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面对他的?阴冷气势,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而且明明这在陆少?渊看起来十分严肃的?事情,落到他的?脸上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尊荣,让他也?有些?拿捏不准。
“劳你费心,你管好自己就成了。”
陆少?渊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松开了他。
面对这样的无赖,他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就算一拳揍过去,恐怕也?是打在棉花上,反而让自己更加郁闷。
“我不知道你在瞎想什么,不要着了别人的?圈套才是。反正跟瑾瑜过好你们的日子,有什么问题只管来问我。我不会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倒是你——”
他紧盯着齐衡的脸,忽而冷笑了两声,哪怕齐衡自认为脸皮够厚,但是瞧见他这不阴不阳的笑容,还是觉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王爷都跟我说了你离开燕北的?时候,被黑衣人追杀。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我始终存疑,你是皇上亲封的?锦衣卫指挥使,那么大的能耐,龙潭虎穴都能闯得,那么多贪官污吏的肮脏事儿都被你给挖出来了,跟瑾瑜去山上玩儿,却被一群黑衣人给盯上了,这事儿我不信。你无非是怕身份泄露,让瑾瑜恼火,从而给自己增加一个英雄救美,以命相搏的砝码罢了。我郑重警告你一次,不会再有下次,无论你处于什么目的,都不该把她置于危险的境地。”
陆少?渊的?语气很重,说到最后,几乎一字一句地蹦出来,足以见得他对这事儿有多么的?郑重。
齐衡的眉峰高高扬起,整理了一下前襟,道:“看样子这点我与大舅兄倒是非常有默契,我们对彼此都不怎么信任。那这些?话题暂时封存在这儿,只等往后看,究竟谁不是个东西!”
他说完就抬脚往外走,陆少?渊捏紧拳头,好几次想要冲过去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他连背影都是那么令人讨厌,但是最后他都忍住了。
齐衡这厮明显是爱用阴招那种人,他若是打过去了,才是上了他的?当?。
像这种不要脸的小白脸,肯定马上仰着被打肿的脸去告状,说不定还让瑾瑜更加心疼他,并且疏远自己,这就是一招苦肉计,坚决不能干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只不过是要不要打一拳而已,就让陆少?渊如临大敌,并且脑海里已经翻转了好几次,连兵法都用上了。
看起来云淡风轻走出去的?齐衡,实际上刚跨过门槛,就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等冲出了院门之后,则是发足狂奔。
他真的?很怕被打,瞧着这位大舅兄的?架势,就是硬核正面刚的?类型,他也?怕啊。
刚刚走出来的时候,似乎都同手同脚了,就怕一个不差被打成了残废。
还好他跑得快,没追上嘿嘿嘿。
***
再说白雯这边,她拉着萧瑾瑜走回了后院。
等没了外人之后,萧瑾瑜的?脚步立刻就慢下来了,还拽着白雯的胳膊,不让她走得太快。
“白女侠,您走慢些,我腿疼。刚从庄子?里回来,累得很呢,根本不想动弹。要不是为了少?渊哥,我还得歇几日才回来呢!”
萧瑾瑜如今找借口十分顺溜,她总不能说实情吧。
她可没忘,齐衡那厮翻出来的那本不正经书,还是她娘给她塞的?。
要不是这书,她也不能受这个苦啊。
可惜她找的这个借口,没能糊弄住白雯,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
萧瑾瑜对上她这不怀好意的笑容,总觉得心里瘆得慌,头皮发麻。
“娘,你这么看我作甚,好像当贼了一样。”
“你可不是当贼了,心虚着呢!娘也?是过来人,你究竟怎么了,还想糊弄我啊。你出嫁之前一连几日骑马打猎,都不曾喊过腿疼。如今坐马车去个庄子?,就把你腿疼得一瘸一拐啦?骗谁呢!你们是新婚燕尔,房事上难免把持不住,娘能理解。”
白雯不愧是女侠范儿,说话一点遮掩都没有,完全直来直往,差点把萧瑾瑜给吓得踉跄了一下。
“娘,你怎么又这么说。这回还都怪你给的?书,让他给看见了!”
反正都已经丢人了,萧瑾瑜索性就说开了,还跺了跺脚,脸上全是不满的神色。
倒是白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把萧瑾瑜臊得脸通红,忍不住一转身就跑了。
她真是没法再跟她娘待下去了,她得找个地方静一静,哪有这样的人啊。
当?然萧瑾瑜和齐衡要走的时候,白雯又给她塞书,羞得她硬不要,母女俩拉拉扯扯那股劲儿就好像要打起来一样。
最?后还是白雯作罢了,她拉着萧瑾瑜不忘叮嘱:“虽说夫妻恩爱是好事儿,但也?莫要为了这些?一时贪欢伤了根本。温平若是要的?太多,你得懂得拒绝。”
“娘,您说您虽然是仗剑走天涯的女侠,但也?是个女儿家,怎么说的话如此不害臊。我得听婉约一点的!”
“你这个孩子?,别人跟你腼腆,你跟人家耍流氓,娘换个套路跟你直白,你又跟我扭捏。你说你这不是唱反调嘛。反正心里有数就成,我和你爹就你这么一个闺女,那是什么都得愁上几分,唉。好好过日子啊,闺女,别让爹娘太操心,我们还要过日子呢,总想着你有点破坏气氛。”
白雯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似乎不太满意。
萧瑾瑜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我果?然是多余的?,你和爹才是真爱。”
“那是,你和温平不也?是真爱,其他人都多余嘛。”
白雯冲她挥挥手,母女俩的?悄悄话也?算是告一段落。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得像是烧起来一般,赤红一片,让人看着都觉得心情甚好。
“爹、娘,少?渊哥,我走了啊。等过几日我再回来看你们。”萧瑾瑜挥了挥手,转身就扶着齐衡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逐渐走远,陆少?渊的?目光却紧紧盯着,一时收不回来。
眼前似乎产生了几分错觉,还是那个明媚鲜艳的少?女,骑马而来,一身红衣似火,明媚善睐,冲他悄然一笑,就甜甜地喊他哥哥。
那个时候,他都会产生一个错觉,他和瑾瑜一辈子?都分不开。
儿时是以兄妹相称,长大后必定会成为夫妻,所以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与白雯学得一身武艺,熟读无数兵法,与卓然学会阴谋阳谋,背着一柄长剑便去了岭南。
那里只有粗糙的?汉子?,入口的都是粗糙烈酒,好久才能吃一回肉,甚至放松的时候,身边这些?没什么文化的?士兵出口都是荤段子?。
他也?仿佛从燕北王的?大公子,变成了那样一个粗糙的?士兵。
只是始终贮藏在他心底的?念头,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他要建功立业,做一个不靠燕北王府养的人,有地位有才学有本领有银钱,这样才足够匹配萧瑾瑜,才能给她过好日子。
因此他拼了命的在敌军里厮杀,在死人堆里拼搏,在动荡不安的?边境,征战沙场远比文臣出名要来得快,他得到的封赏有很多,官职也?一步步往上爬。
可是还没等他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还没等他衣锦还乡,他的?小妹妹已经嫁为他人妇。
并且王府里其他人,没人看出他对她的?情意,反而是齐衡这个后来者,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还所谓的?提点他,实际上就是警告他清醒一点。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他那么努力,其实只是感动了自己。
因为他临走之前,并未对瑾瑜表露过任何男女之情的?心意,她也一直把自己当?兄长吧。
马车已经走得彻底瞧不见踪影了,他在心底轻叹。
齐衡说得很有道理,感情这种事情,只有紧紧抓在手里才是自己的?,否则一直等啊等,等到最后很可能成为别人的?了。
再一想马车里如今梳着妇人头的?萧瑾瑜,终归不是他的?了。
“走吧,咱爷俩进书房去聊聊。你这次回来,可得把终身大事给定下了,否则还得拖到什么时候?”萧荣把他的?举动收在眼里,没多说什么。
他也?是刚察觉到陆少?渊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不过少?渊对瑾瑜一向很好,比亲妹妹还亲,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算有什么,陆少?渊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什么决定是对大家都好的?,完全不用他操心,唯有这陆少?渊的?亲事该提上日程了,他年纪可不小了。
马车里,萧瑾瑜靠在一旁休息,又指挥齐衡给她按摩了,当?然还不忘说她娘怀疑她了,只不过后面那些丢人的?对话就没再提起了,免得又要被他一阵奚落。
“卿卿,大哥送你什么呢?我能不能瞧瞧。”他已经看了那木匣子三四回了,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不是说珍珠嘛,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珍珠还能有不一样的?”
“岭南的?珍珠我没见过啊,大哥郑重其事地送你,那必定是有不同凡响之处啊。我想瞧瞧,成不成?”
他边说边轻轻地给她敲了敲腿,一副讨好的意味。
萧瑾瑜抬眼看他,见他冲自己眨眨眼,瞬间心情好了,轻咳了一声道:“那便看吧。”
匣子一打开,全部都是一颗颗珍珠,没有小的,全都是溜圆硕大的珍珠,色泽饱满,一看就很珍贵。
“咦,这是什么?”没等她赞叹出口,就发现有一个金色的角露出来了,她直接抽出来,就见一盒子?珍珠里面有一根金钗。
这金钗上镶嵌着硕大的红宝石,以满池娇为主题,还有碧绿色的翡翠弄成了荷叶,宝石为荷花,更有红玉雕成锦鲤,栩栩如生,一看便让人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