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四面环合的深深墙垣里,外面的繁华热闹和里面的世界无关。
平静中的压抑,让人隐隐觉察到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碧蓝晴空,白云悠悠。沈府,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蠢蠢欲动,人人自危,稍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空气中透着的压抑感,连府内的仆人们的步子都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唯恐稍有差池,自己就会成为这场不知名的斗争的炮灰。
深府的角逐,下人们从来心照不宣。
“混账!”当岳夕儿还得意洋洋佯病卧在床上,等着绿翘给自己带来好消息,沈万君怒气冲冲的站在了她面前。
看沈万君黑沉的脸色,岳夕儿面露不解。
“你这是怎么了?”岳夕儿皱着眉头问道,对沈万良的态度有些不满。
她嫁进沈府的日子里,她所谓的丈夫,眼中始终就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偏还是她所深恶痛绝的。
“你自己做的好事还要问我吗?”沈万良赤红着双眼厉声呵斥道。
岳夕儿不懂沈万君是何意,但能察觉到事情的不妙。她的神经紧绷了起来,打量着面前勃然大怒的沈万君,想从他的身上寻找到蛛丝马迹。
显然,她失败了,或者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计划破产了。
“绿翘怎么还没有回来。”岳夕儿努力克制心中的不安,转头问一旁的侍女。
侍女茫然的看着岳夕儿,显然她对绿翘的行踪毫不知情。在侍女答话前,沈万君给了岳夕儿回答。
“她被关进牢里了。”沈万良冷声道,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落在岳夕儿身上,似要把她看穿。
岳夕儿浑身一怔,刹那间,如五雷轰顶。
“你需要我提醒你为什么绿翘会被关进牢里吗?”沈万君冷冷道,四目相对,电石火光,那凶狠的眼神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凌迟。
岳夕儿心虚的别开眼,却打算死硬到底,一句话也不愿承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岳夕儿的声音很平静,藏在被窝里的手却紧张的紧握着,手心的濡湿,让她的心越发的不安,却硬要伪装着。
沈万君冷笑一声,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他两步并作一步迈到岳夕儿的床前,伸手一把捏住岳夕儿的下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受着,别托我下水。”沈万君死死的捏住岳夕儿的下巴,强行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那一刻,岳夕儿看到了这个男人眼中的残忍。她僵硬的仰着脸看着他,浑身冰凉,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的丈夫,会对自己这样的无情。
或许一开始,他就把她视为敌人,他认为,如果不是她,他娶得就是岳美娘,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岳夕儿胸口的妒火熊熊燃烧着,这一刻,她甚至忘了什么是害怕。
“沈万君,你这是在迁怒我,如果不是我,你觉得你娶的人就会是岳美娘对吗?”岳夕儿嘲讽的笑道,笑得眼泪四溅。
“你倒是痴情,可是人家连正眼都不看你,你和我一样的可怜又可悲!”岳夕儿的笑越发大声,落在沈万君的眼中,便是赤裸裸的嘲弄。
他眼色一沉,手顺着岳夕儿光洁的下巴一路向下,最后握住了她的喉头。
沈万君红了眼,眼中透着凛冽的杀气。岳夕儿激怒了他。
这一点岳夕儿似乎也意识到了。呼吸随着喉头的力道一点一点被夺走,岳夕儿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眼瞳努力的瞪大,透着惊恐。
忽的,沈万君猛的一甩手,那忽然带过的力道轻易的将她从床上摔了下来。
地板的一声闷响,岳夕儿来不及反应身体落下的瞬间带来的疼痛,只是一个劲的咳嗽,面色通红。
“我不会杀你,这样太便宜你了。”沈万君残忍道,眼中的血红还没有完全的散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绝然、冷漠。
岳夕儿看着那道背影,眼中的幽怨、痛恨,只增不减。
她将她经受的所有不幸都归结在怜霜和美娘的身上,她觉得,是她们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的一切。
牢房。
腐烂潮湿的味道很是刺鼻,怜霜一只手提着裙摆,一只手用手帕捂着口鼻。
走过湿湿黏黏的过道,怜霜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内看见了绿翘。
阴暗中,她蜷缩着的身子正瑟瑟发抖。
似乎听见了脚步声,绿翘迈在双腿间的脸缓缓的抬了起来。
看见怜霜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神闪过一抹光亮,似看到了生的希望。
只见她跌跌撞撞的朝着怜霜跑过来,匆匆间,跌倒了两次,最后是爬到怜霜脚边的。
透过牢门的缝隙,绿翘死死的揪住怜霜的裙角,面色惨白,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沙哑的音节,“霜儿小姐,我是被冤枉的。”
声泪俱下,绿翘的眼泪已经如洪水般汹涌澎湃。
怜霜厌恶的踢开绿翘那双脏兮兮的手,她给过她机会,否则她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好了,你也不用演戏了,很久以前,我绕过你不止一次,可你和岳夕儿只是变本加厉,根本不领情。”怜霜冷冷道,漆黑的眼瞳看不到一点对绿翘如今的处境的同情。
怜霜的话音落下,绿翘的哭声止了,眼泪却还一个劲的往外冒。
“我只是劝你,一会提审你问话,别再玩什么花样,否则。”怜霜冷冷道,眼中的冷酷深深的映入绿翘的眼瞳,她无从招架。
就在怜霜来的前一刻,绿翘才得到岳夕儿送来的口信。
她说,只要她死不承认,就没有人能那她怎样。
她同意了,她和岳夕儿被栓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毁具毁。
她原本还坚信,她们的计划是精密的,他们抓了自己没有对自己严刑拷打就是因为证据不足,只要她听岳夕儿的话,一切就都在掌握之中。
可怜霜的忽然到来让她心乱了。
她不确定了,她们所计划的,自以为掌握的,是不是,早被人捏住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