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要服毒自尽。
怜霜想要阻止,然而为时已晚。她眼睁睁的看着桂嬷嬷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嘴角一点一点的渗出鲜血。
“蓝心,叫大夫。”怜霜也急了,俨然被桂嬷嬷的行为惊呆当场。
“不,小姐,没用了。”桂嬷嬷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说道。
怜霜深深的望着她,久久不能言语。
“你这是何必呢。”怜霜沉痛道,她本无意要她的性命。
“这是老奴罪有应得,小姐无需自责。”桂嬷嬷缓缓道,气息游离。然而从她的怜霜,怜霜却看到了释然。
“小姐可一定要记得答应老奴的事。”这是桂嬷嬷最后的心愿。
然而,还等不到怜霜点头,桂嬷嬷已经虚脱的晕倒在地,额际是痛苦挣扎时留下的冷汗。
“小姐——这——”蓝心带着大夫马不停蹄的赶来时,看见的一幕是桂嬷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蓝心的心一沉,似乎猜到了答案。
怜霜却似乎还存着希望,让狱卒打开了牢门让大夫进去瞧。
“她已经没有脉息了。”大夫的话像是魔咒一般回荡在森冷的死牢的走廊。
怜霜紧握的双手越发的用力收拢,指关节惨白。
“罢了。”她望着已经浑身冰冷了的桂嬷嬷,似觉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冰冷,冷的快要凝固她的呼吸。
桂嬷嬷的死非她所愿,然而怜霜却还是多少心存自责。
离开牢房的时候,她让蓝心留下来为桂嬷嬷料理后事。
桂嬷嬷下毒还她虽有错,但她也是受人利用,实在是罪不至死。可桂嬷嬷却认为,自己既然错了就应该付出等同的代价。
凌波园。
玲珑听闻桂嬷嬷的死讯,虽然痛苦,但却未曾留下一滴泪,只是红着眼眶,倔强不已的站在窗户前一动也不动。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有一天,她会让沈怜霜血债血偿。
这个曾经如花般纯洁烂漫的姑娘,自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玲珑不知道自己在复仇的路上能走多远,但她已经作出了以生命为代价的准备。
一个人,当至亲至爱都离你而去,便会失去所有的理智。有人会崩溃,自此一蹶不振,浑浑噩噩度完余生,也有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开始奋不顾身,即便她们的心底是知道此刻他们的作为或许是错的。
玲珑属于后者,同样,怜霜曾经也是。
天色灰蒙蒙的,但在玲珑的眼里,却映着绛紫色的光芒。随着一层层厚重的乌云飘来,她心头的阴霾也越发的厚重。
她的小小世界崩塌了,从此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
桂嬷嬷入土后,怜霜去看她,玲珑正好也在。
怜霜手里捧着一束新开的菊,淡黄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未干的雨露。
“玲珑,你知道桂嬷嬷在临死前说了什么吗。”怜霜一边放下手中的花束,一边深深的朝着桂嬷嬷的墓碑拜了一下,尔后退至玲珑的身侧。
玲珑视线定格在那灰白色的墓碑上,似乎并未听见怜霜的话,或者根本未察觉身旁站着一个人。
然而怜霜知道,玲珑是听见了的,只是不愿意回答自己。
“她让我承诺,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能饶恕你。”不管玲珑愿不愿意听自己所说的,怜霜还是要把话说给她听。
她希望,玲珑不要再固执,希望玲珑能够明白桂嬷嬷的一片苦心。
玲珑仍旧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块石碑。
自此,一抔黄土隔绝的,是两个世界。
怜霜走后,天又开始下起了小雨,阴雨绵绵,而玲珑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雨水湿了她的眼,她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哭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玲珑的随身丫鬟劝道,然而玲珑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小姐——”丫鬟又伸手推了推她,她才恍然的回过身来,眼神中却尽是迷惘和无措。那一刻,她脆弱的像个孩子。
怜霜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玲珑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只是她更担心的是,桂嬷嬷的死会让她和玲珑的误会更深——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小姐,我们也回去吧。”蓝心轻声道。
“嗯。”怜霜淡淡的应了一声,随着蓝心撑着油纸伞消失在阴雨绵绵的山谷。
怜霜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沈万良那边就派人过来了。
说是沈万良有事找她。
怜霜知道,沈万良找她,为的无非是桂嬷嬷之事。
怜霜觉得疲惫,但还是跟着沈万良派来的人走了。
“侯爷在里面,小姐自己进去吧。”那小厮恭敬道,尔后便退下。
隔着一道门,怜霜却似乎看见了沈万良严肃的面孔,和怀疑的眼神。
桂嬷嬷死的时候只有她和蓝心在场,即便是她自己也会怀疑。
她抿起嘴角,苦涩的味道尽在不言中,即便她最后解释,也丝毫不能被免怀疑的吧,沈万良行事小心谨慎,没有证据,他是不会相信她的,而正巧,她所能拿出的证据并不能为她开脱,甚至更加坐实她下手毒害桂嬷嬷的事实。
怜霜今日的心绪实在是烦乱不已,既然解释无用,她也就懒得浪费唇舌。
怜霜伸手推门,随着吱呀——的声音,怜霜看见了沈万良极为严肃的面孔和质疑的眼神。
眼前的人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抿起嘴角,她迈着步子朝着沈万良走去,仰头挺胸,丝毫不避讳沈万良怀疑的眼神。
“侯爷有话直说吧。”怜霜的眼神定定的望着沈万良,波澜不惊。
虽然在沈万良的眼中,怜霜总能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只是他还是为怜霜的平静和坦然感到震惊。
怜霜在沈万良的眼中还只是一个与玲珑一般大的孩子,比起玲珑,怜霜的表现实在不是她这个年龄阶段该有的。
“桂嬷嬷的死和你有关吗,我想听你亲口说。”怜霜的直接让沈万良猝不及防,他剑眉紧蹙,如此他也不妨直接一些。
“侯爷唤我来,就是怀疑我的不是吗,既然侯爷心里有了答案,怜霜说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怜霜缓缓道,神色不变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