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

寻常人从窒息到失去意识,不超过五分钟。

而一旦缺氧超过十分钟,就可能出现脑细胞死亡,成为一个活死人。

小医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庭田府的那一夜,他很快就昏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

自己虽然下手重,但时间却很短,没有在这人颈上留下明显的掐痕。

可是有人留下了。

金属项圈牢牢包裹着他颈间的肌肤,勒出来的红痕依稀可见。小医生的身子滚烫得厉害,绵绵软软地趴在自己怀里,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刑珹扶着手杖站了起来。

路当归失去了依靠,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这人是导致他失控的原罪。

那天在浴室里,也是这人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施|暴欲望,唤醒了那头怪物。

他从不是一个受情绪摆布的傀儡,太多顾虑只会影响他计划的完成度。所以他走了。

而今天,这只猎物居然自投罗网,跌跌撞撞闯到了他的跟前。

他的脖颈上套上了项圈,却将链子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就在刚才,他颤着声说,刑先生,帮帮我。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路当归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他完全丧失了力气,只能闭上眼睛,躺在地上装死。

“二少……”

戴着狐狸面具的宾客僵硬出声。

成熟的果实品尝起来才最有滋味。半小时,是药效从开始发作到剧烈的时间,也是他们留给猎物的预热期。

眼看时间快到了,一行五人半路与邢瑀汇合,一起往猎物逃走的方向追来。

看到追踪器的定位停在一个位置,很久都没有移动。他们以为路当归已经放弃挣扎,准备好束手就擒了。

眼看游戏就要结束,几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原本只是配合二少的计划,做做样子。没想到追逐猎物的过程,也让他们尝到了暴|虐的快感。

猎物明知无法逃出掌心,却仍在垂死挣扎。每个人都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

没人想到,会在二少的地盘,遇到姗姗来迟的邢家大少。

一行人站在二少身后,却没一个敢主动上前去打招呼。

刑珹的出现,是在向场中众人宣告。他邢家太子|爷在哪,哪里就是他的主场,不是他二少的。

因为他才是邢家未来唯一的主人。

用手杖点了点地上无精打采的人,刑珹问面前的弟弟:“在闹什么?”

看到来人是刑珹,邢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揣测的阴沉,戴着面具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大哥怎么那么晚才来?游戏都快结束了。”

“游戏?”盯着脚边衣衫凌乱的小医生,刑珹唇间冷冷吐出四个字,“我看未必。”

“哥,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猎物啊。”邢瑀诡异地笑起来,“他看到你反应那么大,莫非你俩认识?”

他原本以为刑珹不会接受自己的邀请,没想到最终还是达到了目的。

早在去找路当归的那一天,他便也给刑珹发出了一封邀请函,邀请他来参加每年一度的狩猎游戏。

这是邢瑀早就制定好的完美计划。

从发出邀请函的那一刻开始,他要算计的人就不仅仅只是路当归一个人而已,还包括自己的哥哥。

圈内很多人都知道刑家太子|爷出车祸的事。也正是因为听说刑珹已经受伤成了残废,最近的风向舆论,才渐渐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身后这五人,往常一向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然而商场如战场,这群人肯定也在观望,刑珹和父亲那边接下来的举动。

刑珹今天不来,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身体已经废了,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恰好也能趁着路当归神智不清的时候,套出有关刑珹的所有秘密。

刑珹今天来了,那更好。

他倒是要看看,大哥到底会不会承认,今天的猎物是他的医生。

如果刑珹承认了,并且出手干涉,那么自己就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开口质问,他去看医生的原因。

如果刑珹装作和猎物不认识,那么今天在小医生身上发生的一切,他都将难辞其咎。

听到邢瑀当着众人面问出这句话,邢珹漆黑的眼里多了一丝刺骨冷意。

这是挖了个大坑,等着自己跳呢。

不过解决的方法倒也挺简单。

他不说破,邢瑀也抓不到把柄。客套结束,打道回府,什么都不影响。

除了要把小医生当作一颗弃子,一个人留在这里。

邢珹垂下眼皮,又看了一眼地上没了声息的人。

自从认识这人以后,他就总是在发脾气,要是自己这样做,恐怕能把他活活气死。

可那又怎样?

小医生现在全身无力,只能像一滩烂泥般趴在自己的脚底,等待着别人决定他的命运。

邢珹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跟在邢瑀身后的五个人,无一不是满身的狼狈样。

有的被扯破了裤脚,有的西装上都是抓痕,还有人面具底下印了两道淡淡的血迹,像是被人挥拳打中了鼻头。

邢珹挑眉。

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

长久的站立已经让邢珹的腿有些吃痛,可他还是缓缓俯下身,捞起了地上这具滚烫而又虚弱的身子。

“会演戏吗?”

揽过小医生的后脑勺,邢珹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在小医生的耳畔开口:“就和上次一样。”

路当归迟钝地抖了抖睫毛。

药效已经渗入血管,蔓延到了全身,他嗓子沙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喘着气,艰涩而又缓慢地问邢珹:“……什么意思?”

邢珹没吭声。

靠,你倒是赶紧说啊!

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自己干什么都行。

路当归心想。

在众人的注视下,邢珹又将路当归放回了草地上。

片刻后,他抬起手中的手杖,对着路当归的膝盖骨狠狠挥了下去。

“草!”

路当归痛得两眼发黑,双膝条件发射地往前弯,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邢珹,我日你——

路当归嘴里差点蹦出脏话。

不是说好要帮自己的吗,上来就给他一棍是什么回事?!

“跪下。”用手杖戳了戳脚底的地面,邢珹的语间多了一丝不耐,“见到主人的姿势,忘了?”

路当归:???

“还在这瞎闹什么?”面具下的薄唇往下压了压,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玩够了,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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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其他人显然没料到还有这茬。

所有人中,站在大少爷身后的邢十最为震惊。

身为大少爷的贴身保镖,他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在大少身边保护。他之前也见过这名姓路的医生几次,知道大少爷对他的态度和对其他人都不同。

他却完全没有想到,大少爷和路医生居然还是这种关系……

不过,他每天都紧紧跟在大少爷的身边,大少爷到底是怎么瞒住自己的?

路当归咬咬牙,卯足一把劲想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邢珹竖中指。却像条病怏怏的毛毛虫,往前蠕动了几下,又趴着不动了。

邢珹也没继续强迫他,只是示意身后的保镖打开车门。

“抱歉。”邢珹捏了下鼻根,淡淡开口,“他这次擅自跑出来,没经过我的允许。我回去以后再好好教训,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他抬了抬下巴,让邢十过来抱人。

跟在邢瑀身后的五人:“……”

邢家兄弟俩居然都有这方面的癖好......难道这是他们家的家族遗传?

眼睁睁看着大哥的贴身保镖走上前,把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路当归仰面抱了起来,邢瑀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所以,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邢珹在大庭广众之下去了精神科,其实是去见他的小情人?

他走到邢珹面前,两人隔着面具四目相对:“哥,这狗是你养的?”

邢珹敛起眸光,没有正面回答弟弟的问题。

“我怎么不知道你也好这口?”

凑到大哥的耳边,邢珹压低声音道:“那为什么以前邀请你来参加游戏,你每次都拒绝?”

“还是说,哥其实是想在父亲面前,继续维持住好儿子的形象呢?”

“那你现在就去禀告父亲。”邢珹语调淡淡,“看你做出这样的事,他是罚你,还是罚我。”

邢十将路当归抱进了后车厢,邢珹也并不准备久留。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夹在指尖,递到了邢瑀的眼前:“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手不要伸得太长。下次再被抓到偷闯监控室,就不只是罚款的事了。”

看到邢珹手中的照片,邢瑀傻眼了。

照片是在一间安保室拍下的。他派到附属医院里调查邢珹的手下老刘,被几名医院的保安押着,抱头蹲在角落里。

怪不得老刘这几天都没有传来消息,原来邢珹早就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埋了暗线。

邢珹没有理会弟弟的反应。他柱着手杖,步履从容地转过身,走向敞开的副驾驶门。

眼见保镖马上就要关上车门,邢瑀扬声开口:“哥,有精神疾病的人,是不能担任企业法人的,你知道吗?”

他一直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但根据手上收集到的信息,他有理由怀疑,邢珹一直在隐瞒的事,一定与这方面有关。

更何况,邢珹的亲生母亲,也就是父亲的原配妻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谁知道她会不会把病遗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砰”地一声响,车门在邢瑀的面前合上了。

湾海集团的车在大门口开道,山庄里的安保人员并不敢擅自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轿车沿着盘山公路绝尘而去。

大少刚来不久就离开了,还顺道带走了二少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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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迪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

自从知道大少和路医生还有着一层不可言说的关系,邢十一上车就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打扰主子的好事。

上车以后,路当归就一直躺在后车厢的座椅上,仰着头不断地喘气。

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头发,眉头因为压抑而紧紧皱着。体内的热浪不断席卷着路当归的四肢和大脑,他的双肩渐渐颤抖起来,仰起的脖颈露出脆弱的喉结。

邢珹一直闭着眼睛,靠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

汽车驶入进城的收费站,隐隐约约看到了窗外的高楼大厦,路当归翻了个身,睁开迷蒙的双眼,对坐在前座的人开口:

“邢先生......麻烦送我回家。”

他要回家,等药效过去,恢复了正常,就马上去警察局报警。

邢珹:“你家在哪?”

路当归没说话。

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汗水渐渐顺着脖颈淌入了领口。一双手紧紧扯着胸口的衣料,声音变成了混杂着喘息的闷哼。

本来以为药效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还是那么痛苦。

“大少爷,这——”

看了一眼后视镜,邢十向主子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回本宅。”

过了一会,他听到主子淡淡开口。

听从大少爷吩咐,邢十马上调转车头,朝着城北的方向驶去。

他注意到,主子一直将手杖紧紧攥在手中,手背上已经冒起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