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忆宫中如柳涟在时别无二致,兰芝命人已将絮忆宫重新打理好,端着一碗汤药递给银儿。
银儿手捧汤药,红褐色的汤药微微荡着,泛着苦涩的味道,冒着腾腾的热气,想要一饮而尽。
“小心,烫。”兰芝下意识提醒,银儿却一口喝尽。
空空的碗还有着方才的温度,银儿将它搁在一旁的桌上,坐在坐榻上问旁边的兰芝道:“主子呢?”
“她……”兰芝看着银儿刚醒,柳涟的事情她还不敢说,生怕这银儿才醒来没恢复好,话一说又昏过去了,只是道,“银儿你还是不要问的好,多休息几天,把身子调理过来。”
“兰芝,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不说,絮忆宫里也没人提及,难道一定要等我出去一个一个的问吗?”
“银儿,不要多问了,娘娘她……好的很。”
“不可能!好的很为什么不在絮忆宫,阿念呢,阿念怎么也不在。”银儿叫着。她最担心的事情难道发生了?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洛胤长不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啊!银儿想着,起身往絮忆宫宫外跑去。
“银儿!你要去哪里!”兰芝一个激灵站起来拉住银儿的手腕叫着。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个清楚!”银儿突然被兰芝拉住,她头上的发髻还在左右的晃动,她微微蹙眉,说完最后一个字便咬着下唇看着兰芝,水盈盈的眸子睁的极大,睫毛稀少却修长。
兰芝一想起这几天回来的一团乱,忙的个没有停息,见银儿又这么不明事理,也急了,冲银儿吼去:“知道了能怎么样!你能帮上忙吗!你只会添乱!”兰芝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话说的重了,下意识松开了拉住银儿的手,正准备说句“对不起别往心里去”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银儿那双水盈盈的眸子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
银儿收回手,两只手都搁在胸前之处,一左一右的摩擦着,略略低头,启齿有些难过:“我……”
“银儿……我话重了,你别忘心里去。”兰芝道。
银儿轻轻摇头:“你没有说错,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兰芝,我只是好担心主子……”
兰芝抬手将银儿拉到方才的坐榻处坐下,双目凝视着银儿道:“你真的想知道?”
银儿没有出身,一个劲的点头。
兰芝轻叹一声,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天周幕汐,不对,周贵妃请主子去就是为了将主子调开,引得宫中无重要之人,特派人行刺?”银儿听完后反应过来道。
兰芝道:“也不全是,应该是故意将絮忆宫弄成这样,以至你恐慌,主子回来时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也有一种害怕,阿念就是你和主子的弱点,所以只有这样主子才会出去追那人,中了周贵妃的连环计。”
银儿点点头,确实,她清楚柳涟的,之前琅琊那次,柳涟也只是几根梅花针了事,毕竟这一次牵扯到了阿念,柳涟才会那么动怒,周幕汐就是利用了柳涟的这一个弱点行事。
“那主子……主子现在还在牢中?”
“是,”兰芝手轻拂坐榻的扶手处道,“我去看过一次娘娘,当时娘娘在牢中,后来我又去看了阿念,阿念过的还好,周贵妃没有对他怎么样,可能是因为周贵妃没有子嗣,真心的将阿念当作自己的孩子吧。”
“那也不能让周幕汐就这样占了便宜!”银儿一激动就直接将周幕汐的名字念了出来,但是举目四望,旁边打扫的宫女也没怎么说话,应该是没什么大事。银儿为了圆过方才直接叫的“周幕汐”赶紧支开话题道,“那兰芝,你带我去看主子好不好?”
“银儿,你身子还没恢复好还是不要去的好,而且去的勤了也不好,就怕是有人让皇上知道了,娘娘说不定会在牢中受罚的。”
兰芝话刚说完,银儿就哭了,哭的眼泪啪嗒啪嗒的一颗一颗的往下滴,她扑向兰芝道:“可是那里是天牢啊,即使不收罚那么脏那么乱主子在那里怎么过的好,主子若是真的秋后问斩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兰芝轻轻的拍着银儿的背,她不知不觉的也习惯了银儿的这种小孩子脾气,方才还烦着,现在又开始哭了,她安慰着银儿道:“没事的没事的,至少娘娘还平安。”
“平安?怎么可能平安,我听说天牢里潮湿的很,还有耗子……那里也不会有吃的,心情好才会有狱卒送饭,主子怎么可能受的了……”银儿说着说着将之前洛府柴屋里的事情全然抛之脑后,“主子她身子又不好……”
兰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银儿,突然银儿从兰芝的拥抱中挣脱,脸上还有泪痕,双目突然变的有神起来,她惊喜的问着兰芝道:“兰芝,我们去求皇上好不好,让皇上放了主子。”
兰芝有些头疼,皇上怎么可能会见她们这两个小小的宫女:“银儿,皇上不会见我们的。”
“那……那我们去找阿念,让阿念找皇上?”
“银儿,你忘了阿念的身份吗?阿念现在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那……”银儿泪水又涌了出来,“那我们就要看着主子关在牢里受尽黑暗与苦闷秋后问斩吗?兰芝,兰芝你知道不知道,主子她最怕黑暗了,睡着了都要点着灯,听说牢里很黑……”银儿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抹去眼泪,“兰芝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齐君王派来的……不然,不然你去求齐君王救救主子?就看在……阿念的份上?再怎么说阿念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银儿,不可能的。”兰芝轻声道,“我的离开就证明了齐君王已经彻底死心了,一个人的爱失落的太久就会全部转变成恨,即使后来我向齐君王提及主子,他都再也冷声不应,或者直接离开,此次我回来也是悄悄回来的,齐君王尚不知道这件事……”
“死心了?”银儿喃喃道,“可是再怎么说主子她都没有在洛府过上几天好日子啊……兰芝你知不知道,我和主子去洛府时候住的是柴房,废弃了很久的柴房,洛府上上下下的都比我们住的好吃的好,主子去洛府的第一天齐君王就去了花满楼……那一开始的时候主子的心是死的,可是好不容易我看着主子没有原来的冰冷无情,可是王爷他……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变成了原来她的冰冷无情。
“银儿,这怪不得齐君王。”兰芝道,“是娘娘让齐君王走的,娘娘也不肯回去,无论是谁都会死心的,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等上两三年!”
“可是……可是阿念是齐君王的儿子啊……”银儿话刚落声,絮忆宫关了许久的宫殿门突然被推开,门口站着位女子,裹着灰色的袍子,披着深黑色的斗篷,面容藏在斗篷的帽子之下,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脸的轮廓和脸上的一大块棕红色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