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

简单分工之后,徐家老屋捕鱼水车计划如火如荼开展起来,因为寒冷而陷于沉寂的小村重新人声鼎沸。

徐中磊号召村里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砍树,大量砍,放肆砍。一来松松筋骨,二来木材就是水车最主要的原料。

人多就是力量大,只进几次山,烧窑场前的空地上就放满成年人腰粗,整整齐齐的木材墩子。

这几百根木材要让徐中磊一家人自己上,非得累死累活干上小俩月不可,但是只十天不到,砍的木材就足够徐中磊做上三个水车。

下一步是把这些原生态的木材,锯成三厘米厚的木板子,去皮烘烤上油再烤,这个过程像极了烧烤肉类,是保证木材经久耐用的必要程序。

村长的小火窑烧起来,这次三个老人小心翼翼控制着温度,让木材上蔓延着的水汽随着烟囱飘向?澄蓝的天空。

徐中磊是个龟毛性子,对这些木材的大小厚薄要求多得很,好在他舍得给吃的,吃人嘴软,他一些情绪上头之后讲的屁话就当没听见,要泄愤就多盛两碗饭,吃穷他!

村里三十?人,没有一个闲着的,都在徐中磊的临时木材厂里忙碌,女人小孩都卖力得很,水车将?来能抓鱼是将来的事,现在能受徐中磊那龟毛嗟磨,图的就是一碗饭。

——程昱铭掌勺,油盐不要钱地放,白菜干菜管够,相比自己一碗土豆水,这简直就是满汉全席一般的大餐,最重要的还是,不!限!量!

吃得下,世界都是你的!

徐中磊也不是当冤大头,在村里人看来这财主豪爽的过分,但是徐中磊自己知道,小程那一大锅米饭里边就放了一勺盐、一勺油——这么吃上两个月,也用不了三桶油。

至于大米,地震之前,他脑子抽抽拉了五百多袋,一共三千多斤大米回家,全部都屯在地下室里,这些米都已经放了大半年,他和小程连十?分之一都没吃完。

——再不吃掉,放上一年,这些米就会陈化生虫,不说味道大打折扣,营养也基本会流失完,不如多做好人,分了算了……

吃吃喝喝之外,最重要还是干活。他的捕鱼水车还是个半成品,图纸和连接方式都没有可以参考的事例,所以一边大家伙在紧锣密鼓刨木板子,他就拉着村里唯一的一个技术人员——铁叔,两人凑合着用点边角料,把徐中磊纸上的水车做出一个一人高的小玩意。

“铁叔,小号的水车弄得差不多,您老再看看,拆了一个谷子机的铁滚轴装上去,结实得多。”

铁叔佝偻着背,用两米厚茧子的手来回摆弄这个新水车,又把全身都压在水斗上,试验良久之后缓缓说:“嗯……强度够用。下水的那个车,到时候滚轴这边,包上两层铁皮,这东西就齐活。”

“这是行了?”

“照着做,不行再改。”

徐中磊很是惊喜,他从自己的鄂伦春帐篷那吃了个大亏,从图纸到实物,两者之间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稍有错漏水车就完蛋。

这段时间这位农村老工匠,用自己多年经验给徐中磊上了结实一课,木材连接方式、榫卯定点位置、不同木材不同部位的耐久性,把徐中磊的水车批得一无是处,他虚心求教,从头学起,换了不知道多少材料,总算得到了这位老人家的点头。

不容易啊不容易。

这边定下来最后方案,造车就能正式提上日程。

这年头找不到专业防水木胶,木材的连接就是用榫卯,加上钉钉子,甚至铁钉不够铁叔还说能用木钉。徐中磊十?分怀疑这种原始的手段,但是铁叔说:“你那水车不是泡在水里的?啷个时候也没得什么好胶水,不照样能使几十?年?”

这是经验主义吊打徐中磊的科学思维,什么原因造成的不要紧,能用就行。

就算是铁叔点了头,徐中磊还是不敢直接造一辆在镇上大河里使用的水车,想想看上游辣么大的水,哗的一下就能把捕鱼水车直接冲走,他就只能趴在河堤上哭成傻逼。

保险起见,第一架水车徐中磊决定架在白羊村以西的小河边,那边河面不宽,容易驾驭。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只有徐中磊地下室里一袋又一袋减少的大米,说明村里人这一个多月并不算清闲。

只一个下着大雪的早上,程昱铭背着大筐土豆,手上提着八坨酸菜,兴冲冲地跑到烧窑场,大声宣布:“酸菜发好了!咱们今天都吃顿好的!”

来帮忙的村里人喜上眉梢,不时以各种理由过去瞄一瞄小程要做的午饭,像说起什么大事一样,乐滋滋地说:“是酸菜绘土豆。”

徐中磊被这快乐地气氛感染,想起来他一个多月之前亲手腌进大缸里的大白菜,这就能吃了?鱼还没有捕上来,看开动作要再加快一点哈。

资本家就是这么现实且热爱剥削大众……

酸菜里边饱含着珍贵的盐分,程昱铭也没舍得攥干再清洗,只是切碎之后合着土豆块一锅炖了,加上盐油糖就是一大锅平凡的食堂菜,就像是程昱铭单位的食堂一样。

不过长久保持饥饿下来,村里人也没有挑食的人,一人一大勺菜,一大碗饭,蹲在烧窑的大灶边,接着些微的热量,吃得震天响。

过酸的酸菜与土豆是天然的搭档,混合着淀粉和汁水,在众人口腔中缠绵。

千言万语的满足化为一句话——

“啊呀妈呀真香!”

“石头诶,就冲你这顿饭,其他人不说,我戴胜给你加足马力,再干三天都成。”戴胜端着饭盆凑过来说。

现在天气?太冷,零下几十?度会蚕食人的生命里,于是村里人的工作场就在窑洞里,一边热热地烧着火,另一边就是工作场。这里上了二十?多度,大家都把棉袄脱掉,热气腾腾地加工木材。

吃喝劳作全部都在里边,徐中磊觉得憋闷,倒是在场各位没有一个不满意——有个热乎地方管吃管住,只干点活有什么要紧?

自己在家就算是单纯躺着,也得烧炕吃饭哪!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好处,剩下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又是相处一室,对方身上的气?味都闻得清楚,那一滴滴顺着长发落下来的汗水,不知道撩的是哪个人的心弦哦~

一对对蹲在角落的,徐中磊就在一边瞧,心里盘算着要是村里能多生下来几个小孩子,社会化抚养这件事又该提上日程了。

“戴胖子,你这话我信,有过老婆的人,只能对着墙干,可不是要把精力都用在干活上?不晓得啷个就没人看上我?”徐大利凑过来,朝角落使了个颜色,意有所指道,“我看王佳婷那小妖精,之前不是还缠着你?怎么,看不上?”

戴胜呵呵笑:“大利哥,你还是管好你下面那根棍子吧,这年头女人可比男人泼辣得多,你别想霸王硬上弓。再说,要是怀了孕,你养得起两个人不?”

“哼。”徐大利想起之前撩骚人家小寡妇,恶狠狠挨的一记窝心脚。觉得戴胖子这话刺耳得很,是在嘲笑他,于是一句话也不说,别过头去,恨恨看着角落里边的两人。

小寡妇,你就使劲浪,要是栽老子手上……

徐中磊偏过头一看,徐大利说的小寡妇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抬尸搭档王佳婷,男的嘛,年方二十?麻将大佬徐创,两人腻乎说话,你一口我一口的恰酸菜,看得旁人好不艳羡!

啧啧啧,果然是年轻人,大庭广众之下就控制不住自己,像他和小程谈爱就含蓄多了!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伯伯阿姨,大家今天吃好喝好,饭要吃饱,不够再盛……”人高马大的徐创和王佳婷腻歪完,自顾自走到屋子正中间,挨个和村里人打过招呼,还借花献佛,端个大盆过来给没人饭碗里又添了一勺。

徐中磊戳了戳一边的小程:“这是闹哪样?拿咱们米收买人心,但是在座谁不知道我才是地主?这不是白给嘛。”

“稍安勿躁,看看人葫芦里卖啥药。”程昱铭一副坐等吃瓜看好戏的神情。

“吃好喝好,这就是我和王佳婷同志的婚礼!现在没条件,连个婚礼都办不成,咱们两人也不能像石头哥一对一样,挨家挨户送奶粉,所以今天借地也借这餐饭,我们俩!就是夫妻了,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来来来,婷婷,咱们以饭代酒,跟相亲们乐呵乐呵。”

小两口也不扭捏,借这徐中磊出的饭菜,就跟真在一场婚礼敬酒仪式上似的。

“同喜同喜。”

徐创敬一路走到这边来,连干了两盆饭,随手擓了王佳婷碗里的,在徐中磊一边笑道:

“大利哥,我和婷婷的婚礼哪,高兴的日子!您这是咋了,来来来老弟我敬你一碗饭,我找到了好老婆,也祝你早日找到归宿哈!”

徐大利知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是示威来了,记着仇等他表态。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朝一小屁孩服软?还要不要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