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怀瑾赶忙扶着姚之兰下车,刚想张嘴跟姚之兰道谢。
被姚之兰一瞪,“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我自己出气。被她当成垫脚石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不好好损损她吗?”
安怀瑾知道姚之兰这么说,一大半是不希望自己内疚。
她终究没有开口,扶着姚之兰上了楼,将她扶到床上躺下,检查了一下姚之兰的后背。
有一块儿的淤青。
她又按了按脊柱,问题不是很大,安怀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去浴室拧了一块热毛巾,给姚之兰做了热敷,有给她施了针疏通皮肤淤堵,上上下下忙碌了好一通,才终于感觉到饿了。
“那个……我……不会做饭。”安怀瑾很尴尬。
她从小跟着外婆为她请的老师学了很多技能,却唯独没有学习过生活的技能。
她甚至连厨房都没有踏足过。
“你这样的在农村还真是少见。以后你要是单独搬出来住,你还不得饿死啊。”姚之兰揶揄了一声,撑着床就要起身,“我去吧……”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动。”安怀瑾将姚之兰压回到床上,“刚做完针灸,必须得要静躺半个小时。”
姚之兰的话倒是让安怀瑾想到了一件事情。
最近,事情太多了,她差点把一个人给忘记了。
“我去外面买吧,顺便去办点事情。”
安怀瑾按照家里的佣人给的地址,去找李婶家。
却被人告知李婶家已经搬走了。
安怀瑾问了邻居地址,辗转终于找到李婶现在住的地方。
她没想到李婶家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狭窄的弄堂,楼与楼之间挨得很近,常年照不到太阳,墙体斑驳,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裂痕。
破损歪倒的窗户上或电线、或竹竿、或绳子密密麻麻,纵横交错,上面挂满了衣服。
水滴从这些衣服上滴落,砸在脏污坑洼的地上。
迎面走来一个不修边幅,穿着邋遢的男子蓬头垢面打着哈欠从远处走过来。
看得出应该是一位瘾君子。
还有几个骑着破旧的电瓶车,手上雕绘着粗劣刺青的光膀子男人从身旁吹着口哨呼啸而过。
安怀瑾紧锁眉头,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她又将耳朵贴上去听,里面传出来几声孱弱的咳嗽声,应该是李婶那个生病的孩子。
“李婶,李婶!”
安怀瑾叫了几声,也无人应答,正准备转身离开,看到李婶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岣嵝着身子,跛着脚往这边走。
才几天没见,她瘦了很多。
眉头紧锁,脸上是被生活压迫的苦。
安怀瑾的心一紧,快步跑了上去,“李婶。”
李婶听到声音,脚下一顿,站住脚步,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目光骤然间亮了一下。
只是一下,那眸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一般,恐惧从眼底漫了上来。
她蓦地低下头,跛着脚就要绕过安怀瑾逃走。
“李婶,你的脚怎么啦?”
安怀瑾张开手臂想要去拉住李婶,却被她一躲,给避开了。
“安……安小姐……我身上脏……”
她紧了紧手指,将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往身后藏。
安怀瑾的视线落在李婶手上的塑料袋上。
不算干净的塑料袋表面沾着几滴汤渍。
塑料袋里有几块肉还有一些菜混合在一起,应该不是正常的去店里买的,更像是别人吃剩下后被倒过来的。
就算是一个月工资没结,也不至于让生活落得如此困窘的田地。
安怀瑾的心底升起疑虑。
“李婶,你怎么会搬到这种地方来住?”
这种地方阴暗潮湿,对一个常年生病卧床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李婶浑浊的眼底明显地布满恐惧与害怕。
“没……没……”她哆嗦着嘴唇,再度想要绕过安怀瑾的身侧往里走。
一把被安怀瑾拉住手臂,“李婶,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李婶挣扎着,就要将自己的手臂从安怀瑾的手里抽出来。
视线慌乱地往左右方向看。
脸上布满恐惧的神色。
她拼命地摇头。
李婶断然是不会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好,又有什么能力去帮别人。
“你帮不了我的。安小姐你走吧,别再来了,我不能跟你沾上关系的,你快走吧,求求你快走吧,给我们留一条生路吧。”
心底里的某种猜测像是被证实。
眸色骤然沉冷下来,迸射出寒芒,“是盛晓玫,对不对?”
“不要问了,问了也没用。你快走吧。”
李婶手里的那个兜着剩菜的塑料袋掉到地上,她也顾不上。
伸出手去推安怀瑾,另一只手用力地往回抽,身体呈现逃跑的姿势。
安怀瑾心像是被什么钝器,一下一下地被生剌硬割。
痛,迅速蔓延全身。
她没想到就因为李婶帮着自己说了几句话,护着她一点。
竟然要这样被盛晓玫赶尽杀绝。
覆着寒冰的瞳仁皲裂开来,恨意从缝隙中迸射而出。
盛晓玫,我绝不饶你!
安怀瑾看着李婶恐惧的表情,终究不忍心,还是将手放开。
李婶仓皇地转身,迈着不算利索的脚步逃也似地往她住的那个房子跑过去。
安怀瑾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痛。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她绝对不能弃李婶母子俩不管。
但是让她就这样冲进去,估计也很难带走李婶母子俩。
她唯有求助于人。
心想着只是小事,安怀瑾便不准备惊动苏老爷子。
直接拨了苏老爷子秦明的电话,“秦叔,我想请您帮我个忙,找几个人帮我搬一下家。”
“我这……好,你把地址发给我。”秦明顿了一下,应了下来。
安怀瑾将李婶这里的地址定位发了一个给秦明。
自己就站在路口等秦明派人过来。
没一会儿,一辆低调却足够奢华的黑色轿车在安怀瑾的面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
剪裁得体的手工,勾勒着男人笔挺的身躯,举手投足间,自带矜贵高雅的气质。
他刚一出现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大家围观的对象。
“苏泽宇?”安怀瑾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微张着嘴,看着男人高大的身躯绕过车头,站到自己的面前。
苏泽宇微锁着冷然的眉宇,眼里带着几分嫌恶,居高临下地睨着安怀瑾,“你怎么会在这里?搬什么家?”
安怀瑾此刻没时间跟苏泽宇解释那么多。
伸长脖子往他来时的路上看。
好半晌没看到后面有车跟上来,抬头看向苏泽宇,“帮忙的人呢?什么时候到?”
苏泽宇冷着一张脸,硬硬地吐出一个字,“我!”
“你?”安怀瑾拿眼上下将苏泽宇打量了几遍。
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让他来帮忙,还不如她自己来的实际呢。
这个秦叔办事也太不靠谱了。
“那个……辛苦你跑了一趟,现在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安怀瑾最后还是放弃。
刚转身,一个高大的身躯越过她,走进了肮脏的胡同。
他步子迈得很大,却能完美地避开地上的污渍。
走得很快,也不失优雅与高贵,真正的翩翩贵公子。
那种地方他真的能进去?
安怀瑾正迟疑间,前面的男人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安怀瑾。
“哪家?”
他眸色清漠,完全一副尽快办完事,尽快离开这种鬼地方的表情。
安怀瑾心里了然,也就不再推辞了。
估计又是被苏爷爷施压了。
安怀瑾也不推辞,快步走了上去。
指着一扇透风的破旧的门,“这家!”
安怀瑾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出来李婶的声音,伴随着她儿子的咳嗽的声音,“谁啊?”
“……”安怀瑾没有出声回答。
里面的脚步声却一步步地传了过来。
李婶打开门,“安……”
一看是安怀瑾,马上要重新将门用力地阖上。
却被早有准备的安怀瑾一脚抵住。
推搡间,安怀瑾抵住门的那只脚一下子夹在了门缝与石槛间,死死地卡住了,疼痛可想而知。
苏泽宇不自觉地转头去看安怀瑾。
看到痛意从安怀瑾的脸上一闪而过。
她完全不在意,精致小巧的脸上带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坚定。
苏泽宇像是被触动了一般。
他那双冷沉的眸,好似月夜下的湖面被人投入了石子,挡开了圈圈的涟漪。
他抬起一只手臂抵住门板,让安怀瑾得以将脚抽出来。
安怀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李婶,开门,我进去有话说。”
“你走啊,我没话跟你说!”李婶双手抵着门,声音里带着哭腔。
安怀瑾眸色更冷了几分,“李婶,你真的觉得你这样的不停躲避就不会受到盛晓玫这样的恶人欺负了吗?他们会因为你的听话,因为你的畏畏缩缩就会对你们心生怜悯了吗?”
“我能怎么样?我一个寡妇,带着一个生病的儿子,我拿什么跟别人抗争?”
“错!”安怀瑾蓦地拔高声音,清冷的面容乍现出一股强大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