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目光呆凝,怔怔的看着怜霜,那遍布皱纹的眼角,眼底流淌着微光,似乎沉浸在一段过往中无法自拔。
今日怜霜穿了一身水蓝色的坠地长裙,裙脚点缀着细碎的流苏,淡蓝色的腰带泛着光洁的色彩,轻盈质感的水袖从她细长的手臂处自然的流淌下来。她头顶挽着简单大方的髻,一根同样水蓝色的发带轻轻的扎起一缕发丝,顺着她修长的脖颈垂落于胸前。娇艳欲滴的红唇,似两片娇嫩的花瓣,诱人的色彩让人想要咬上一口,小巧精致的鼻梁配上她秀气的眉眼,恰到好处的构成一张清新靓丽而不媚不妖的脸,眸光熠熠中,隐藏着一股不知名的神采,细看却只是一片淡然。
老夫人的脑海中,有一个人的影子不停的与怜霜的身影交叠,若是毫无干系,怎会如此相象?若无干系她为何又贴身佩戴那玉决?凡事总不会那样的巧合。
冥想中的老夫人听见怜霜的声音回过神来,她将怜霜从头至脚的又细看了一遍才缓缓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像极了一个人。”
老夫人的语气慵懒,口吻似不在意,因此怜霜也未起疑。
“夕儿,还不道歉。”岳宏并未留意老夫人的反常,只是看着岳夕儿,浑浊幽深的眼眸中满是责备的光彩。
岳夕儿心中不甘,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先低头认错。
以后的日子还长,她不信斗不过这两个贱人胚子。咬咬牙,岳夕儿再次抬眼,眼中的不甘已被一片柔光替代。
“姐姐,是妹妹不好误信了坏人的话,还请姐姐责罚。”岳夕儿低着头,态度诚恳。
“小姨快起,娘亲怎是那计较的人,您说是吧?”见美娘欲上前,怜霜先她一步扶起了岳夕儿。
岳夕儿抬眼,对上怜霜的幽深的双眸眼神微怔。
“是小姨的错。”岳夕儿咬咬嘴角,无比愧疚的说道。
见岳夕儿的这副姿态,怜霜眼底闪过嘲讽的色彩,脸上却不动声色,顺着岳夕儿的话说下去,“小姨严重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再也不要那些无端的猜忌彼此了,好吗?”
怜霜微笑着说道,眼中的光彩诚恳之至。她岳夕儿不是最擅长演戏吗,那么她奉陪到底。
岳夕儿惊讶于怜霜友好的态度,她怔怔的打量着眼前微微浅笑的少女,凝眸窥视,似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才罢休。
怜霜的眼底除却那抹淡淡的笑容,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异常,岳夕儿不禁腹疑,这贱丫头又要玩什么花样。
见岳夕儿如此小心翼翼的神态,怜霜心中暗自冷笑,就让她惶惶度日的尽情去怀疑吧。
四下宾客众多,所谓人多眼杂,岳夕儿勉强的勾了勾嘴角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来,心中却不安之至。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妹妹也别放在心上。”美娘上前说道,打破了岳夕儿和怜霜面对面的那份诡异。
“嗯。”岳夕儿浅浅的点点头应道。
看四座的反应,无不是对怜霜和美娘的胸襟广阔的赞美,岳夕儿心中即便是再恨,也无从发泄,只得一一的将那些愤恨咬牙吞下。
宴会结束,宾客们都散了,怜霜拉着美娘和沈万良准备回兰苑,岳夕儿出声叫住了他们。
怜霜挑眉,转身似笑非笑道,“这么晚小姨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岳夕儿看了看怜霜,没有应话,而是将视线转向了美娘和沈万良。
“姐姐、姐夫,今日妹妹鲁莽,还亏姐姐和霜儿大度,妹妹想姐姐和姐夫去妹妹屋中坐坐,给姐姐好好的赔罪。”岳夕儿的目光不停的在美娘和沈万良的身上徘徊,眼中承载的星辉,竟是愧色。
“不用了,都这么晚了。”美娘刚要拒绝,话还没说完便被岳夕儿打断。
“姐姐这般便是不原谅妹妹了。”岳夕儿委屈的说着,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摇摇欲坠。
见岳夕儿这般,美娘也就只有应了。
“霜儿和娘亲一起去吧。”怜霜上前一步柔声道。
美娘点头同意,随后看向沈万良,说道,“侯爷先去休息吧,我去妹妹那里坐坐就回来。”
美娘的话刚说完,沈万良还没来得及回答,岳夕儿抢先一步道,“姐夫也一起吧。”
沈万良看看她,看看美娘,最后点了点头。
怜霜注意到岳夕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心中已经有了戒备。
一行人来到鸳鸯阁,晚风习习,吹得院子里的树叶哗哗的作响,看天边一望无际的黑暗,似藏着危险的影子步步逼近。
有丫头去掌了灯,漆黑的院子一下子亮开,四下通明的灯火映照在院子外的湖面上,像是碎落散开的繁星,波光粼粼。
进屋坐下,岳夕儿命绿翘去取了一壶酒来煮着。
温热的味道在屋中散开,缕缕香醇,还未进口,便已经让人有几分陶醉。
看着壶中的烟雾升腾,酒香不停的在屋中蔓延开来,岳夕儿命绿翘将壶从火炉上取了下来,为美娘、怜霜、沈万良和自己倒上。
“来,妹妹敬姐姐,这一辈权当赔罪。”岳夕儿举着酒杯递到美娘的面前说道。
美娘不好拒绝,只好端起酒杯和岳夕儿的碰了下,用水袖掩唇将酒水喝下。
浓烈的味道在口中散开,美娘的脸色有些微红,她不会喝酒,但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喝下那辣乎乎的东西。
岳夕儿还欲给美娘倒上,被沈万良给挡了下来。
“美娘她不胜酒力,还是我来代她吧。”看美娘慢慢升起红云的脸颊,沈万良好看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朝岳夕儿说道。
岳夕儿抿唇笑笑点头算是同意。
看沈万良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岳夕儿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光亮来。
“霜儿,过去我不喜欢你,总是针对你,今日你却不计前嫌为我求情,小姨实在惭愧的很。”岳夕儿眼巴巴的望着怜霜,眼中噙着慢慢的歉意。
怜霜扬了扬嘴角,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去不动声色道,“小姨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