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夜还有个小插曲:
罗帐垂下,月光入了油纸窗,透过丝薄的轻纱,柳涟已经迷迷糊糊的睡去,而洛扬却如何都睡不着,他有力的手揽着柳涟的腰部,下巴轻轻抵在柳涟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的幽香,突然的得到她,他连眼睛都不想闭上,若是就这样睡去了,就少了一段能够这样拥有的时光了。
他看着她什么也没有想,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气息,已经足够幸福。突然他听见她娇弱的声音,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慵懒,她说:“洛扬……”
她的声音突然打破这片宁静,但也无所谓,洛扬反应很快的道:“我在。”
“其实……我没有求过一个人停下来……所以、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让你留下来……如果可以的话……不要离开我……”
她声音沙哑,没有一分破坏这静谧的夜中的气氛。
洛扬微微皱眉,她不是已经睡着了么。
……难道,在讲梦话?
“嗯,我不走。”洛扬淡淡一笑,她原来会傻傻的在梦里梦到他,原来会在梦里跟他解释。
……原来,她这样爱他,他不知道而已。
“其实,我来宫中是有原因的……你要相信我……其实你捉到的那三次……我都真的不是因为要杀了玲珑才会去动手的……”
……
她在梦中的话语很多很多语无伦次,却全部都是跟他有关的,洛扬扯着笑,明知道她是在说梦话,可是她说了一夜,他也答了一夜。
只有爱到深处的人才会走进梦里。
只有悔到心里的人才会把话在梦中呢喃出来。
……
第二天早晨柳涟是巳时初刻才醒来,而且是浑身酸痛的。掀起罗帐她看着窗外的日头就知道不早了,急忙将罗帐撩起,这时兰芝刚端着水和脸帕进来,柳涟一看这时间不早了,想起之前那罚跪,难免有些心烦,便道:“银儿呢?时间也不早了,怎么不叫本宫起身?”
“银儿出去了,让奴婢给娘娘梳洗,娘娘放心,今日不必去给那些小主请安。”兰芝将脸帕在水中打湿,扶起柳涟道,“现在天气热起来了,取消了请安,而且昨个儿皇上去了周贵妃那,现在也没空听谁道安,更何况,这几天皇上应该在订去行宫避暑的名单,谁不是想着办法去弄个名额,话说小主不如做点点心送去给皇上,皇上向来宠爱小主,这送点东西,皇上龙颜大悦名单上就定然有小主的名字了。”
柳涟洗过脸后,坐到了铜镜前,兰芝便帮她梳发,柳涟本来想说句“行宫的名额她不想争”,但看着这铜镜里自己这锁骨下的位子貌似有一个淡紫色的吻痕,她伸手将吻痕遮住,侧首对兰芝道:“拿件褙子来。”
兰芝梳着柳涟这柔顺的头发,压根不想动,便说:“这件广袖罗衫不是很好么,衣裳雪白挺符合小主的气质啊,再说褙子的样子小主不喜欢,这柜子里只有一件淡紫色的。”
柳涟懒得管是什么色的,要是让人看到这个吻痕她就死定了。
“本宫突然想穿了。让你去拿,便去,哪这么多话。”柳涟冷冷道。
“是。”兰芝放下梳子便退下去找衣裳了。
其实梳个发这种事情,柳涟一个人也是搞得定的,而且她那双手说不上来多巧,但是比银儿的要好些,这兰芝去找衣裳了,她也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梳好双刀髻已经插上几枚簪子,兰芝这才回来,将衣裳放到一旁,柳涟见剩下的也没多少兰芝的事情了,便让兰芝下去。
柳涟手中握着金花长帘簪,看着镜中的女子却迟疑了。
什么时候,她自己也变得要妆容浓厚了。
可是,如今这在宫中,也只能用这妆容打造一个不熟悉的自己,那个熟悉的人儿已经抛在不知道的地方瑟瑟发抖。
手握金簪,缓缓举起找到合适的地方,正要插下去,手上的簪子却被一双温暖的手夺过去了,柳涟一惊,方才思绪太多,都没有注意到这屋中有人。
她无需回头,嗅着他的专属味道就知道是他,淡淡一笑手将夺过簪子的那双手抓住。
她的手冰冷,他的手温暖。
铜镜里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能显出深蓝色的衣袍,和到下颚以下的身子,不难看出,这是个男子。
“别动,我来。”他声音软软的,柳涟听的感觉非常好。
洛扬将金簪缓缓插入她的发中道:“原来的你不是不梳发髻么。”
“是,入了宫就不行了。”
“可以,你可以选择离开,涟儿,你可以跟着我。”
柳涟拾起一旁的衣裳,起身,侧首看着洛扬道:“我来这宫里,是要找一个事情的答案。”
洛扬没有说话,柳涟轻轻眨了几下眼睛,打算入内室换衣裳,却被洛扬一把拉了回来。
“我知道,”他说,“吴歌跟我说过了。”
“唔……”柳涟拉开他有力的大手道,“放开我,我要去换衣裳。”
“好好的换什么衣裳,你现在不也穿着嘛。”洛扬不肯放她,但是力度轻了一些。
结果洛扬一提这个,柳涟瞬间冒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挣脱开来,转身,指着自己锁骨下的淡紫色吻痕道:“问你啊。”
洛扬傻了几秒,突然扯出一个笑:“怎么,不好看么?”
柳涟看着他,脸上一副“你说呢”,但是没有说话。
“唔,这边有,那边没有,不大对称,是不好看,不过……”洛扬突然凑近,自言自语的说着,“没关系,这边也可以弄出来一个……”
柳涟抓住他,道:“洛扬!”
洛扬突然抬头道:“涟儿,我真的不喜欢你要把所有关于喜欢我的全部抹去。”
柳涟扑进他的怀中,给了个暖暖的拥抱道:“洛扬,如果你真的要喜欢我,那就等等我,如果……如果你等的累了,或者不想等了,就放弃吧,或许我们本身就不该在一起呢。”
洛扬没有再说话,柳涟拿着衣服去内室换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洛扬说“没有该不该,我喜欢的你迟早就要在我身旁的”。
然而,柳涟换上了淡紫色的衣裙对洛扬更是一种诱惑。
不得不说,柳涟肤色非常的白,而那淡紫色的褙子非常的薄,紫色偏暗,雪白的肤色若隐若现。
简直诱惑啊,天大的诱惑。
柳涟受不了洛扬那双眼睛一直看着她自己,最后想了半天找出个理由:“诶,现在大白天的你来做什么。”
“……”洛扬看着她,心道,本王又不是你偷藏的(咳咳),难道还见不得光?“咳,本王去找洛玄……嗯,皇上,说了一些事情,皇上那正忙着,本王就只好说完就走了,然后皇上见我离开的路线要经过你这絮忆宫,让我带句话给你。”
柳涟一怔。
洛玄真是胆子大啊,这完全就是放狼入羊圈啊。
“皇上说什么。”
洛扬脸色变的很难看:“他问你要不要去行宫。”
柳涟天生不怕热,就她自己往银儿旁边一站,银儿都要喊凉快,她也用不着避暑了,再看洛扬,脸色如此不好看,不是摆明一句“你敢去试试看?嗯?”,柳涟约莫是染上了银儿的那“陋习”,很淡定的道:“当然是要去的。”——嗯,她故意的。
洛扬想都没想,一把将银儿扯进怀里道:“本王觉着你一点都不热啊。”
“是不热,”柳涟心想,这反正是要玩,不如就玩大一点,“但是我这个昭仪肯定要陪着皇上啊,说不定这一去遇到个什么事情,回头就能升了昭仪,你说是不。”
洛扬皱眉,慌乱的问她:“你真要去?”
“嗯,怎么,你也要去?”柳涟就是随口一问,却听得洛扬一句坚定的——
“既然你要去,我就陪你去吧。”
“啊?”
“皇上这出游,作为王爷跟着去很正常啊……而且,”洛扬在柳涟的脸上淡淡一吻,“我们不是很久也没出游了么。”
柳涟抬头看他,诶,洛扬的睫毛怎么比她的还长一些,嗯,这双眼睛终于是又有神又邪魅了,她认识的那个他算是回来了。
“好啊。”柳涟被洛扬说动了,虽然她真没打算去,不过有他在,她就去吧。
洛扬道:“涟儿,他们在,本王觉得玩得不痛快。”
“唔?”
“本王不喜欢看见你和洛玄在一起。”
“好了,周贵妃肯定是要缠着皇上的,皇上哪有功夫来管我,洛扬我只是为了调查关于我父亲留下来的暗藏的将士,你明白的,那是很重要的,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帮着泗临,决月可就真的不安全了。即便是不攻决月,若是招揽小国,自立一国也是……”
“我懂,”洛扬打断她,声音温柔的有些不真实,“涟儿,我懂,我全部都懂,我可以等你,等到你要做的事情做完的时候。”
洛扬话刚说完,屋子的门被打开,洛扬和柳涟两双眼睛齐刷刷看着门那里,很巧的是,洛扬没有松开柳涟,柳涟竟然也没有挣扎。
那门听的“吱呀”一声推开,门外的银儿傻了几秒,赶紧捂脸,急急忙忙的叫着:“你们继续,继续,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就当我没来过。”
“等会!”柳涟拉开洛扬环着腰的手,从他怀中移开走向银儿道,“不对,你进来是要说什么的吧?”
“有是有,但是、但是银儿看着主子和齐君王这不是……不方便嘛,”银儿指尖露出个大大的缝隙,看着柳涟,样子有些好笑。
柳涟脸上瞬间红润了不少,至于洛扬嘛,已经是脸跟城墙厚了,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拉柳涟入怀中,声音慵懒的道:“没事,说吧,什么事。”
“唔,主子,就是皇上宣你去御书房。”银儿道。
柳涟和洛扬相对视一眼。
御书房一般人是不可进去的,后宫的妃子只有周贵妃是可以进去的,后宫的女子若是能入御书房的那是何等待遇?
洛扬见洛玄越是对柳涟好,心中就越是不安,至于柳涟是身怕着洛玄查出了什么事情来,要找她问话。
因此二人对视一眼,都是极其不安的。
洛扬握着柳涟的手用了些力度,在她耳边提醒道:“小心一些。”
柳涟点点头,让他还是别在絮忆宫停留太久,只怕有心人查出点什么,随后便让银儿同她直去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