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磊直面呼啸的狂风,这?风非常干,没有什么水汽在里面,只有不知道从哪里卷过来的灰尘,糊了他一脸,还给他的脸做了个磨砂SPA,问就是痛,真的痛。
鸡窝里的鸡一只只都缩在一起,蹲在角落里成了一团,里边温度非常低,徐中磊觉得一进这?个鸡窝,就跟进了冷窖一样,四面八方就是一个冷字。
晚上鸡是要睡觉的,没有光,鸡的视力非常差,晚上简直就是最没有战斗力的时候。但是看见?有人进来,鸡头目大黑老母鸡立刻警觉站起来,那睿智的小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又缩回去睡觉了。
两人为这个寒冷的鸡窝留下了一个热腾腾的火炉。
白天的时候,徐中磊给菜地放了两个钢火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俩的原因,它们坚持到了现在,还有一点零星的火苗,这?算是一个大好消息,可以直接往里边加木屑和蜂窝煤,不用重新烧火了。
这?钢火炉用的时间长,供暖能力强,但也是个吃能源大户,一般来说,家庭使用蜂窝煤只要四块左右就足够使用二十四个小时,但是这家伙,每个火炉的大肚子里都装了五块蜂窝煤,三块压缩木屑,那压缩木屑按厂家的说法一块抵得上一块半的煤,算起来,这?么一整炉需要将近十块蜂窝煤。
之前?用火炉的时候,徐中磊心疼能源,只装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现在只能靠他们保护自己的蔬菜和肉,徐中磊只能可劲的加,只希望这?些大爷能够多燃烧一会,毕竟这?可是人家淘宝商家宣传的大棚神器哪,要是大难当前?不好用,徐中磊饿死了之后,也要给他家打差评。
两人忙完,又把倒在外边的风力发电机叶片搬回家,这?才?准备去厨房烧火,把屋子里边的大炕烧上。
“我去,我在广安长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这?~样冷的风,北边可真是不一样……”程昱铭回屋子里使劲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后用不那么僵硬的手?使劲揉捏自己的脸好一阵,才?觉得自己可以重新控制自己的肌肉,开始说话了。
“这?里才?不是北边,我也是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风。”徐中磊把门关好,准备去锅炉房烧火,直接往外面走。
“哥,我跟你一起去!”程昱铭赶紧跟上,同富贵共患难,在冷飕飕的锅炉房烧火,也是共患难的一种。
“啊,那你想想咱们明天早上喝啥粥,一起煮了吧!有个大锅,别浪费能源。”
“……”程昱铭去厨房的柜子里边看看,心里有了主意,“吃个白切鸡伴粥?刚好剩半只鸡,上边蒸白鸡,搁上香油、麻油、辣椒油、小葱,又麻又辣还爽口,下面就煮白粥,熬得浓浓的,养胃又好吃。”
屋子外传来在大风中飘忽的声音:“别说了!我现在就想吃!”
***
鸡丝伴粥确实好吃,就是吃得太早了一点,徐中磊看了看时间,生完火就四点半了,干脆吃完早饭再回锅休息一会,大风这?凶猛的态势,看起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
“哥,石头哥,你听,什么声音?”徐中磊正在洗碗,程昱铭走到厨房,把他拉到厨房窗边。
窗外,大风好像突然停了下来,不再敲击窗户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是在上空,一点,一点……
“咔嚓”“咔嚓”
像是徐中磊玩游戏的时候听过的,那是虫族在窸窸簌簌生产,啃食人体的声音。在天上,慢慢汇聚,组合,然后由清脆变得低沉,变得压抑!
然后这上空的变化似乎已经完成,又归于沉寂。
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似的。
外面现在还太黑,从窗外看过去,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耳边有洗碗水流入下水道的流水声。
“我想看看,怎么风停了?”程昱铭作势想要拉开窗户。
徐中磊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危险感,就像是出过车祸的病人,面对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的毛骨悚然:“别去!”徐中磊想都没想,迅速拉住了程昱铭的手?,制止了他开窗的动作。
那边,外面的声音,又变了。风似乎比之前?更加猛烈了起来,直接扑上徐中磊那小小的窗口,从两人的视线看过去,玻璃上迅速凝结出一朵朵的冰花,这?冰花越来越厚,越来越厚,很快占据了整个窗子,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耳边是冰块迅速凝结的“咔嚓”声,在头顶小阳台,在楼顶上面的风力发电机,在整个屋子的墙面……
慢慢的,那凝结的“咔嚓”声不见?了,他们的世界重归于宁静,静到侘寂。
“我觉得……我们好像……被冰块包围了。”程昱铭保持着那个开窗的动作许久,缓缓吐出一句话。
“不用你觉得,自信点,把你前?面那六个字都去掉。”
徐中磊一边说骚话,一边拉着人回客厅,打开买了好久但从来就没见过的电烤炉,那一瞬间,屋子里的温度迅速降低,就算是烧着大炕也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程昱铭看起来已经慌了,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正在蠢兮兮地扒着客厅大窗,使劲往外边看。
徐中磊没有管他,烤着火,脑子里各种想法乱飞。
首先,当?年跟着子归在那个村庄里避难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寒流最?先是到达山林大树的树梢的,能看得见?树梢,所以一定是白天,没得说。太阳的方向在西边,大概率还在下午。
但是这里,凌晨的时候,降温就开始了;现在才五点,冰冻就来了。
徐中磊绞尽脑汁,从地理书上大概给这?种反常找到了解释-至少比较科学。这?里离那个小村子有将近一千多公里的直线距离,广安省与本省的交界处是有天然山脉屏障的;
所以,来自本省以北的超级寒冷气流和本地盘踞的稍暖空气在这边的盆地汇聚,变成了一团行走的造冰机,现在正在加班加点往前?赶路。今天下午-如果还有可能的话,子归这?个小姑娘,就能见到这团来自北方的寒冷气流了。
现在的他,还有趴在窗台上的程昱铭,什么都做不了。为远方祷告和祝福拦不住这个气团,他自己都在等待它的离去,为近在咫尺的蘑菇和弱小的蔬菜们忧心忡忡。
大自然的伟力,谁也无法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