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是不愿意去见你们,只是不能见。”事情重新拉回岚清身上,她苦笑一声,终于是开了口。
“为什么不能见?”她话一出口,上官垠已经急着问了出来。
问了之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不管其他人如何,他伸手就拉过岚清的手,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已经把起脉来了。
随着指下传来的脉象,上官垠看着岚清,满眼的不可置信,甚至是脸色陡然苍白。
脉象紊乱,体内有两道真气相抗衡着,一道险险压制着另一道,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怎么会?”良久,上官垠才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轻轻开口。
“到底怎么了?”沈青看着上官垠反应如此,又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岚清苍白的唇色,此时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升起,但又勉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
岚清倒是一脸的不在意,似乎是没心没肺惯了,只摇了摇头说道:“走火入魔罢了,本以为在这清心谷待着便好,谁晓得你们会跑过来。值得么?”
说起沈青等人的出现,她似乎还是一心认为这是没必要的,大概……也是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被人惦记着吧。
“为何不值得?”沈青定定的看着她,眸色幽深。
岚清微愣,又呐呐开口:“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值得你们如此的,即便是我师兄,我都觉得不值得。”
穆七被她这一番话也说的愣住了,虽然她也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也被岚清的没心没肺噎了心神,但隐约又有些怜悯。
“我带你出去走走。”离清不愿意去插手岚清他们的事情,捏了捏穆七的手,就要拉着她出去。
穆七也没有反对,起身就跟着他出去了,连着之前自己一径想逃避的事情也忘了。
等穆七和离清二人出去了,上官垠也突然起了身,扔下一句“我去想办法。”便也走了,是去找解决岚清走火入魔的方法了。
等人都走光了,岚清眨了眨眼,似乎是意识到了房间里气氛不太好,也想起身出去,却被身旁的沈青一把抓住肩膀,又坐了下去。
岚清呆呆的去看沈青,“你做什么?”
望着她无辜的眼睛,沈青胸中怒气更甚,最后气急反笑,开口反问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记得。你不就叫沈青吗?”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岚清奇怪的回答着,还伸了手去试探他的额头。
沈青也不躲,就定定的,眸色幽沉的看着她,任她将手覆到了自己额头上,“你还记得我这名字怎么来的吗?”
岚清看着他的眼,突然就似醒非醒了,恍惚间就真的想起了那时初见这少年,她在人口贩卖市场将他买回,不过是看他模样长得入眼,偏又一副不言不语冷冷的性子,刚好对了她的胃口。
而她性子从来就是如此,若说穆师弟做事没头没脑,而岚清又能好到哪里去,只怕比起穆师弟的不靠谱她还要厉害些,做事全凭喜好,哪怕是违背天命的事情,她若突然来了兴致,也照做不误,谁也阻止不了的。
明知这少年将来命数便是待在黑暗之中,做他人手中剑,可她偏就将他带回漠北,带回她的国师府,笑着告诉他:“人本身就该是有感情的,你这冷漠无情的样子可不好,不若就叫沈青吧,沈青,深情,我将你带回,改你命数,也只要你做个有情有心的人。”
那时,她斜卧在软榻之上,着了专属的国师服,一片红色,直直映入他眼,也入了他心。
“沈青,沈青,你说只要我做个有情有心之人,我的情因你而起,心也给了你,我所有的一切都在你这里,你说值不值得我来?嗯?”他低低沉沉的说着,缓缓凑近了她面前,与冷凝的他不同的炙热气息,皆数喷洒在她脸上。
让岚清清醒了,又混乱了。
她从来只觉得自己在这世间行走也是修行。对于师傅所说的修炼就要找个无人烟的地方,断情绝爱,抛却所有凡尘俗世,岚清却是从未认同过。
恰恰相反,她喜欢到处去走,到处去看,随心而为,至于修行,她也不太看重,不管是沈青和上官垠,还是杨小钰,都只是她一时兴起,改变了命数的人。
哪怕因此消耗些修为,岚清也乐于去做,因为心头欢喜,她没心没肺的性格,不止在于修行之上,待人处事她都是如此,也下意识里觉得所有人都应该有这个明悟才是。
所以在突然离开漠北时,岚清也没有跟任何人说,她总以为,即便少了自己,这世间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而沈青这些人,亦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只是再与她无关便是,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会寻过来。
当时闻到空气里的药香时,岚清正被体内那股狂乱的真气侵蚀着,她甚至都没怎么想去反抗,就觉得,这样就算了吧,反正自己也抵抗过了,既然抵抗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做个神志不清的魔头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是在清心谷里,又不能出去祸害别人。
这样想着,反抗的力度便也渐渐放松了,可偏偏空气里突然弥漫的药香,就让她想起了那个面无表情叫沈青的男子,那个明明一开始孤傲到不行却为了几个不知道的药方而妥协的上官垠,还有自小体弱却又总爱为她操心的杨小钰,岚清突然有了抵抗的意识了,她还想清醒一会儿,清醒着去问他们,值得吗?
对啊,值得吗?就为了她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
她还没出清心谷就见到沈青和上官垠了,而她也问了,可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人告诉她,他的一切一切都在她这里了,值不值得呢?
岚清望进沈青眼里,恍恍惚惚突然冒出个念头来,她想,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少年什么时候长大了呢?
是在她将他带回国师府的时候?他将她教的东西都学会的时候?还是……如他自己所说,将一切都交给她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