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垃圾,你也配叫板

烈烈寒风里,蜷缩枯黄的白菊花躺在墓碑前,墓碑上照片中老人面容慈祥,钟小犀几乎捏碎了支票,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她还是来晚了,外婆还是没能撑到她凑足手术费!

低头看到比西瓜还大的肚子,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如果救不了外婆,她跟那个男人的交易有什么意义?

一周前医生明明说外婆情况稳定,她怎么突然悄无声息的走了?

外婆的丧事是谁操办的,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她肋骨一阵钝痛,仿佛被人狠揍了一拳。

感受到在她肚子里施展拳脚的小家伙,她的绝望顷刻间烟消云散,理智也被拉了回来。

她要把外婆突然离世的事弄清楚,还要看着宝宝出生,可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他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9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对孩子的感情也一天天加深,母子连心的感应她忽略不掉。她已经没了外婆、没了一切,不能再没有这个孩子,要不,逃吧,趁现在……

可她怎么忍心让宝贝走自己的老路,那种被当成垃圾嫌弃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

她擦干眼泪往回走,冷不丁后腰挨了一记爆踹,她不受控制的向前抢出去,却顾不上谁在背后偷袭,本能的用手护住肚子。

不等钟小犀看清对方是谁,转眼间她的右手又被尖细的鞋跟踩住,骨断筋折的疼楚迫使她顺着鞋跟向上看,怎么是她!她出现在这儿,难不成……

高跟鞋的主人很满意钟小犀惊诧的表情,她牛血色的唇勾起浓浓的嘲讽:“要不是我给老太婆立块假墓碑还见不到你呢。你这个孝顺外孙女把老太婆扔在在医院,自己却揣上了男人的野种,真是跟你亲妈一个德行!”

“莫雅宁,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妈是你小姨,你没资格对她说三道四!”钟小犀气的双眼发红,她抡起手包朝莫雅宁砸过去。

莫雅宁轻巧的避开,却为了站稳而不能继续踩着钟小犀。她气恼极了,刚一站稳便朝钟小犀的肩膀狠踹了一脚。

看到她双手抱着肚子歪倒在地,莫雅宁得意的笑了:“你想见老太婆就把画作的版权转给我,听说老太婆身体不好,老命不保是分分钟的事情。”

外婆没死真是太好了,可老人家落在她手里,还被她当成要挟自己的筹码,钟小犀真想就地撕了她。

“莫雅宁,她也是你的外婆,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没资格跟我攀关系!老太婆是我妈的后妈,你妈是她带来的拖油瓶,你们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把老太婆还给你。”

莫雅宁掏出合同扔在她面前,看垃圾似的睨着她:“字我帮你签了,按手印这点小事不用我教你吧?”

呵,事到如今,她还有选择吗?

“莫雅宁,你最好说到做到!”

钟小犀托着后腰艰难的坐起来,可翻了翻合同她就愤怒的攥紧了拳头,指尖在白纸上留下深深的半月痕。

根据合同条款,她要无偿转让现有画作的所有权,往后自己随手画个儿童简笔画版权都是莫雅宁的,这哪是合同,分明是卖身契!莫雅宁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从小到大,自己的东西都会被莫雅宁抢走,稍有不从招来的不是姨妈的冷言冷语,就是莫雅宁的拳打脚踢,可她莫雅宁凭什么?

凭外婆带着母亲嫁过来用前夫留下的遗产挽救了外公濒临破产的生意,外公一去世外婆和母亲就被姨妈赶出家门?还是凭母亲尸骨未寒、姨妈就堂而皇之的成了莫太太?

莫雅宁拥有的一切本该属于自己,她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她胸中尽是愤恨的怒火,紧接着挨了当头一棒。

“钟小犀,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文凯竭力向我推荐,我会让你的破画冠我的名字?忘了告诉你,雷文凯现在是我男朋友,要是被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感到恶心?”

钟小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自己对雷文凯掏心掏肺,为了他甚至放弃公派出国的机会,可他呢?

怕是他早就背着自己搭上了莫雅宁,否则她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外婆,还盯着自己未发表的画作穷追猛打?自己真是瞎了眼!

“明天就是他为我操办的画展开展的日大日子,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不能保证老太婆能活多久!”

钟小犀把合同撕得粉碎,她痛恨的瞪着莫雅宁:“外婆在哪儿我会去找,你想用几张破纸买断我一辈子,做梦!画是我的心血,你要是敢用在画展上,我就跟你死磕到底。”

“你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是吧?敢跟我叫板,看我怎么收拾你!”莫雅宁目露凶光,抬起脚朝着她的肚子踹去。

这次,钟小犀没有坐以待毙,双手抓住莫雅宁的脚踝用力往下拽。

莫雅宁被她同归于尽的眼神吓到了,拼了命的想掰开她的手:“你放开我,快放开!钟小犀,你敢动我?你快放手,我让你放手!”

钟小犀受够了莫雅宁的欺负,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而莫雅宁想尽快甩掉这个疯婆子,钟小犀激烈的反抗点燃了她恶毒的念头,为什么不杀了她?

只要她死了,她的所有画就是自己的、再没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莫家大小姐!

莫雅宁目露凶光,发了狠的把她推下台阶。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钟小犀因为接连的撞击而头晕目眩、浑身都疼。

而莫雅宁没有见好就收,追上来脱下高跟鞋朝她头部一通猛砸。

迷迷糊糊之间,她看到莫雅宁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能让她走,她这个凶手!

钟小犀想抓住莫雅宁,可腹部的阵痛抽光了她的力气,她顾不上痛到麻木的脸,双手抚摸肚子试图让宝宝安静下来,却摸到满手温热。她的宝贝,宝贝不能有事!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向应急联系人求救:“救救我,救救孩子……”

电话另一端,丰神俊逸男人深邃的瞳孔木的收紧,他扔下智囊团快步离去。上车、发动一气呵成,红色超跑游鱼似的滑入车流。

“说,你在哪儿!”

男人低沉的声线中带了焦灼,她毫无意识的说了些什么便狠狠咬着下唇,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在西鹤公墓……C、区……”

“给我撑住!”

为了宝贝,她会撑下去,尽管她好累好想睡。

她等啊等啊,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那么长才在一片血红的雾气里见到那个男人,可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怎么搞成这样?”见惯大场面的男人看到半张脸血肉模糊的女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许睡,你要是敢睡过去……”

钟小犀顺从的点头,她咬住下唇,任由腥咸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企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当古龙水的味道被浓重的消毒水味掩盖,耳畔传来医生护士焦急的话语,钟小犀知道她的宝贝有救了:“一定要保住宝贝……还有……”

她嘴唇张合,像个坠入海底的溺水者,喉咙和胸腔里灌满腥咸的海水,一个字都说不来。

当天深夜,国家美院油画系女生宿舍。

笃笃笃……

季诗沂眯着眼,边开门边控诉:“宿管阿姨,这都几点了还查寝?”

“你好,我是替钟小姐来收拾她的个人物品的。”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恭敬礼貌,气势却不容小觑。

季诗沂愣愣的指了指正对自己的床位。

中年人看了一眼随从,一个带着白手套的黑衣男子径自冲过去。片刻过去,他拎出一只行李箱,朝中年人摇摇头。

他们在找什么?

季诗沂猜想钟小犀惹了大麻烦,暗笑堂堂美院校花也有今天,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钟小姐的画作放在哪儿?她特地叮嘱我带回去。”中年人依旧礼貌有加。

“她的画都在雷文凯教授那里,他们是男女朋友,听说雷教授在帮她筹办个人画展。”季诗沂‘坦诚’相告。

“作为答谢请在明天下午三点拿着我的名片到公司一楼大厅。”说着,他递来一张名片。

看到名片抬头,季诗沂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屹封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