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需要的人

慌慌忙忙地颜洛辰送到医院,医生一见这种情况,便很快送进了手术室。当鲜红的手术灯亮起的时候,依瞳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她的手上全是血迹,带着浓稠的腥味,让她一阵恶心,白皙的脸上也沾染了少许的鲜血,在充斥着白色的医院里显得异常诡异。

白色的日光灯晃得她眨眼,依瞳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双手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颜洛辰还在里面急救,而她这个保镖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是她失职,才会让那些人有机可乘。依瞳望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痛哭失声。

医院走廊里传来蹬蹬的声音,依瞳抬起头看去,见颜天荣在颜洛夕的搀扶下,住着拐杖走向这边,她刚刚回温的身体又一下子冰冷了。她知道,颜天荣对她的要求有多高,这次她无法想象,她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的。

依瞳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连头都不敢抬,怯怯地叫道:“老爷,小姐。”

颜天荣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直接走到手术室的门口,抬眼望了一下上面的手术灯,见是红色,又折回来,站在依瞳的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颜天荣的口气很冷,却没有依瞳想象中的那种焦急,仿佛躺在里面的人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对……对不起……老爷,是我没有保护好少爷……让他受到了袭击……我……”依瞳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里忽然尝到了一股腥甜,连带着脸上瞬间火辣辣的,她有些懵地抬起头,接连的两个耳光直接将她打到了地上。

“爸,你干什么?”颜洛夕反应过来,连忙拦下颜天荣,脸上满是责备,“这件事依瞳也不想的,你打她干什么?”

颜天荣像是没有听见自己女儿的话,他推开颜洛夕,红木做的怪状狠狠地落在依瞳的身上,一下又一下。空气里充斥着皮肤闷哼的声音,并不清脆,是拐杖打在肉上发出的结实声响。

依瞳不躲不避,眼泪一直流,但是嘴里却始终道着歉:“对不起,老爷……对不起,老爷……是我的错……”身上火辣辣地疼痛从皮肤表面一直传到神经末梢,还只是初秋,依瞳穿的是短袖,拐杖落下的地方一次就多一条血痕。但是依瞳仿佛不知道疼一般,神情木讷。

颜天荣的拐杖从侧面甩在依瞳的脸上,她的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扑到了地上,她连忙用双手撑起来,跪坐在地上,继续道歉:“对不起,老爷……对不起,老爷……”是她该死,是她没有保护好颜洛辰,就算被这样毒打,也是应该的。从进颜家的那一天起,魔鬼式的训练,非人的折磨,她已经几乎忘却自己也只是个女孩子,需要享受身边人的呵护和关怀。但是从被母亲抛弃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没有资格让别人保护,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就算训练再苦,教练再凶,她都一天天忍受过来了。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母亲只是不能供养两个孩子,才想让她一个人生活的,她八年来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所以到现在,她差点就认为,母亲真的像她想象的那样,终有一天会来接她。她差点就忽略地她只不过是个被抛弃的人而已,没有人需要她,就连被她保护的颜洛辰也在她眼前受伤。

她真的是个不被需要的人啊……

依瞳嘴巴不停地道着歉,眼泪也像绝提的大坝一样,倾泻而出。褐色的眼眸没有一点神采,死水一片。身上到处都沾满了血迹,如果不是颜天荣站在她面前,在别人看来,她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那样子连在旁边的颜洛夕都吓傻了。眼前的依瞳像是任人摆布的玩偶,没有思想,没有反抗能力,只是服从和道歉。

“够了!”颜洛夕一把推开发了疯一样抽打依瞳的颜天荣,半跪在依瞳面前,洋娃娃般的脸焦虑不安,“依瞳,你不要吓我!你没事吧?”

依瞳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可以看的地方,洛夕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生怕一触碰就会让她疼得要命。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让颜洛夕触目惊心。她到底曾经吃过什么样的苦,才能在身上留下这些可怖的伤痕?

“依瞳,你说句话!依瞳!”颜洛夕已经快要哭出来了,那个天天保护着她的莫依瞳,仿佛是死了一半,只剩下一个躯壳。

“洛夕,你让开。我在教训下人!”颜天荣跺了跺拐杖,强大的威严让医院原本就阴森的气愤更加诡异。

颜洛夕索性整个人都挡在了依瞳的面前,正色道:“爸,你不把她当人看,可是我把她当姐姐看!要是你再敢动她一下,我就立刻飞回美国,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你!”颜天荣举起拐杖想打,没想到洛夕却将身子迎了上去,咬牙切齿:“打啊!你打啊!反正在你眼里,我也不过是你称霸商界的棋子罢了,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吧?!”

颜天荣被她的话气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拐杖重重地落地,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颜洛夕:“你居然为一个下人忤逆我!这么多年,我真是白养你了!”

颜洛夕将倒在地上的依瞳搀起来,冷笑道:“是想把我养大了好卖吧?哥和日高南枫的婚姻就是你占领日本市场的第一个棋子,不是么?然后就是我了,是美国,还是英国,还是德国啊?想好把我卖到哪里了么?”

颜天荣终于忍无可忍地一个巴掌甩过去:“谁教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医院里请保持安……”值班的医师走过来原本想要提醒一下已经在爆发边缘的颜天荣,当看清他的脸后,话还没有说完,便灰溜溜地撤了,颜氏董事长的父亲,谁敢惹?除非是不想混了。

颜洛夕捂住半边红肿的脸,眼眶里却没有半点眼泪,她看了一眼颜天荣,就搀着依瞳坐到了椅子上,完全无视自己的父亲。颜天荣感觉自己的脸面挂不住,继续吼道:“你这个不孝女!你竟然敢这么对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