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上回来,捕鱼计划正式提上日程,徐中磊和村里一说,说只等河里冰化得差不多,就全村上阵装机器。
伴随(可能存在的)烤鱼香,徐家老屋人种菜、盖房就更加卖力,日出就起,干到月上柳梢头,偶尔还熬个夜,撑着做些?施肥松土的活。
可以说是996本6了。
徐中磊和程昱铭灰头土脸在泥土地上侍弄一阵,由于没有迫切建造需求,是最先在村里闲下来的人,此时公历翻到五月,徐中磊看着日历,觉得每一行都写着“宜出行”。
他想去九夷山脉看看,走白羊村那条道,再往里三十公里,就是无穷无尽的九夷山脉,本地许多小溪从此发源,流入大海。
山林里,肯定有比苔藓更好吃的食材。
徐中磊如此坚决,于是准备工作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一家三口加上两只狗,满打满算八天的出行,要准备食物就是一个巨大工程。
小程老广安人,入口有些?讲究,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要均衡配比,又要保证便携,着实在厨房奋斗了两天才做好一家人的饭。
家大业大,徐中磊把家里要浇水施肥的植物们全部浇得透透的,在鸡笼里放了够吃二十天的饲料,顺便拜托徐志平没事?时帮忙照看……
一大家子趁着太阳将出的前一阵,悄无声息出发。
这次带上徐橙和两条狗,加上路况实在糟糕,一路行程就慢很多,花了四个小时,也不过才到村里上次伐木的山,8个月前粗粗搭的破棚子剩下几根孤零零的木头,剩下也不知道被大雪转移到哪里去了,留下的木桩倒是还有之前的样子,变化不大。
一家人在破乡道上囫囵吃完午饭,又继续往前赶路。
徐中磊掏出向前打印好的地图,在光秃秃的丛林里指引方向。
九夷山脉绵延几百公里,徐中磊的目标是一座副峰——黄角峰。
听着奇奇怪怪,但确实就是挺正经的名字,得名于山里的一种叫做“黄腹角雉”的鸡。
黄角峰海拔1000多米,亚热带山地常绿阔叶林和针叶阔叶混交林交错,植被复杂就意味着动植物种类也多,徐中磊想找找能盖猎人小屋的地方,最好今年就盖好屋子,明年下雪能来这狩猎。
一方面是想多找点食物来源,另一方面他想吃肉,想得不得了。
往大山里走,气温越来越低,但是由于这两年实在不是什么适合植物生长的年份,山道若隐若现,他们一行人一边走,一边往两边树干上绑花色布条,防止到时候找不到回家路。
森林中徒步,最重?要的是保存体力,量力而行。
下午四点,程昱铭耳听四路,眼光八方,找到一个离水不远不近,坡度还比较平缓的风水宝地,准备扎营休息。
进入丛林里,老大和小纸就像是回老家,走得虎虎生风,不停地往灌木丛里钻,但是限于一种服从的天性,还是老实地一路跟到现在。
阿拉斯加和哈士奇,山里倒也确实是它们老家,如鱼得水。
看着主人有停下来的动作,小纸就跟疯了一样,放飞自我,直接往山里窜,程昱铭指使老大跟着它,自己拉着徐中磊搭帐篷。
“怎么会想起买大帐篷,那时候你就一个人吧?”
徐中磊讪讪笑:“那时候卖房子的钱刚到手,钱多烧得慌,买东西都是找专业品牌,挑最贵的……”反正最后都能用上的。
“万万没想到,土豪啊!广安的房价多贵,我的工资想都不敢想,咱妈真?厉害……”
两人说话,加上徐橙帮着捡走小树枝,石头,花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帐篷搭好,在帐篷前生起一堆篝火,一行三人结伴往溪边去接水。
从自由流动的溪水中可以想见,山顶的冰已经化的差不多,所以溪水虽然寒冷刺骨,但是一点冰碴都没有了,是个好消息。
溪边万物生长,植物丰茂,徐中磊薅了一大把嫩山韭菜,又看到几颗婆婆丁,一时很有丰收的喜悦,笑吟吟地说:
“咱们这是赶上头一茬野菜了,多弄点,一会用来下饭!”
两只狗在饭点准时赶回来了,身上脏是不脏,就是沾满碎叶,小刺,气得徐中磊狂敲狗头:“气死老子了!你俩今天晚上别进帐篷,都睡外面!——一步都不许进门!”
一夜安稳地过去,除了半夜哈士奇“狼嚎”有点扰人清梦,一家人睡得很好。
徐中磊默默算账,第一天大家精神?都不错,一共走了将近十八公里,剩下大概二十公里就都是纯山坡,那么等到爬上黄角峰,至少要到第三天下午,这样来回时间就是六天,太浪费时间了。
他拖家带口默不作声地走,山里也没什么活物的气息,一路就见着很多雉鸡的残骸,肉都没了,毛还是很鲜艳。
看着这些?毛发的牙齿印记……徐中磊觉得有些?熟悉……
捡了些?干净的羽毛给徐橙,他还是心大地继续往前走,来都来了,怎么着都得爬上去。
再说他不信,能有什?么大型掠食者能在捱过长达八个月的冬天?
一路上见得最多的就是野菜,马齿苋、婆婆丁、苦苦菜、老山芹、柳嵩芽、山韭菜……还有很多认不出名字但是徐中磊知道能吃的野菜,他一种种教徐橙认菜,一行人吃吃喝喝,在出发第三天上午,就到黄角峰半山腰。
到了半山腰,明显气温就开始降低,路上植物种类开始变化。
至少,有活着的大树了。
他们一路看过来的大树,都是都死得差不多,虽然有些?长得大的,枝头还有绿芽,但是实际上树干本身已经死了——有的树看起来像活着,它已经死了。
而在黄角峰上,他们第一次见着一棵生机勃勃的树——冷杉。
一行人再哆嗦着往上走,生机勃勃的针叶林和虚弱的阔叶林交错,共同表演“适者生存”。
“不能适应环境的,都死了。”徐中磊告诉徐橙,“人类想要生存比这些?树还要难得多,你得快点长大。”
北方寒带针阔混交林树种以红松为主,南方针阔混交林树种多是铁杉,他们一行人继续往上爬,大片的铁杉林中夹杂着冷杉云杉之内的树种,生命力都算旺盛,树脚下都是一片绿茵,不知是灌木还是小草。
老大和小纸已经抢先爬上山顶,“嗷呜嗷呜”地乱喊,徐中磊驻足向山林往下看,一览众山小。
群山之巅。
登高俯视,就能看到山林中的许多不正常地方,比如东北方向倒了一大片树林,西南方向出现一条地图上不存在的小溪,再远的北方,还有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大湖,蓝盈盈地在青山间。
徐中磊一个一个把标注上,“正北方偏五度,疑似堰塞湖,有坍塌风险。”
堰塞湖是地震使山体岩石在山谷堆积聚集积水之后后天形成的湖,最有名的堰塞湖是黑龙江的五大连池,不过大多数堰塞湖十分?危险,后天堆积的岩石结构不稳定,一旦水蓄积过多,随时有坍塌风险,造成泥石流、洪水等次生灾害。
想要在这边建房子,看来得找时间去看看这堰塞湖。
山顶上又冷,大风刮得人脸疼,看着时间还早,程昱铭便放弃了在山顶上露营的计划,招呼下山。
下山走得是另一条路,倒是有了新发现,背风坡栽种了一大片红松,横竖相间,走线笔直,一看就是有强迫症的人类才能种出来的。
红松作为一种经济树种,种遍全华夏都没啥奇怪。
这一片林子长得就颇好,时不时都能听见几声细细的鸟叫,地上还有松果、松香啥的,和地震前的普通林子已经没两样。
徐中磊想起之前看过的杂志,试探地从一截半朽的松树干扒拉出一大块树干,用小刀切出指甲盖大小一块。
“看我变个魔术。”
他点燃松枝,一小块松枝很快就亮起火光,奇怪的是一小块松枝竟然烧十分?钟也没熄灭,比普通树枝耐烧十倍不止。
“这叫做松明,这截树干都是凝结的油脂,所以耐烧。”
“古代人经常用松明照明,现代社会驴友们会挂一些?松明的木屑出来,用来引火。”
徐中磊把这一大块松明装进背包,打算带回村里,毕竟来都来了,不带点土特产,就算白来一趟。
今后,这些?耐寒的松树即将慢慢地扩充领土,直到占据整座山峰,整片山脉。
关于猎人小屋的选址,徐中磊拿不定主意。黄角峰半山腰倒是有适合盖屋的地方,但是离徐家老屋实在是太远,来回六天,建造的时间就会拉得无限长,肯定没法在这个夏天到来之前盖好屋子……加上这里荒无人烟、孤立无援,要是大雪封山,肯定会死在这里。
他对照着之前看过的资料,踌躇不定:
“有个想法……今年我们没时间在这里盖房了,将来肯定要在这里盖一座,我们就学大兴安岭的猎户,每隔几十公里盖一座小屋子,然后再继续往里探路,比冒冒失失直接黄角峰盖房要安全一些?。”
“行,我看咱们路上有一个露营点就挺合适的,你合计一下——”
程昱铭本来就有盘算,觉得来山里盖屋后勤压力太大了,徐中磊一提,他便满口答应。
一口吃不成胖子,他们还年轻,稳扎稳打,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