴珊珊捧上位,“就说吴珊珊怎么会这么嚣张,各种找我茬,原来是这样。”
为了给吴珊珊铺路,她这个挂着名字的正牌夫人必然就是个威胁,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除掉。
“等等,等等等,”斯冰适时打住了她这堆发酵的脑回路,拉长身子朝后座摸索了两圈,摸到个信笺,丢给了她,“喏,小瑟送来的,收的时候有点晚,集团晚会,怎么会漏掉你呢。”
再不济,就是位子靠后了点而已。
“这是?”
安夏握着这份烫手的请柬,觉得头疼。
“不是说没有吗?”她问。
“现在这不是有了,小瑟不知道你看重这场年会,一时没注意。”
集团年会,她也有份?
原来并没有将她排斥在外。
这下子,她是彻底摸不明白封逸容的心思了。
邀请函从手上跌落,掉在膝盖上。
低头看这张请柬,上面赤裸裸的几个金色大字。
这时,看着有些讽刺。
封逸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送她出国。
换封诗诗回来?
她和封诗诗只能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