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儿将那空白的纸张带上,随着那跑堂的小哥回到她主子那间雅阁里去了。
那小哥将人是扛上去的,扛到雅阁就不管了,将人往地上一丢,便算是完成了使命,人送到了,他便向身后刚刚进来的银儿挤了挤眼睛,做了个特别奇怪的表情声音很轻的道:“别忘了你说的话,我等着。”
银儿瞪了他一眼,然后自知理亏,歉意的笑笑又弱弱的答道:“知道了。”
那小哥退下之后,银儿关好了门,快步走到柳涟跟前,将手上刚从那个“傻子”身上找到的白纸摊开递给柳涟,附上一句:“主子,银儿是从这人同伙身上偶然看见的,觉得这纸张随着那人东奔西走竟然也没有皱纹,本以为是极为重要的书信,结果打开发现,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很是觉得奇怪,便将这东西拿来给主子看看。”
柳涟接过纸张,银儿便退到一边去了。
洛扬这个时候走到柳涟身旁轻声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银儿一脸茫然,心里很是好奇王爷去做什么了,怎么就这样离开了,但是又不能问,这个时候柳涟突然唤她。
“银儿,你将这银票交给掌柜的,订三间房,而剩余的银两,当作你将那酒坛摔碎以及打碎的其他物品的偿金。”柳涟说着,从流水袖中取出银票递给银儿,银儿点点头接过银票,红润的小嘴吐出一句极为感激的“谢谢主子”,然后也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柳涟一个人。
她先将地上躺着的那男子扶起来到一旁靠着墙坐着,然后饶有兴致的看起那封空白的书信起来。
这绝对是一封书信,否则不会保存的这样小心,甚至皱褶都没有让这张纸上留下一道,而且这是规矩的信笺。
那么,这上面为什么没有字呢。
柳涟看着信笺。无字书?还是说这本是有字的,是用特殊的方法写上去,只有写信和看信的人有方法看到?不会……不可能的,那么……
而这个时候,靠着墙坐着的那男子清醒过来了,他虚弱的哼哼了几声,睁开眼,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影子,眨了记下,定睛一看,已经不是刚才的打斗情景了……而且这里好像是个吃饭的地儿,他身前的坐上还有菜呢,而且菜都没怎么动过。桌前是一身白衣的女子,女子身材姣好,凹凸有致。
柳涟听到那几声无力的叫声,便知道是那人已经清醒了,于是收起纸张转身望去。
这一转身的回眸,竟让那人激动的泪流满面,那人泪水几乎是眨眼间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全身都在颤抖,他哆哆嗦嗦的唤出了一句:“涟师妹。”
柳涟听到他这样唤她,一句话都没说,走上前去“啪”的将那人扇了一巴掌。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叫我。”她冷冷的道。
“涟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男子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刚才久别重逢的百感交集一下子全部冷却了。
这时银儿已经回来了,拉开门,见里面这气氛不大对啊,于是乖乖的关好门,顺手到桌前端了一碗好菜,加上一个面饼躲到一边坐着看戏。
柳涟冷冷一笑看着眼前喊他涟师妹的男子,一挥衣袖说道:“那好,你说,你为何拿那人的宝剑?这些年,你都变成了什么样子?都在做些什么事情?若不是我在此偶遇你,你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声音缓慢而且并不大,甚至没有几分情感,但是却莫名的有足够的震慑力。
“涟师妹,我虽唤你一声师妹,可你也清楚,我武功终究是不如你的,你离开香璃之后,我被师父逐出师门,在外流浪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跟了个主子混口饭吃……”
“呵,师父将你逐出师门那是你活该。事到如今,还在做些偷拐抢骗的事情,不知悔改。若不是念及同门之情,早就让那人将你脖子拧下来了。”柳涟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丝毫没有表情的,她说着的这些话,在她身上是不痛不痒的,也没有融入任何的情感。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眼眸里闪过一丝怒火,她想要杀了他,算是为师父清理门户了,虽然这人已经被逐出师门。但是她,真的无法容忍这么肮脏的人,曾经和她是一个师门下的。她觉得恶心。只是,终归是曾经同门,她是下不去这个手的。
“在你离开之前,我有一事要问你。”柳涟道。
“师妹请说,若是陈某能够帮到师妹的,一定竭尽陈某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人看着柳涟有事想问,心里总是觉得这师妹还是没有那么恨他的。他只是想要在她心里的形象变好一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言重了。我只是想知道,与你同行的那男子是什么身份?”柳涟走到窗边,轻声道。
窗外的梧桐树越发绿了,夏天已经快要到最热的时候了,好在这香幽气候宜人并不炎热,空气潮湿温润。
“同行的?”那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紧,大叫一声坏了,便除了雅间到走廊从上往楼下大厅望去——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匆匆忙忙进来问柳涟到:“师妹可还记得最后一次看见那与我同行的小兄弟,是在哪里吗?”
柳涟此时还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而且她当时主要是去救他并没有特别留意与他同行的人,她有哪里知道那人是在哪里。
“大厅东北方……向的角落里……”银儿口里还有面饼没有咽下去,言语不清的回答着那男子的话语。
那男子听到这样的回答,眼前一黑差点就倒在地上,柳涟向银儿做了个手势示意去扶他,银儿点点头,放下手里的面饼,快步过去将那男子扶住,那人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银儿懒得搭理他。
那男子喘息了一会,好了一些,银儿便一脸嫌弃的松开了他,独自走到一边去坐着继续吃她的面饼。
什么嘛,让她去扶这样一个又脏又丑,连衣服的布料都如此粗糙的人,等级地位真是比她一个做下人的还低。
柳涟见他有如此大的反应,心想莫不是和那张空白信笺有关?于是问道:“你这样着急是为何?”
男子对柳涟道:“那个小兄弟身上有武林里的挑战书啊!”
“挑战书?”柳涟皱了皱眉,心道,难道就是银儿从那人身上找到的空白信笺?——可是那分明就是一张白纸,怎么是武林中的挑战书呢。
“师兄,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见那小兄弟脑子都不大好,怎么会随身带着挑战书呢?再说他即便是带着挑战书,到了武林中,也打不过任何人啊。”
“那我就不清楚了,”那男子继续道说,“师妹,其实我也觉的奇怪,因为那张挑战书分明是一张白纸,大概是公孙辗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说来骗我的吧。算了,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去找那位小兄弟,那小兄弟手无缚鸡之力,如果揣着这挑战书出去恐怕会遇上麻烦,师妹,陈某在此告辞。”
柳涟这时心里已经清楚了,那张信笺刚好也是一张白纸,恰后与这人说的挑战书相符,看来,这东西正在她的手上,可是这件事情,怎么会又和公孙辗扯上关系了。她眼见着这人要离开,冷笑一声道:“后会无期。”
那人便以轻功离开了。
柳涟这时言语才算是有点感情了,她嘴里轻轻的念着一个名字:公孙辗。
……
香璃山有位女子名为白莲,白是白色的白,莲是莲花的莲,身处喧嚣尘世,无尘世之世俗,高雅清静,涉世虽深倒也走到尘世尽头,看破一切心无杂念,心中已净得一片雪白。
谁都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何时生,亦不知到底活了多久,人传言,那女子似乎知道世间一切事情,未发生的将发生的在发生的和已发生的。也传言,那女子法力无边,虽无人能有幸见到。
传闻道:白莲,乃天落入凡间的莲之神,失了神之身却拥有神的预测和记忆,法力无边,无人能及,心如静水,从未离开过香璃山,也无人可进香璃。
也有传闻说白莲是神之子,天上的神仙触及天规,私自剩下白莲送下人间。
说法五花八门,足够为山海经再凑出一卷来。
而是事实上,真的有这人,虽然并非如传言中无所不能恐怖至极,但是确实是有几分相像。
那白莲收过三个徒弟,一位叫做公孙辗,一位叫做陈斌,还有一个女子是她的徒弟,很小的时候便到了她的香璃,可是没有多久又离开了,那是她最疼爱的徒弟,那人便是柳涟。
……
“主子,你在想什么呢。”银儿见她家主子这么半天都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伸出五指在柳涟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一个故人罢了。”柳涟苦涩的笑了笑。像是将过去的所有美好与不美好都回忆起浅浅的一部分,像是一层糖与盐交错撒下的浅浅的一层,有些咸甜交错,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究竟是回忆起的好还是不回忆起的好。
往事恰如流水一去不回绵绵不休。
过去终如尘烟,烟消云散。
这时木门被推开,洛扬走进来,他拉过她:“涟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