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安大同家的,安大同家的!喜事,大喜事啊!”

就在安大同和媳妇儿将银子藏好的第三日,一家人正在家里吃饭呢,就被这杂乱扰人的大嗓门给镇住了。

隔壁家的人都被这声音吸引,端着碗筷出来看是发生什么大好事了。

田媒婆推开虚掩着的大木门,进去后直接就能看到一家人坐在屋里吃饭的情景。

安大同摸不着头脑,起身去询问,顺便把那些来串门的近邻劝走了。

把大门关严实了,安大同有些拘束的看着这衣装华丽的人“这位…怎么称呼?”

“嗨”田媒婆一甩帕子“别这么客气,叫我姐就行”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子里走去。

安其羽坐在饭桌旁不起身,看着那女人,对自己姐吐槽“我看咱爹都可以叫她娘了”

安琦语捂着嘴笑,柳翠瞪了自家这无礼的小哥儿一眼,忙起身招呼“大姐,您是…”

安琦语见自己娘起身了,自己也跟在娘后面安静的站着。

田媒婆看见这全家上下就安其羽这个小哥儿还坐着,心里骂道‘果不其然,这般人品哪家看得上?’

田媒婆在邱家的人上门来请时就提前打听好了安其羽在村里的风评,知道这村里人都会包庇同村的,所以多花了点钱在安其羽姥姥那村里打听。

了解了安其羽这小哥儿有诸多缺点,可上了邱家的门见那夫人时,田媒婆还是一个劲的说这小哥儿的好处。

原因嘛,一个是邱家这几个月一直烦着她,早早把那谈不出去的邱小少爷的事给办妥了,她也少些烦恼,这第二嘛,能把这18了还相不中人家的小哥儿给嫁出去,她田媒婆岂不是又多了一项谈资!

看着安其羽,田媒婆轻蔑的眼神瞬间转换成欣赏的目光“哎哟哟,弟妹啊,这就是咱家的羽哥儿吧,这模样,这般身段,不是姐姐我说大话,连那县城里头的老爷都够不着!”

安其羽躲开这人在自己身上摸个不停的手,本来想上脚直接踹,突然想到这人可能就是邱家上门来提亲的,马上就安静了,装作害羞的躲在自己姐姐身后。

‘小样儿!敢藐视我,今天你要真的是邱家请来的媒婆也就算了,要不是,小哥儿我得拿棍棒赶你出去!’

安其羽内心的吐槽众人听不见,柳翠扯扯有些懵的安大同的衣袖“当家的,你说句话啊”

“说话?哦哦”安大同反应过来“大姐,您这是…”

“嗨”田媒婆用帕子摁了摁嘴角“这不是给你们安家报喜来了吗?”田媒婆朝着这桌上的饭菜扫了一眼,有些倒胃口的离远了些。

安大同这时反应很快的搬了把厢房里最好看的椅子过来“您坐”

田媒婆笑道“都坐,都坐”拉着柳翠粗糙的手,田媒婆忍住心里反胃的冲动“妹子啊,这些年养大这两孩子不容易吧”

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花。

安其羽在后边都快急死了,有事说事成不,看见她脸上白花花的粉往下掉,他待会儿吃饭都没胃口了。

“您是?来说亲的?”柳翠被拉着坐下后,望了望身旁站着的安大同,相互间对了下眼神,好奇的问道。

“欸,对咯,妹妹真聪明!”田媒婆不着痕迹的抽出手看了看那头害羞的安其羽“我是镇上的田媒婆,人家都叫我田婶,今儿个就是给你们家小哥儿提亲来着”

田媒婆平日里只接有钱人家的活儿,这来到安家村还是头一次。

“提亲?”

安大同和柳翠脸色不好看了。

在姐姐身后假装害羞的安其羽放了一半的心了,要真的是邱家请来的,他的五根手指头还有两根脚趾头就有救了。

安大同将坐着的柳翠拉了起来,似有送客之意“大姐,这…咱们家小哥儿不出嫁,咱们只招婿,今天您恐怕是白来一趟了”

不出嫁?再不出嫁就老了!田媒婆还以为今天是手到擒来的一桩活儿,没想到还有这个阻力在“弟妹,你们当家的莫不是在欺我?我可是提前问过的,你们家没放出话说一定得给这小哥儿招婿,要不然我也不会上门不是!”

柳翠两个人不愿意得罪这镇上的媒婆,只是一个劲儿的说不合适。

“哎哟,我的好妹妹啊,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合适”田媒婆被这两夫妇客气的请出,有些懊恼“叫我来提亲的可是邱员外!几百两的白银做礼品呢”

“邱家?”安大同听了瞬间火冒三丈,那邱家瘸了腿的又干不了农活,嫁过去让自家哥儿当奴做婢的伺候?

安其羽听到想听的邱家,使劲的掐了一把腿的内侧,瞬间冲上来拦着爹眼眶泛泪哽咽道“爹,我和那邱家少爷是…是…两情相悦”

这下连田媒婆都给愣住了,两情相悦?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儿?那邱家瘸子不一直没人要吗?

安大同想起这经常乱说话的安其羽,将他拖到一边“你胡说什么!你爹我养你这么大,你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你连那小少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悦?悦什么悦!”

安大同急得要死“那邱家少爷可是个混子,听说整日里泡在赌坊里头,大字不识几个,还…还调戏良家妇女。这…这上回还去县城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安其羽姥姥家所在的那村要比安家村富裕不少,那有钱的村长听说也被邱家派来的媒婆提过亲。

人家不缺吃不缺穿,既不是那种穷得要卖女儿的,也不是那种苛刻小哥儿的,怎么会将孩子送去那断了双腿的人家。

村子里的人面朝土背朝天的活了大半辈子,看人看的就是这个人能不能干,那些身体虚的都看不上,更不用说那惹是生非的少爷。

安其羽急着说道“爹,我真的喜欢他!你不记得了?前几天我去邱家问问有没有需要买桌子板凳的,恰好遇上外出的邱家少爷,这不…”安其羽说着故意装作害羞的样子。

“他不是腿坏了?怎么外出?”安琦语走过来问道,她以前去镇上交绣品时听别的绣娘说过,这邱家少爷腿瘸了之后就被关在家里不准外出,说是邱员外要其闭门思过半年。

“哎呀,姐!他只是瘸了又不是死了,怎么还不能外出了?”安其羽让自己姐一边待着别捣乱,再问几句,他可就要圆不住这谎了。

“爹~”安其羽别的不说,这说谎话面不红心不跳的本事他爹早就见识过的。

安大同被气红了一张脸“你确定你中意他?”

“我这辈子就只中意他一个,看见他第一眼我就这么觉得了!”安其羽心中委屈。

想着那天在赌坊差一点就落在自己脚上的杀猪刀,只要能有银子还了那债,别说中意邱家小少爷,他简直是中意死这小少爷了!

“他叫什么?生辰是几何?”安大同看着这小哥儿猛地问出这句话。

安其羽愣住了,这是什么话?

偷偷过来的田媒婆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想替这小哥儿说出邱小少爷的生辰和名字,就被柳翠拉着出去了。

“这…我…”安其羽恼怒道“爹,我怎么可能知道他这些,我和他是一见钟情,还没来得及…没来的及交谈这些”

田媒婆扯开柳翠的手“正是!这邱家少爷啊那日不小心见了你们家的小哥儿一眼,那整颗心啊,就栓在他身上了,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哥儿的住处,这才让我上门来提亲!”

安其羽理直气壮的回道“爹,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让我动心的人,您可不能坏我好事”

“是吗?”安大同佝偻着身子问道“那他长什么样你总知道吧!”安大同提醒道“那邱家小少爷我也是见过几面的,你别想糊弄你爹!”

安大同这倒是说的真话,只不过他见那邱家小少爷是十几年前。当时那小少爷出生和3岁、6岁时分别摆的酒席占了镇上两条街,他和柳翠也带着两个孩子过去蹭过饭。

后来邱家给那少爷办的生辰宴都是在县城里头,安大同还可惜来着。

十几年前的事,如今安大同早就不记得那臭名远扬的少爷具体长什么样了,只不过这是检验自己家这胆大的哥儿有没有撒谎的好办法。

安其羽涨红了脸,不是害臊,是怕自己说错心里有些慌乱,他哪见过邱家的小少爷?只是这时候不能怯场。

“他很俊,特别是那双眼睛很有神,那又黑又亮的眼珠子转动的时候忽闪忽闪的,可好看了”

田媒婆一听,嘿!形容的还真像,难不成这两人真的见过?还真的是两情相悦?

安大同看见自家哥儿脸红了,以为是害羞的,又听见他说得这么具体,好像真的见过这小少爷似的,瞬间心都凉了半截了,他安家未来的孙子啊!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安家的列祖列宗!

“爹!爹!”安其羽这边还想着怎么圆谎,就见他爹突然慢慢倒下了。

“当家的,当家的你可不能丢下我啊”柳翠跑过来扶着安大同哭道。

田媒婆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办成这样了,见这一家子的乱象,连忙提着裙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