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月现在确实正如你所说,危在旦夕,不过你忽略了一点。”洛扬勾起一抹笑,“决月如此危险,泗临如今也没有攻城,你说这是为何?”
吴歌修长的手指端着酒杯,看着杯中的酒,他道:“为何?”
“如今柳恩天已去,他原本手中的虎符自然会换人,不过,洛玄尚不会将虎符交给朝中很得他之信任,实际上是几个做事无能,野心齐天的臣子。毕竟,还有一半虎符在你手上,你便有了一半的决定权,洛玄又深信你所言,多多少少会三思而后行。”
吴歌点点头看着洛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无论谁接,士兵一时间都难以带起来。你再想,柳恩天去后,之前谁与他几乎齐名?”
吴歌眼前一亮:“你是说……”
“嗯。”洛扬点点头,“洛玄一定会将虎符交与洛九的,因为,洛九接虎符,你会同意,而且,他确确实实是拥有这个实力的。如果是他带兵训练出征,定然能够稳住泗临一段时间,因此这个时候,我们还不必太过担心,泗临并不会在这种时候对决月造成威胁。只不过……”
吴歌很快就明白洛扬接下来所想讲的,他道:“你是怕高权的都是皇亲国戚,泗临虽然对我们尚有戒备,不敢轻易攻城,只怕朝中有人就要反,如果有人借助了泗临的力量,内忧外患,就会变得危险了。”
“是。这种危险虽然一时起不来,但是离我们已经很近了。”洛扬道。
两人安静了许久,吴歌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对洛扬道:“对了,有个消息,不知是好是坏。”
“说来听听。”
“柳家除了柳涟从这次抄家里逃出来了,还有一个人,是她妹妹柳沁。当日柳府上上下下寻遍也没看见柳沁,甚至数百里开外的挨家挨户的都找过,皆无下落,不知道是有人出手相救,还是很早就跑了。”
洛扬手里把玩着小巧的酒杯,在桌上不断摆弄着,他道:“是好是坏,一时之间谁都不清楚,不过对于柳恩天来说应该是件好事情吧。对了,上次我本想问你柳家为何说是蓄意谋反,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便走了。”
“暗审,除了洛玄和柳恩天,还有当时的几个侍卫,知道到底是审了些什么,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
“……暗审?”洛扬微微皱眉。
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要用到暗审?蓄意谋反这种罪不应该是暗审,莫非……这里面是有什么问题?
……
“银儿?”柳涟在屋中轻声唤她。
“来啦~”银儿应声说着便跑进屋子里,左看右看,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闹鬼了?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在这里。”柳涟道。
银儿毫无戒备,放心大胆的回过头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魂飞魄散,大目瞪口呆,抱着头退出屋子一尺远。叫了一声:“亲娘咧!鬼啊!”
就在银儿一回头的瞬间,她看见了一个外貌双十佳龄,却白发及腰的女子!那女子双目有神,睫毛又翘又长,眼睛还挺好看,应该是传说中的桃花眼,秀眉间带着淡淡的杀气,唇红如血色。
这并不是可怕的。
可怕的是这个人穿着她主子的衣服,还可以发出她主子平日里的声音!
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鬼啊,你别吃我,你别杀我,我我我我还小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来的及做啊,昨天去膳房把几盘糖醋排骨吃掉了还有三碗皮蛋瘦肉粥,是我的错我不去了,我不吃了,我再也不偷嘴吃了,鬼啊,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白发女子看着她突然笑了出来,然后抓住银儿准备往屋子里托。
“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拉我,你真的别拉我,我娘亲说我……说我小时候去算命那个先生说我有煞气最好别碰我,我我我我会克死人的,我没骗你,你要相信我……”银儿看见白发女子在拉她,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她一边哭心里一边还想着,娘啊,你咋不把我生的再狠一点,让我克死这鬼吧。
“有煞气?”白衣女子故意用一种低沉嘶哑,像是年岁已高的老妇人发出的声音,声音里竟然还带着欢喜的情绪,“那可真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可告诉你,煞气乃是至阴之气,走吧跟我去地府里走一圈吧,待我将你交给阎王爷领赏去。”
“我就说你是鬼,果然没错……你这声音怎么一会就变成这样了……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我没煞气我没煞气,我好的恨,鬼啊,美女啊,姐姐啊,你高抬贵手把我放了吧,你我素不相识的为何要害我啊……”银儿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哭着用手捂着眼睛不敢往那白衣女子的身上看。
白衣女子将她拖到屋子里,把门关上,没跟她闹了,她又用柳涟的声音正色道:“银儿,是我。”
“我不傻,你别用我主子的声音骗我了,刚才骗了我两次,第三次我不上当了,你说,我主子是不是被你吃掉了!”
……
柳涟满脸罪过的看着银儿。
哎,这下真是玩大发了,玩的都把这孩子都被吓傻了。
柳涟无语的将银儿的手扯开道:“真是我,银儿,你看到的,不过是我易容了而已。”
“易容?”银儿放下手,泪眼婆娑,她看着柳涟傻傻的眨了两下眼睛,不相信的问道,“主子,真是你?”
“是啊,除了我还能是谁,银儿,你这也太经不起折腾了,这么点事哭成这个样子。”
“主子你都差点吓死银儿了。”银儿说着又破涕为笑,用手开始擦干满脸的泪水。她问柳涟道,“诶,对了,主子,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做什么去啊。”
“回柳府去看看,那里算是娘家吧,嫁给洛扬以后就一直没回去了,柳府被查封了,如果是以我刚才的身份,不仅不能进去,还有被杀的危险,不过易容后就不一样了。”
柳涟正色说着,银儿却不是认真的听着,她凑上前去用手指一会用手梳理梳理柳涟的那一头白色假发,一会又用手戳戳柳涟面上带着的假脸,她一边戳还一边说了句:“主子,这张脸好真啊。”
柳涟又故意吓她,于是很理所当然一本正经的道:“那是当然,这张脸就是人脸,可不自然。”
“啊!”银儿一声尖叫,几乎划破天极,她退到一边,一脸惊骇看着柳涟颤悠悠的说了一句,“主子你别过来!”
柳涟本想再聊她一会的,结果还没说话就笑出声来了,她说:“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这是张特殊材质的假脸……”
“主子你坏!你走开!我不想跟你说话……”银儿已经泪奔。
“……行,那我走了。”柳涟说着还真就准备走。
“诶诶诶诶,主子你等等我,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银儿说着扯出柳涟的衣袖,柳涟回过头来,她看着柳涟脸上那张“人皮面具”胆战心惊,下意识就收回了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柳涟被她逗得一笑道:“还在怕这张脸?”
“嗯……”
“假的啊,有什么好怕的。蠢银儿。”柳涟言语变得温柔不少。
银儿呆呆一笑,她说:“主子,你上次去香璃都没有带上我,这次带上我好不好,带上我好不好嘛~主子我知道你最好了,最好了~”
柳涟心说,柳府被抄家,全家上上下下都不被放过,她如今易容成这般模样,加上她的轻功进去和不被人认出来是很正常的,而银儿在柳府只是个下人,即便是有人发现她们了,也不会杀了她们的。只是透着闯进去,不知道银儿有没有那里力气能够从围墙爬进去呢。
“带你进去,可以是可以,不过……”
银儿一脸忧伤:为什么有转折……完了完了,肯定又是特别难的事情。
“不过,首先要从围墙翻进去,银儿,你必须保证你动作轻快不被发现就可以进去,其次,如果有突发情况你必须有能力保护自己,我知道,你会一些武功,但是够不够你用我就不知道了。”柳涟道,“主意,你自己拿,你若是觉得你能够做到这两条,便可以同我去了。”
“主子,你放心~翻墙我肯定是会的,我不仅会翻墙我还会爬树~~”
柳涟:咳!
“然后,然后,那个武功,我可能不是特别好,不过,主子,我用来保护自己的是肯定绰绰有余了。”
柳涟抬眸看她,心里中是有几分相信的,若是真的只是会个皮毛,当时也不可能抵住她练功时散发的至寒气息,只怕是这银儿当年跟着柳恩天偷学了一些,学的东西都不大精妙,不过好在,用,肯定是够用了。
“好吧。那便走吧。”
柳涟到街上时一身白衣带着白色纱的帷帽,银儿跟在她身旁,小声问道:“主子你不是已经易容了么?为什么还要用帷帽遮脸啊?”
“还是能少显露便少显露一些的好,即便是易容了,依旧是有破绽的。”柳涟解释道。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已经到了柳府门前,昔日辉煌,如今却是衰落,任谁看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份凄凉。
府门的石狮已经被搬走,红色的大门紧紧锁上,贴上了封条。
柳涟与拉着银儿绕到府后面去,打算翻过围墙进去。
“主子,已经贴上封条了,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已经被人拿走了?或者是说,已经一片狼藉了?如果是那样,我们就没有必要进去了吧?”银儿看着高高的围墙,多多少少有些不敢翻过去。
柳涟冷声道:“少废话,翻过去。”
“……”银儿可怜兮兮的看了柳涟一眼,“啪啪”两声拍了下双手,准备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