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沈清遥站在一边拿袖子嫌弃地擦嘴,余光看着榻上的秦垣,被围了一圈的太医又是掐人中又是扎针都没醒过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秦垣个黑心黑肝的——登徒子!

上辈子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三个了,自然是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是这一世,都退婚了!自己的态度也表示的很明确了,秦垣竟然还敢占她便宜!甚至是借着生病装晕占她便宜!

侍女捧着清水和布巾站在一边,眼见着她嘴唇被擦得通红,甚至连脸颊都红了一片,忍不住心疼道:“二小姐,别擦了,再擦都要破皮了。”

她脸上皮肤又白皙又细嫩,一点小红痕都明显得不得了,出现丁点大的小伤口都让人捶胸顿足只觉得老天无眼暴殄天物!更何况被擦的红艳艳的唇了。

沈清遥终于停下□□嘴唇的动作,一伸手,侍女立刻把湿布巾放到她手上。

沈清遥又大力地擦了好几下,弄的布巾上的水都被挤出来,湿淋淋地沾了一手。

她把用过的布巾扔回到水盆里,踱步走到秦圭身侧。

秦圭就站在秦垣身边,皱着眉头,有些忧虑地看着他。

太医们诊脉的诊脉,看瞳孔的看瞳孔,各自忙得手忙脚乱。

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何?”秦圭有些焦虑的上前一步,按耐不住地关切问:“可能确定是什么病症?”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摇头道:“臣等无能。”

沈清遥低头看着秦垣,努力克制着想要把水甩到他脸上的冲动,听到这话心中想:这么多太医都诊不出来,不就是没病装病嘛。

此时一位发须花白的老者,捋着飘逸的胡须,慢悠悠地说:“郁结于心,气结于胸,这是心病啊。”

沈清遥一脸莫名。闻言瞪了回去,心想:心病就心病呗,你看我做什么?!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点秦圭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指着秦垣问:“可谁能知道他的心药是什么?”

心药是什么?这个问题当然是当事人最清楚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躺着紧闭双眼昏迷不醒的秦垣,连沈清遥都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而在这时,一直安静的昏迷着的秦垣,竟然嘴唇微张,喊出了一个名字。

“清遥——”

沈清遥:“……???”你不是昏迷不醒吗?还能听得到我们在说什么?还这么恰到其分地喊名字!

说书先生说了八百年的故事都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吧!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巧得跟个九连环似的,就很有问题了!

“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骗我呢?”沈清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怀疑地看着在座的所有人。

秦圭自己退了一步自证明白,他干脆利落地撇清说:“朕要是伙同秦垣骗你,你姐姐还能饶得过我?此事与我无关。”

太医们也纷纷摇头道:“医者仁心,我等怎么可能伙同病人一同诓骗二小姐。”

沈清遥仍是犹疑,问:“那他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太医们此起彼伏的声音倒是殊途同归,七口八舌地说:“瑞王殿下是真的病了。”

真的吗?我不信?

沈清遥迟疑地走到秦垣身边,低头看他,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地思索着。

秦垣闭着眼睛躺的很安详。他的五官立体,鼻梁挺眉骨高,本是很英挺的长相,可是皮肤白睫毛也长,睁开眼睛的时候不明显,闭着时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就显得安静。

还有点乖。

就有些像他小时候的模样,总是抿着唇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谁来都不应声,只有沈清遥冲他招手,他就像个小尾巴似的,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不吵不闹,却怎么也不会弄丢。

那时候先皇先皇后总是夸她,说多亏了她不然秦垣一整天都不肯说一句话,还特别温柔地感谢沈清遥愿意耐心地照顾秦垣。

沈清遥总是被夸得很开心,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承诺,自己会好好地对秦垣的。

甚至一直到整个天下都是秦垣的掌中之物,沈清遥总还觉得,他仍旧是那个需要自己主动去拉着他陪他玩儿陪他说话,逗他开心猜他心里在想什么,替他分忧为他找理由找借口。

这甚至成了一种习惯和下意识的动作。

秦垣眼睛紧闭着,整个人毫无意识,嘴唇微微翕合,带出气声。

沈清遥手上的水还没有晾干,她曲起拇指食指,弹了一滴水到他脸上,语气冷漠道:“叫我做什么?”

那滴水正巧落在他鼻尖上,然后鼻梁弧度慢慢落下,从鼻尖滑到了山根,最终停留在眼角。

秦垣突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沈清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一只大手握住手腕往前带,栽到了一个怀里。

放在腰上的手揽得很紧,沈清遥挣扎着也毫无作用,哪怕她右手握拳在他身上捶得咚咚作响,那人也没有松开一丝力道。

沈清遥气急,那点模糊的心软也消失殆尽,她不由地怒道:“瑞王殿下疯了,你们都站着看着不成?!”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上前来帮忙,可是又不敢真的怎么样,就哄着秦垣松开。

沈清遥被人扣在身上,耳朵压着他的胸口,只听得到急促到聒噪的心跳声,和抓着她的手不停的颤抖。

秦垣很快就脱力,疲软地松开了她。

沈清遥一离开秦垣,立刻就退开三尺,活动着被捏得通红的手腕,眼神阴沉地看着他。

她没有理会秦垣,而是率先质问太医:“这就是你们说的有病?什么病能让人这么活泼!”

白胡子太医带着点不确定,慢吞吞地说:“失心疯?”

他道:“先前也是如此,瑞王一直昏迷不醒,喊着那三个小孩的名字,二小姐把人送来之后,让他们在瑞王耳边说说话,后来殿下就醒了。”

秦圭眉头舒展了些,以此类推道:“这次是你在他耳边说话,让他醒的更早了。”

沈清遥有一肚子嘲讽的话,却在看到秦垣时哑了声。

秦垣眼睛有些红,还带了些血丝,面色苍白唇色近乎于无,整个人都有一种单薄的脆弱感。

那滴水落在眼角像是一滴泪。可众所周知,瑞王殿下从不会为什么落泪。

沈清遥说:“不过是凑巧而已,难不成还要说他昏迷是因为我说要成亲?他醒过来也是因为我?那要是真这样,岂不是等我拜堂成亲那一天,瑞王府还要遍请天下名医守着?”

她几次说起成亲,让秦圭也忍不住升起几分好奇心,他问:“你看上哪家少年郎了?”

沈清遥来不及思索,情急之下随意拉出来一人应付道:“今朝恩科的王南裴就不错。”

“不行。”她话音刚落,秦垣沙哑的声音就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绝。决绝得像是要跟王南裴成亲的人是他似的。

沈清遥瞥他一眼,顶回去一句说:“那我明天就去提亲。”

秦圭既想劝这头又想劝那头,但是哪边都不好开口。

秦垣不容反抗道:“不可以。”

沈清遥不再说话,就用那种不带感情的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秦垣也看着她。

秦圭叹了口气,终是劝秦垣道:“阿垣,凡事不要太过霸道。”

他也不是真的多么严厉地指责他,可万万没想到秦垣突然咳了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可就是这样,秦垣仍手肘撑着软榻,目光看着沈清遥,轻声道:“不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为什么我就没有回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