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沈清遥才?是重生的,是经历了十?年里发生的一切,从十?年后回来的,却偶尔会有一种?她才?是怎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人的感觉。

沈清筠偶尔稍显奇怪的态度,秦圭时宽容时严厉的矛盾,秦垣“我都是为你好?”的自以为是,还有沈父沈母有时候的欲言又止。

“为什么啊,姐。”沈清遥看着她问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沈清筠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淡淡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沈清遥咬着下唇,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哄。”

说到小孩,沈清筠想起了沈钰沈灵沈楚他们,道:“下次进宫,把他们带上吧,改了身份之后,我还不?曾见过他们呢。”

提到他们,沈清遥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道:“连我一天也见不?了他们多久,也不?知道还是小孩子,一天天的怎么比我个大?人还要忙。”

沈钰跟着沈父读书,沈父白日里还有公务处理,答疑解惑的时间就留到了一早一晚。白日里沈钰就自己在书房读书习字,偶尔韩先生来赏花,就凑成两个人,在院子里转悠着谈天论?地。

韩先生对他的称赞愈盛,先前沈钰和苏慕阳争“天下第一神?童”的话大?概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韩先生便笑着戏称道“要我看,唯有你才?不?负这神?童之名啊。”

这话私下说就算了,偏那几日造访沈府的人众多,往来人多眼杂,韩先生带着沈钰又不?刻意避人,被许多人都看到了,这话也听到了。

也不?知是刻意恭维还是真心实意,他们总是仔细端详一番沈钰的脸,又听沈钰的话和韩先生的称赞,谓叹道:“小公子天资聪慧,实为不?凡啊。”

然?后又开始询问他们出?身何地,父母是何人。

秦垣已经按照沈清遥的说话,把他们的来历都安排妥当,现在无论?何人去查,都只能查得到他们来自绵州,父母双亲俱不?在了,被秦垣遇到,带回京中收养。

无论?其他人怎么想,是否会相信,至少能够堵住他们的嘴,不?会在面上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他们总是看看沈钰的脸,面上便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然?后语气?复杂道:“辛苦二小姐了。”

沈清遥只觉得莫名奇妙,但也本着客气?客气?礼尚往来的道理,回一句:“哪里哪里,不?辛苦,应该的。”

沈清遥把这话也半是抱怨半是不?解地同沈清筠说了,沈清筠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和她解释。

沈清遥就又说起沈钰他们:“阿钰天天读书,要不?是韩先生来,连门都不?会出?,灵儿和楚楚则跟着娘寸步不?离的,连我都不?怎么理了。”

说着她又抱着沈清筠的腰,面埋在她怀里道:“还是姐姐最?好?了。”

沈清筠勾起嘴角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又很快地恢复平静。

不?等沈清遥吩咐,就有人把“提亲的人把沈府门槛都挤破了”的事情?,捅到了秦垣那里。

于是等隔日再有人带了一马车的风度翩翩的俊男画像走到沈府门口,就遇上了,牵着马,孤身一人却有横刀立马气?势的秦垣。

要说之前的秦垣,虽然?冷冰冰的难以接近,忍不?住望而却步,现在经历了这几日的淬炼,却已有了他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只是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让人腿肚子打转的威怖。

“这……瑞王殿下。”来人强忍住扭头就走的欲望,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只是他的马却远没有这么安生,原地焦躁地踱步,马夫简直牵不?住它,东躲西藏的。

马车被拉得歪歪斜斜的,放的不?牢靠的画卷一下子就倒了,从马车上滑落,落到秦垣脚边还没止住去势,卷轴滚动?,把一整幅画都露出?来了。

是一个气?质温和,面容俊秀的男子。他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嘴角噙着一丝笑,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恰好?秦垣也识得他。

他低头端详这这幅画,慢慢道:“周书礁。周家?嫡长子,年二十?,性宽厚温和,翰林学士,倒称得上是年少有为。”

他话虽称赞,语气?却不?善,带着浓浓的压迫感,让人闻之胆寒。

来人喉结滚动?,“咕咚”咽了口口水,竭力?遏制着后退的欲望,声音颤巍巍地提醒道:“瑞王,您和二小姐婚事已退,嫁娶再不?相干。前事未了,若是让陛下再知道您干涉二小姐的婚事……”

秦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脚尖踩着那做工精美画工精湛的美人画的卷轴,盯着那碍眼的一张脸看了一会儿,脚腕一抖,踢得那卷轴滚动?,让这幅画沾了一地的土,合上了那张脸。

“不?过是区区一个翰林,何足挂止。”他这样说道。

可一马车的画像,可就不?仅仅是“一个”翰林了。

他收回了脚尖,两脚分开站好?,那画卷的触感仿佛还就在脚尖,让他忍不?住碾了碾,好?像要把什么踩在脚下。

秦垣盯着马车,微抬下巴,道:“打开。”

来人两股战战,但仍旧挡在马车前,寸步不?让。

只是看来一张画像就成了这样,要是被瑞王见着堆了一马车的,他怕是今天都不?能活着离开了。

“瑞王殿下!”他鼓起勇气?喊道:“一无召令二无文?书,搜查马车,这有些不?合规矩吧!”

规矩都是小部分人制造出?来让大?部分人遵守的,只要秦垣蛮横地说一句“我就是规矩”,或者就着最?近风声鹤唳追查的事情?心知肚明地质疑一番,就是给了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有人敢再拦。

可他说:“你可以去刑部告官。”

甚至,他往前踏了一步,逼得来人和马齐齐后退一步,道:“不?仅今日我要劫这马车,看这车上的画像,就是明日,清遥成了亲——”

“我也敢带了人,于这天子脚下,京中重地,抢亲。”

来人被这话吓得心如擂鼓,满头大?汗,恨不?得堵着耳朵,假装不?曾听到。

“所以,”秦垣平静地瞥他一眼,道:“奉劝你身后的人,不?必多费功夫。”

能有这般功夫,网罗所有出?众的青年,绘成画像送给沈清遥挑选,怎么也不?可能只是寥寥几人的手笔。

必定是他们齐心一致,退而求其次,从秦圭秦垣那里行不?通,就来为难沈清遥这个最?容易拿捏说动?的。

左右殊途同归,沈清遥一旦成了亲,就算完全断了秦垣的念头——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再挂念别?人的妻子,就是再空有余念,也是会成亲的。

可估计谁也没想到,秦垣竟然?真的敢做个混不?吝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说出?抢亲的话。

但,事已至此,退也无处可退,不?如博上一局。

那人闭上眼睛,用尽浑身的勇气?,孤注一掷地问:“那要是二小姐遇上了和心合意,真正喜欢的人,瑞王也要去抢亲吗?”

“您这样做,就不?怕二小姐恨您吗?!”

秦垣闻言却笑了。

这笑来得太古怪,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秦垣的话中甚至都能听得到笑意,他道:“她恨我的又不?止这一桩,我又岂会怕再添上一件?”

他慢慢敛起笑意,重新沉静下来的眼神?却让人更?觉恐怖。那人甚至都忍不?住又让后退,直到撞到马车才?停下来。

秦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谓叹道:“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从现在开始所有得到的,都已经是额外的。”

“所以,”秦垣突然?抬头,盯着那人,吓得那人一哆嗦,听他道:“不?要再试图要我妥协。”

那人感觉像是遇到了一个疯子!

在那样冰冷警告的视线下,他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一直毒蛇紧盯着自己的喉咙,不?知道哪一瞬就会失去生命。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在无法对抗的威胁下,终是忍不?住逃避的天性。

他慌乱地拉着马,甚至连鞭子都想不?起来用,大?力?扯着马缰,拖着车马跑着向前走。

而那幅被他遗忘的画像,依然?沾了一地的灰尘,静静地躺在秦垣脚下。

等那人走远了,秦垣突然?回身抬头,望着墙上露出?的一簇。

那一簇毛茸茸的,欲盖弥彰地披了斗篷盖着头脸,本该安安静静消无声息的,偏又不?甘寂寞,“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甚至还有不?小心落到墙外的瓜子壳,挨着墙角落了一地。

侧着耳朵认真地听,还能听到侍女压低了声音焦急地说:“二小姐,危险!快下来!别?被人看到了!!!”

另外一个声音则熟悉的多,她低声道:“别?催别?催,我还没看完呢,地上那画像挺好?看的,就是我还没看清楚呢,怎么就合上了,诶诶诶……梯子梯子!扶好?!要倒了!!!”

情?急之下想不?得许多,沈清遥脚下的梯子不?可抑止地往一边滑去,带的她身体倾斜,几乎要摔了下去。

慌乱之中,她胡乱踩着梯子,扶着墙沿,下意识地趴到了墙上。

然?后和秦垣抬头望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