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一个劲儿地盯着萧琢的颈段看,不愧是娇生怪养的小少爷,雪白而有健康的血色,肤质如缎面。
萧琢把校服领子完全拉起来。
“池砚,你干哈又盯我脖子?”
“你脖子有筋,有血管。”
“额,谁脖子上没筋没血管。”
“你的看起来很不一样。”
“为啥不一样?”
“你的筋看着口感更好,血管里的血闻着很?甜。”
萧琢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颈,瞪着池砚:“你怎么又来了!!”
正常情况下,池砚一向臭个脸,其实很?好说话,基本向他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有时池砚又会突然变个样,就像现在这样,浑身带着异常的吸引力,眼带媚态,离奇古怪。
“池砚,你别介样,我害怕呀。”
池砚已经凑在萧琢颈窝那儿嗅,萧琢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对池砚这种侵略感十足的行为有生理抵触,但是没法抗拒他,自己也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可以动口啊。”
池砚啊呜一下?张口,萧琢甚至看见他两颗尖尖的虎牙,一瞬间萧琢血液像在体内冻结了一样,居然连回避也做不到,惊恐地瞅着池砚的尖牙蹭上他脖子,仅和动脉一层校服衣领、一层皮肤脂肪相隔,嘭嘭,嘭嘭,带着心跳的节奏。
萧琢屏声息气,教室里陷入绝对安静,只有外面时不时穿进?来的放学的学生们笑闹的动静,还有电线上一排麻雀叽叽喳喳。
夕阳的光点子在萧琢洁白的面孔上流动,就像血液里流动的红细胞,池砚却是背光的,整个人把光源挡出一道消瘦的剪影,只有眼瞳莹莹发亮。
萧琢当时脑袋一片空白,心想池砚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好了,他长这么好看,背了光都挡不住的好看,又生病,很?需要别人照顾,他就是想拿他的脖子当绝味鸭脖,那也无可厚非的吧。
*
混进来的不良摸到三楼,他们干的浑水摸鱼的事?太多,表情动作坦然得好像真是本校学生一样,基本没人怀疑。
三楼是空的,走廊窗户的防护栏投下?一排整整齐齐的竖线,他们踏进?去,有种走进诱捕笼的错觉。
一只野猫蹿过,叫声还带烟嗓,不是娇滴滴的家养猫,把气氛一下?拉成惊悚剧,本来每个人心里就芥蒂着“大猫”,真窜出一只猫,把他们吓了一跳。
领头的讪笑一下?:“就这。”
大家也敷衍着笑?一笑?,其实心脏咚咚直跳,重头戏在后面。
“我们这是要去打娘娘腔一顿吗?”
“打他干什么,他家里有钱,惹事的是病秧子,我们得去收拾他。”
“啊?病秧子不是和傅奕澜搞在一起了么,你不怕得罪傅奕澜啊。”
“我得罪的就是傅奕澜,你没看他那个装逼的样子,我就看不得装逼的人。”
大家腹诽:我看您比他还装逼啊。
“可是病秧子用一个篮球把咱两个人打翻了,他们可是体育生。”
“你怕了?不是吧?他胳膊腿加起来还没你一条大腿粗,你不会真信那两人的鬼话吧?还整出大猫这种瞎话,我看是傅奕澜干的,他们不敢说傅奕澜什么,就编出这种理由。”
大家腹诽:分析带师。
但是到了萧琢池砚的班门口,分析带师揪一个同伴:“你进?去看看。”
呵,分析带师果然还是有点相信的吧!
*
“我咬了。”
“啊!!疼疼疼!!”
池砚收起牙:“哼,没咬呢。”
萧琢有点尴尬,叫太早了,池砚搁这虚晃一枪。
“你为啥要咬我啊?”
池砚也愣住了:“是啊,我为啥要咬你啊?”
萧琢稍作思量,看了看表,起身,坚定对池砚承诺:“还有时间,你等等我。”
“你干什么去?”
“给?你买鸭脖去,看把你饿的,怎么看见脖子就想啃!”
池砚没能拒绝他,因为他自个儿都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他一个晃神,牙就奔萧琢脖子上去了,你说他不是想吃鸭脖,还能是什么呢?
萧琢拉开门,一下?和门口窥探的仁兄面对面,两人都吓了一跳,萧琢反应比较大,捂着心脏直喊“妈呀”。
这个陌生青年明显穿着不合身的校服,感觉是从谁身上扒下?来硬套着的,眼神也不像普通学生,少了很?多青涩稚气,满眼是强来的成熟,但是和真正的社会成年人又有区别,表演的成分居多。
他本来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萧琢,眼神移向萧琢身后,嘲弄和轻浮幻灭了,瞳孔都因恐惧放大,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全部消失殆尽。
他根本来不及和同伴解释什么,只能说,大难临头,小命要紧,一个百米冲刺跑了,楼梯都回响着他慌不择路的踢里哐啷慌乱的脚步声。
萧琢有点懵。
门廊聚集的青少年们更懵。
萧琢神经大条不是开玩笑的,他转过头,池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像他的影子一样,池砚把年轻力壮大小伙吓跑了一个,萧琢依然对他笑?:“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走廊上站着更多陌生青年,本来该对着萧琢摆狠脸色,让他知道厉害,但经过刚刚的插曲,大家没手牵手念佛咒已经是努力在维持自己的面子了。
萧琢居然还对这些打算来欺负他的人笑一笑?,说了个:“晚上好。”
高?高?兴兴去给?池砚买鸭脖了。
额,所以……教室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吓跑他们一个人,萧琢跟没事人一样?
他们没人敢再进?去一探究竟,有人讪讪地提议:“回家吧,有暴雨啊,我衣服没收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我有衣服没收。”
“我被子也没收,再晾一会尼玛冻硬了。”
遇到恐怖片铺垫剧情,怎么可以和电影主角一样手贱脚贱,打退堂鼓才是每一个正常人该做的选择。
大家立马打道回府,以后这件事谁也不会提。
但是还没能转身,一个轻飘飘的身影从教室里晃了出来,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们。
这回倒没人被吓到,反而?流露出一种迷住的痴态,齐刷刷地盯在池砚身上,光线极差,可是异常地能够看清这美少年每一处细节,也可能是源于他皮肤过于苍白,自带打光,眨眼时和骤然明灭的萤火虫一样,眼瞳的浅色泛出一种极致的纯粹感。
何况这么消瘦孱弱,人虽然是一种慕强的物种,准确来说,物竞天择就是慕强,但又比别的物种多了一些人文的弱点,要团结,要救死扶伤,要怜爱弱小。
显然池砚以这副模样出现,已经把诸位的怜爱感从根源里挖掘了出来。
他对着了迷的青少年们说:“我饿了。”于是这种怜爱感又上升了一个层级,连他们都不知道一天天以欺负别人获得虚荣感的自己还能拥有这种恻隐的能力。
“你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
“那我们带你去买吧。”
“行。”
他们没敢碰他,总感觉像易碎品,得保持一定距离,往楼下走时,居然会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还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从脊梁攀爬上来,每走一步都有种颤栗之感。
到一楼时,萧琢匆匆提着鸭脖往楼上走,和他们擦身而?过,一眼也没往他们身上看。
起码也应该去看池砚。
等萧琢头也不回地奔去三楼,大家骤然惊醒,萧琢的经过就像惊悚剧里让主角从迷局里脱身的节点,他们没再继续走,站在原地,四下?环视,池砚早不见了。
毛骨悚然,但是又很合情合理,如果不是幻觉,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个能让人精神中毒的人存在?
这回不是打退堂鼓了,这回是吓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家闭口不谈,但心里不停地琢磨那些警告他们远离池砚的话,是不是意味着那些同伴也被池砚来过这么一出?
他们刚刚遇到的这个“幻觉”真的是病秧子吗?
*
傅奕澜在学校路边的公共石凳子上坐着避难,发誓以后再给?任何一个笨蛋讲解数学,他管谁叫爸爸。
池砚和萧琢还没出来,傅奕澜服了,两个笨蛋坐在一起,钻研这么久,钻研除智散么。
他不急,慢慢地等池砚出来,翻着手里厚重的硬壳书,翻到新一页,写着——
“这是种很?狡猾的怪物,勾引人类的恻隐心,同情心,喜欢周旋猎物,耍得他们团团转,近似猫科的习性,在猎物最不设防的时候致命一击。”
“可以通过牙齿判断它们的年龄,不过和犬类相反,犬类出生时牙齿最锋利,越年长越磨损,这种怪物年幼时与常人无异,但越成熟,犬齿会长成一副完美的獠牙,比刀刃还要锋利。”
后面洋洋洒洒都是如何杀死此类怪物,傅奕澜匆匆翻过,并不细看,参考书太多,众说纷纭,他也只能一样一样地和他的小怪物比对,排除错误结论,留下?正确描述,直到完全掌握真实情况。
他每晚都摸池砚的犬齿,最近确实越来越锋利了,说明这本参考书有一定真实性。
如果池砚性情和他的犬齿一样越来越野,越来越不可控,傅奕澜已经准备好采取一点强硬的手段。
比如说他书包里就装着极结实的麻绳,不过怕表面粗粝,他缠上了丝巾,不至于磨损皮肤。
有一伙神色慌张的人从校内一股脑地疾走过来,傅奕澜眯起眼瞅他们,想起之前有也个吓破胆的人在他眼前一路狂奔,比他们更恐慌,看这些不合身的校服,这些惊慌发白的面孔,傅奕澜可以肯定他们是一路人。
傅奕澜本来不会理会这种闲事,何况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只在几个街里跳的小蚂蚱,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傅奕澜反常地站起身,不仅把书装回书包,还把他的“爱心麻绳”取了出来。
他捉到池砚的影子了,池砚在逗这些猎物。
果然变得更野了。
得捆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家里鸡飞狗跳,麻上加麻,妈蛋不日更我就去找编编真的把笔名改倒过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