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巧妙搭救(1)

侍卫骂骂咧咧的将柳涟丢入漆黑的牢中,沉甸甸的锁终结所有的缘起缘落。暗暗的烛光燃烧发出刺鼻的味道,柳涟抱着双腿坐在角落里,看着这牢门外的一扇高高的小小的,口子形的窗子。

这里的天牢,暗无天日,易入难出,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入这天牢,决月算是太平,有罪之人仅仅是关押与刑部大牢之中,因此这天牢里冷清的很,空虚的很,也寂寞的很。

平常并无一人。

柳涟往有灯盏的地方缩了缩,躲在角落里,靠着冰冷的石壁,她将头埋在自己的筑造的安全地带,不敢抬头。若是一抬头,这眼前的大片大片的漆黑会让她撑不到秋天的。她痴痴的想,秋后问斩,为什么一定是秋后呢,或许洛玄对她还有几分情分所念及?还是舍不得杀她才会拖到秋后?——她不知道。静静的牢中无人可以回答。

这牢里可能是有什么地方在滴水或者漏水,柳涟闭上眼睛,听觉灵敏的很,有水滴滴到地面的空洞莹润的声音,因为牢中太过安静,她也只能听到这个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占据了她脑中所有所想,她双眸重新睁开,浓密微弯的睫毛向上翻,黑色的瞳孔猛地一收缩。

没有人。

这里面没有一个人。

她苦笑着。

罪大恶极的人才会关到这天牢。

可笑的是,竟然这天牢里安静成这副模样,无人与她做伴。

罪大恶极,罪大恶极,她到底有多么的罪大恶极。

柳涟略略低头,下巴搁在膝上,眼睛看着地面,这牢中无事可做,她到底怎么样才能度过这段时间?她还要跑吗?越狱?不会的,这里是她的宿命,死是终结也是重新开始的方式,她一死,洛玄放下,洛扬放下,她也不必在纠结在信笺和楚轲的事情之中,人一死,便无需管身前身后的事情,死,倒也成了痛快干净利落的事情。那她又何不自行了断?

突然之间一双手搭在柳涟的肩上,柳涟猛地一抬头,抬手准确的抓住那人肩膀,另一只手扼住那人的吼出,柳涟发现这个人没有喉结,颈脖非常的细,应该是个女子。但是柳涟不想抬头看这个人,或许这个人如此下场与她一样呢。

“饶命。”那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片羽毛似的。

果真是个女子。

柳涟松开扼住那人处的手,另一只手手背轻轻一推那人的肩膀,那人看来是不会武功,倒向一边去了。

“谢不杀之恩!”那柔弱的声音将此句话连连道了三遍,以表自己感激之情,说罢,跪在地上叩了三次首。

“想不到这狱中,还有与我一样的人。”柳涟淡然道,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见小姐气质非凡,小女子心生好奇,想知道小姐是何身份,怎会落入如此地步与小女子关在一起。”

“小姐?”柳涟冷哼一声,“姑娘我劝你不要用这个称呼来称呼我的好。”

“对不起对不起,”那声音急促道,“小女子关在这牢中四年之久,这四年里,牢中也重无来过什么人。因为这里的日子过于贫寒,连本应监管这里的狱卒都很少会来此巡查,小女子突然一见小姐这样的人也入了这牢中,不由得心生好奇,若是小姐不便于说,那也就当小女子为曾问过,若是言语触及什么小姐心上的事情,便可当作小女子是有口无心的。”

“过来,”柳涟听这女子柔弱的声音急促起来有几分像银儿,也不知道银儿此时如何了,恐怕生死未卜,她说不清楚的情愫隐隐在疼,只是靠着墙,抬头冷冷道,“让我看看你。”

“我……我过不来。”那声音有几分歉意。

“为何?”柳涟微微蹙眉,问向黑暗里的人。

“因为……”那声音轻轻的,没有解释,随即她轻轻的动了几下,便发出了锁链清脆相撞的声音,听着声音不难猜出这锁链是铁打造的。也就是说,这人是被铁链锁住,栓在一个地方动弹不得。

“你是……被链子锁住了?”柳涟向着那看不清的黑暗里的人问道。

“是。”那声音恢复了轻柔,似乎又若无其事,“小女子接着微弱的光可见小姐的模样,小女子猜,小姐定然不是一般人吧。”

“一般人?我是一般人啊……我怎么不是一般人了。”柳涟喃喃自语。

那人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不介意,还是没有听到,依旧说着自己的:“若是小姐不嫌弃,可以听上一听小女子的事情,反正这牢中的日子长久无绝期,说点事情打发时间也是一种法子。”

“嗯。”柳涟已经不再说什么其它的,静静的靠着冰冷的墙壁,她的耳边传来柔弱的声音,叙说着一个淡如水的故事——

“小女子儿时住在山里,随师父学戏,年满十五,便入了长安唱戏,本想唱成个角儿,却未料到,一次在戏台上如平日里一样唱小曲儿,被位娘娘看中,让小女子入宫无事便为那位娘娘唱戏曲儿,小女子已经不记得那位娘娘名甚,只是迷迷糊糊的记得许多宫中皇上的嫔妃都叫她周氏。”

柳涟一怔,周氏?难道是周幕汐?想法未说出口。

“给那娘娘唱曲儿,唱了也没有多久,许是有十七八天的样子,那娘娘突然跟小女子说,要唱出特别的戏,因为时间已经远了,所以小女子连是什么戏都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那戏里小女子当的角是个叫做灵儿的,背景是一个什么蛇岛,后来唱那出戏时,皇上龙颜大怒将小女子打入天牢囚禁于此,时常派人询问小女子兵权纹玺的下落……”

柳涟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兵权纹玺?”

“唔……小姐也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奇怪,可惜小女子完全不知道什么兵权纹玺,更别提说出下落,他们怕我跑了,将我长年囚禁于此,虽然有口吃的有口喝的也死不了,但过的日子生不如死,这种生不如死就是……就是特别的百无聊赖,想来想去还不如死了的好,可是他们用四个方向的铁链将小女子的双手双脚全部拴住,连一死都不愿给。”

柳涟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突然想起方才那个咬舌自尽的黑衣人,下意识的就道了一句:“咬舌自尽吧。”

那柔柔弱弱的声音道:“怕疼……”

“姑娘可还记的关于那出戏的细节?”柳涟懒得在不必要的事情上花时间,反正这什么信笺、兵权纹玺已经是让她够头疼的了,反正现在要不了多久了就要死了,死之前还是弄个清楚,不留遗憾吧。

“不记得,小女子只记得自己演的那个人儿叫灵儿,此外就是什么蛇岛……是……啊,想起来了,好像是叫什么火蛇岛。”

火蛇岛?

柳涟听到火蛇岛三个字便突然想起洛玄的话:“他跟朕说将士不在决月,而是在一个岛上,有人管,需要两封信笺,合在一起到了那岛将信笺交与掌管的人手上,才能调用,朕去找那柳恩天要信笺,他却告诉朕,那信笺下落不明。”洛玄理所当然的道,“这些事情朕都是暗审的,既然他不愿告诉朕,朕便将他独自压入大牢本想关上几天,却未料到,那柳恩天就自杀死在牢里了。”

那个岛难不成就是火蛇岛?

两封信笺已在她手上,难道要她去一趟火蛇岛交上信笺?

可是,可是这和洛玄苦苦要找的兵权纹玺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一想当初信笺内容:不知近来如何,大势已成,只待公孙兄早日赴长安,朋友将(于)老地方恭候,并亲手将兵权玺交与公孙兄,此番若来,定然也凶险,若公孙兄无法来此,不如依线人所说(的)做,不过公孙兄再不早些到,也别怪兄弟无情,将转手与他人。

嗯?兵权纹玺?兵权玺?

难道兵权玺就是兵权纹玺?还是说并非如此?或者说洛玄知道的不对?那信中的线人又会是谁?公孙兄难道并非是公孙辗?

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的来袭,柳涟感觉头疼无比,毫无思绪。

这事情棘手程度,真不是她能想的。

“小姐?”那柔柔弱弱的声音突然提醒她,她的思绪重新回归。

“什么。”柳涟声音冰冷无比。

“小姐方才在想什么?”

“与你……无关。”柳涟的回答冷冷的,靠着冰冷的石墙,只是觉得有些困,便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

兰芝紧锁眉头快步传过红漆长亭,打开絮忆宫宫殿之门,絮忆宫一旁狼藉,她有些惊愕,但是那种惊愕只是心上的一闪而过的情绪,她着急的在几个屋子里找着柳涟的身影,却均为见到柳涟的影子,便直接在絮忆宫中叫着:“娘娘?娘娘?”一声接着一声,也无人应声,兰芝从前殿走入后院,梅花只剩枝头,如她离开时模样,人走花谢,柳涟也不在。

突然,兰芝一个警觉,想起被遗漏的内室,内室的门正巧是掩着的,露出一个缝隙。急忙推开,进去,内室里也是一片狼藉,十分脏乱,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银儿倒在床榻上,生死未卜,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银儿手边的锦被似乎被人用作裹衣,只是现在剩下一个空空的壳子,却还巧妙的保留着之前被用作裹衣的圆状,兰芝几步过去,抓住银儿的手腕切脉——脉搏微弱,手指搭在银儿咽喉处往下才算有几分比方才感受的更为清晰的存活迹象。

窗外的风从飞镖刺破的油纸窗破洞往屋子里灌,兰芝莫名其妙的觉得冷,一抬头看着油纸窗破碎的模样就知道是有东西飞进来刺破打程这个样子的,再看这个角度,恰好是银儿这个位置!连忙慌乱的叫了一声“银儿!”将银儿拉起来,兰芝清清楚楚的看到银儿中了一枚飞镖,刺得不浅,飞镖六个角,每个角都是极为坚韧锋利的,这刺的地方也应该是算好了的,离心脏极为近。

若是刺得往左偏一点,再深一点,银儿现在肯定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