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终结篇(四)

清晨,凤鸣殿。

这一日的清晨,没有清风,没有朝阳,天空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云层,天仿佛被压得很低很低,空气也好似停止了流动,憋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玉凉初死了,又传来了冷依寒和梁小越战死沙场的消息,至此,儿时的玩伴已经相继离去,只剩她一人。

明明口口声声说,现在的自己对他只剩无尽的仇恨,可是,当他死去的消息传来,还是不由得为之一颤,悲伤的情绪,从心底蔓延而出,一步一步吞噬着整个身体。喜欢的人,在乎的人一个个都离自己而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剩下她一个人悲伤的活着。

她立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天空,望着月城所在的方向,那座故国的城池,那个他们一起长大,也一起怀念的地方。

低沉的空中传来一声鸟鸣,悲哀、凄厉的鸟鸣,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鸟儿,灰如阴云办灰色的鸟儿从头顶飞过,向着北面的方向飞身而去。

她仿佛认得那只鸟儿,三年前,在她被迫嫁到羽国之前,在她还在翼国王宫的时候,一只灰色的鸟儿,便在她的头顶出现过。

自她得知国破家亡的那一日,她便告诉自己,终有一天她会回去,以翼国宫主的身份,带着复国的兵马杀回去。

如今,她的国家依然破碎,她最在乎的朋友,也都一一生命终止,若是真的会有魂灵,不知此刻的他们会身在何处,他们会回去那座城池,那个承载了他们最美丽纯真的年华,最无邪珍贵的回忆的地方。

凤鸣殿里,颜倾雪正承受着最悲哀,最沉痛的打击,另一个地方,也有一个人,遭受着同样悲伤痛苦的情绪。

得知冷依寒战死的消息,沐槿离除了悲伤、疼痛,还觉得不能相信,临行之前,梁小越明明答应过她,只要他还活着,便不会让他有危险。可为什么,传来的却是他率大军凯旋,而他承诺过保护的那个人,却死在了那里。

难道,临行之前的承诺,只是一种欺骗,不,不会的,纵使他会欺骗天下所有人,也绝不会欺骗她,可为什么……

她不能相信,不能相信这样的悲剧会是真的,她恨不得马上见到他,亲口听他告诉自己,他没有死,他还活着,所谓战死沙场,只是他编织的一个谎言。

三日后,平叛大军抵达雪城城下,可是,领兵凯旋的却不是叶轻歌,而是冷依寒,那个之前传言称已经战死的人。

原来,那真的只是个谎言,不过,那个谎言的制造者并非叶轻歌,而正是冷依寒自己,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骗过沐音离,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率兵直抵京城,与他进行最后的对决。

十日前,裳黎边境。

虽然得到了击杀冷依寒的命令,但叶轻歌终于还是无法下手。

“你走吧,以后留在裳黎,再也不要会京城了,我回去之后,会告诉公主,让她去裳黎找你。”

“你这样放我走,回去之后,如何与你的主子交代。”

“那是我的事儿,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我这么做是为了公主,而不是为了你。”

“我明白,可是,你再怎么做也只是徒劳,就算日后我可以一直留在裳黎,恐怕你的主子都不会容我于世,他还是会设法除掉我。如果到时候,让槿儿亲眼看着我死去,她只会更加痛苦。”

“我会跟放出话去,说驸马爷不幸中了叛军奸计,命丧沙场,就算皇上不信,有公主在你身边,只要你没有什么异动,他便不会对你动手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这重要吗。”叶轻歌稍稍顿了顿,“我只知道自己答应过公主,只要我一日还在,便不会让皇上杀了你。所以,你走吧,和梁小越一起离开,如若回去经常,你和他都会死。”

冷依寒望着叶轻歌,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道:“好啊,我会离开,不过,终有一天,我会杀回雪城,以雪兰太子的身份。”

“好啊。”叶轻歌淡淡的笑了笑,“若是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会亲手将你击溃。”

叶轻歌不忍心对冷依寒动手,其实,沐音离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大军出发之前,他便跟叶轻歌手下的两个副将交代过,若是到最后,他都没有对冷依寒下手的话,便由他们出手,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冷依寒,当然,还有梁小越。

翌日黎明,冷依寒和梁小越一起离开答应,往裳黎的方向而去,不过,此行却并不顺利,他们离开大营没多远,在经过一条山路时,中了埋伏,无数乱箭如暴雨一般,从两侧向他们飞来。

原来,之前冷依寒和叶轻歌的对话,被沐音离安排的人偷听了去,他们知道叶轻歌不会对冷依寒动手了,又得知冷依寒和梁小越将会前往裳黎的消息,便早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埋下伏兵,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至于梁小越为什么会答应和冷依寒一起离开,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梁小越与冷依寒都非泛泛之辈,虽然中了埋伏,但想要杀了他们,也绝非易事,不过,想要全身而退,似乎更加困难。

他们一面抵挡着飞来的乱箭,一面纵马向前,但跑出去约莫百米,两侧山上又有乱石滚下,冷依寒的坐骑被乱石砸伤,他也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倒地的时候,躲闪不及,被身后的追兵射中了左肩。

见冷依寒手上,梁小越勒马停下,飞身前去相救,这个时候,身后的追兵已经渐渐逼近,却又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向前。因为他们知道,若是近身相斗,定然并非冷依寒和梁小越的敌手。所以,便只是在离他们三十余步的地方,对他们乱箭相向。

这一次,冷依寒和梁小越这一对好兄弟,终于又可以并肩作战了,只是,这是二人决裂后的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因为他们之中,有一个人会死在这里。

他们两个且挡且退,却始终难以逃离敌人的伏击范围,直到后来,从裳黎的方向,又有一只兵马杀出。

这只兵马的出现,让沐音离的人吃了一惊,也让梁小越和冷依寒有些意外,他们都以为突然出现的敌人。

不过,虽然意外,但战斗还在继续。

“闪开!”

这个时候,又有乱石从冷依寒的身后的高空向他袭来,梁小越看到了这危险的一幕,一面大喊着,一面上前将他推开。

结果,他推开了冷依寒,自己却来不及闪开,被那乱石狠狠地砸在了后背上,顿时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小越!”

冷依寒一面抵挡着飞来的箭,一面回身去看梁小越,可是,他已经被乱石震伤了心脏,性命难保。

后来出现的那只兵马,杀到了冷依寒和梁小越身前,却并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而是一面用盾牌护着他们,一面放箭对付攻击他们的敌人。

原来,那一支是裳黎的兵马,之前,他们得知了朝廷有一支兵马正在向自己靠近,因为不知这支兵马是何目的。所以,他们也埋伏了一支兵马,在通往裳黎的必经之路上。

直到今天,看到了冷依寒和梁小越被人击杀,才现身出来相救,因为,之前朝廷派冷依寒出兵征讨裳黎,他明明有实力可以一举踏平裳黎,却还是选择了以和平的方式,化解了那一场纷争。

所以,在裳黎族人眼里,冷依寒是他们的朋友,见其有难,便现身相助。而领兵之人,便是裳黎年少成名的影响,昌桀。

冷依寒得救了,但梁小越却终于还是名葬于此,而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那一句“闪开”,被乱石砸中之后,他没有来得及再说一句话,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