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美食堂》的同事们完成了最后调整,影棚这边已经开始了拍摄预热。

因为第二期拍摄对空间要求比较大,为了调度方便,化妆师刘洋和汤圆暂时把化妆台挪到了影棚幕布的后边,在后面继续做妆容的细致调整。

《美食堂》这边准备好了,在公司另一边参观的任廷翰也差不多绕了过来。

两个大办公区的通道中间,一位副总在前面引路,两位董事跟在身边,身后则是好几位中层领导。

任廷翰走在中间,信步向前,微笑回应旁人的介绍,不时称赞几句。

办公区的员工们,从来没见过公司这么大动静,甚至连年会上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高层领导,连董事都出现了,不得了不得了,员工们一个个悄悄探头往外看。

当看到这众星捧月的中心,是一个如此年轻好看的男人,他们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富二代他们见过,长得英俊的富二代他们也见过。可是能被老板们这么重视的富二代,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平时有这个待遇的,那都是集团老总啊,什么时候二代也能让长辈们开道陪同了。

今天这个到底是谁啊?

任廷翰每过一个办公区,就会引起一阵阵骚动。

终于,任廷翰转了一圈,回到了最初的目的地,《美食堂》所在项目组的小办公区。

刚刚经过小办公区外的休息区时,任廷翰巧妙表明了态度,两位董事领悟,立刻把无关的随行人员都遣散了回去,就连两位董事自己也自觉借故离开,只留下和《美食堂》有关的人员和领导班子。

任廷翰向两位董事表示感谢,因为自己要求清净的环境,表示给两位添麻烦了。

两位董事哪里会觉得麻烦,他们巴不得任廷翰多给他们添些麻烦呢。别看他们是公司的董事,但是在商场上,跟RH集团比,那就太小太小了,他们和任廷翰之间不知差着多少个级别呢。

以往任廷翰这样身份的商人,极少有跟他们这么客气的。因为谁不知道在公司转这一圈的过场,其实就是客套。有些身分高的人,就喜欢跳过这些客套,直奔主题,对他们这些小商人,更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现在,不管因为什么,任廷翰不嫌麻烦愿意把流程走全,就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对方没有因为他们公司体量小,就不尊重他们,光冲这一点,就让两位董事对任廷翰印象极好。

现在任廷翰提一些小要求,他们自然全力满足,不止是为了利益,而是被平等对待后,乐于和对方发自内心的相互尊重。比赚钱更让人开心的,就是有尊严地赚钱。

两位董事一番安排后,随行队伍只剩下赵鑫、徐总、邱总三位项目组和公司的管理层领导,以及王大霖、陈莱这两位项目组的员工,其他陪同的各项目组代表领导,都被遣散回去。

看这个人数,任廷翰很满意,他再次向两位董事表示感谢。

“任总,我带您去咱们项目组,《美食堂》第二期的录制应该已经开始了。”

赵鑫从董事手上接过接力棒,在前引路,后边的流程就看他了。他心里紧张,也很兴奋,脑子里想得都是和RH合作成功,他会获得多大的好处。

“好。”

任廷翰微笑,跟上赵鑫的脚步。

不止赵鑫,同样兴奋的还有周围其他几个人。刚才他们可都被更大的领导挡在外圈,别说搭话,连和任廷翰眼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就剩他们作陪了,简直天赐良机。

徐总立刻就给陈莱递眼神,想让她往任廷翰身边近一近。

谁知他眼神还没到,人家陈莱自己早就贴过去了。徐总不禁暗暗点头,什么叫天赋啊这就是天赋。

再看赵鑫,陈莱都快贴上了,你赵鑫怎么不知道介绍介绍人家,徐总不太高兴,给赵鑫递了个眼神。

赵鑫不知是没看懂还是怎么回事,居然给他摆摆手拒绝了。

其实赵鑫看懂了,他早就看出来陈莱跃跃欲试了,再加上徐总的眼神,他还能不明白?

他怕的就是这个。

这俩人不会现在还想贬低一下汤圆吧?汤圆可是坐任廷翰的车来的啊,不行,他要想办法给徐总说一声。

反正也拦不住陈莱了,不如就让她说两句,自己趁机退到后边和徐总讲清楚。

一两句话,开场总要自我介绍吧,应该不至于犯错吧。

想到这,赵鑫让开位置,由陈莱领路,他退到旁边,和徐总、邱总一排。

没想到,不等他和徐总说句悄悄话,陈莱一开口就闯祸了。

“任总您好,我叫陈莱,是《美食堂》的手部演员,第二期会由我来出镜……”

赵鑫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第二期由她演,陈莱这话还真不算乱说。赵鑫才想起来,自己下楼前因为生气,说过汤圆如果比赞助商代表晚来,第二期节目就给陈莱做。

当时看任廷翰的车到了,赵鑫就下楼,陈莱则是去找了徐总,就因为这个时间差,陈莱错过了很多事情。

赵鑫没想到,陈莱和徐总不仅不知道汤圆是坐任廷翰的车来的,他们俩压根连汤圆来了都不知道。

也是啊,任廷翰代表RH集团光临,这么大事发生的当下,谁还会在意一个小演员到没到。

不能让陈莱再说了,不然安排就乱套了。赵鑫赶紧拉过徐总,连使眼色,要给徐总说悄悄话。

前边任廷翰已经疑惑起来了,他询问陈莱。

“你是演员?《美食堂》一共有几个演员?”

刚问完,徐总就上前一步,也不理赵鑫的拉扯,直接替陈莱说话。

徐总是觉得陈莱自我介绍,该说优点了,总不能让陈莱自己夸自己吧,那多不矜持,由他这个上级出面称赞才合适。

“有两个,但是小陈她表现最优秀,形象、业务能力都比另一个好,所以以后《美食堂》都由她出演。”

“徐总过奖了,我只是勤快些而已。”

陈莱很配合地娇羞低头,挽了下头发。

两人一唱一和特别默契,赵鑫想拦都没拦住。赵鑫愁了,这下怎么办,一会难道真让陈莱上?不行啊,汤圆怎么看都和任总有关系啊,可是不让陈莱上,现在的话怎么圆?

想来想去,赵鑫索性放弃了,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他宁可放弃邀功的机会,但求别得罪任廷翰。于是他干脆把引导工作交给了徐总,反正现在最大的是徐总,你说的话,你自己圆吧。

赵鑫拉过徐总和邱总,小声把汤圆坐任廷翰车过来的事说了。拉上邱总是为了有个见证,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错,可不能赖他了。

“你确定真是从车上下来的?他和汤圆是邻居关系?”

“千真万确。”

“啧,那你刚才怎么不拦着我。”

徐总瞪眼。

赵鑫苦笑,我倒是想拦也得拦得住啊,您刚才简直比兔子还快。

“好,我知道了,后边你就别插手了。”

“是,徐总,那您?”

“我想办法圆回来。”

“是是,那您可注意,别让人看出咱们在针对汤圆。”

“行了,不用你教我。”

徐总听完赵鑫的话,心里确实忐忑起来。他虽然比赵鑫地位高些,但是比任廷翰还是差得远,同样不敢得罪。

徐总在心里掂量,自己和陈莱刚才的话究竟起了什么效果,会不会被任廷翰听出来,他们在项目组刻意打压汤圆,换人的事该怎么解释呢?

现在再看陈莱笑盈盈地凑在任廷翰跟前,徐总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想啊想,忽然心生妙计。

如果拿陈莱替换汤圆这件事,是从工作效果考虑,是公平公正的替换,是不是就不会引起反感了。

甚至,如果任总点名一定要汤圆出演,那更是算直接促成合作了,你要的人我都给你换了,我本来不用她的,够给面子吧。

徐总越想越对。

不过,怎么体现换人是公平公正的呢?一个小计划,在徐总心中浮现,他立刻拿出手机,给李婧发消息。

“第二期让陈莱和汤圆一起拍,一人一个台子,快准备。”

怕李婧看不到消息,徐总还专门拨了个电话。

很快,李婧回复。

“知道了。”

“好,把现在的台子给陈莱,重新准备一个台子给汤圆,十分钟内全部办妥,我先带任总在办公区看看,等我们到了影棚,我要看到小陈最完美的状态。”

“是。”

到这,徐总才稍微放下心,又回到任廷翰旁边,和陈莱一起介绍起项目组的情况。直到参观随行队伍进了项目组的小办公区,李婧带人上来欢迎随行队伍。

“好了,拍摄就要开始了,李婧啊,你带小陈先去准备吧。”

徐总给李婧使了个眼色,把陈莱推出去。

李婧虽然不爽,但是也只能认了,现在徐总全权负责整个参观,临时改她们计划,她也只能忍了。就算真有问题,也要等参观完了再说申诉。

临走前陈莱还甜甜的给任廷翰道别,说一会一定拿出最好的状态给他。

任廷翰没有说话,只是眯了眯眼,保持着笑容。

接下来,徐总带着任廷翰在小办公区转了起来,介绍一下项目组除了《美食堂》还有哪些节目,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之类的。

表面是介绍,其实是在给陈莱拖延时间。

他也知道临时加个台子,双人一起拍摄有多麻烦,但是李婧手下向来能干,他有信心,只要李婧回复行,那就一定能完成。

果然,在他拖延了十分钟后,李婧再次从影棚出来,走向他和任廷翰。

“徐总,任总,各位领导,拍摄准备已经完成,拍摄可以开始了。”

徐总心里得意,他看任廷翰一直客气微笑,想必是根本没察觉。哈哈,任廷翰这小子还是年轻,名门后人也不过如此嘛,终究是个富二代。

徐总带着掌控大局的成就感,领着任廷翰进入影棚。

接下来只要按照计划,同台竞争,让陈莱展现自己的优秀,处处碾压汤圆就行了。这样我们换陈莱,那就是选贤任能、公平公正。

而且汤圆实力不行,我们还是把她拿上第二期来试了一下,也算讨好任廷翰,给足了面子,最后再把决定权交给他。不管他选谁,肯定都挑不出我们的错。说不定,最后他看完陈莱的优秀表现,反而还觉得我们小陈更好,更喜欢也有可能。

徐总简直想为自己的智慧鼓掌。

走进影棚,陈莱已经站在自己的台子后边,冲他们这边甜美微笑。

而另一边汤圆的台子,因为是重新准备的,才刚刚弄好,人还没出现。

一切都和徐总预料的一样。徐总越来越得意,觉得自己完全把任廷翰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他领着任廷翰,在观察区的座位坐下。

当他再次看向任廷翰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不是一丝,是非常明显的不同。

任廷翰仍保持着微笑,只是对方的眼睛却不再和他或者陈莱有交流。徐总这才发现,当这张笑脸不看着你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瘆人和可怕。

不是那种凶恶的吓人,而是那种因为看不透产生的恐惧。就像人面对无边的黑暗,面对幽邃的深海,无端的恐惧,在每一个看不透的地方生长并且向人的内心蔓延。

徐总突然傻了,难道刚才除了他,别人看见的,都是任廷翰这样的笑容吗?所有人都在恐惧中颤栗,只有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还跟小丑一样乱跳,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耍弄了对方吗?

徐总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闯大祸了,他说不出话,脑子里只剩一团乱麻。

直到任廷翰开口,打破沉默。

“徐总,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主角吗?”

徐总额头的汗都下来了,他不知该不该回答,怎么回答。

“呃,这个,我……”

徐总一开始以为任廷翰在说陈莱,因为这个影棚里,最符合主角光彩的人,就是陈莱。然而他发现,任廷翰的眼睛,根本就看不见陈莱,对方始终盯着另一张台子,盯着台子后边的幕布。

这时候,汤圆从幕布后走了出来。

那个戴着大眼镜,留着厚刘海,穿着无名品牌的小土妞,在这一次登场完全蜕变了。

她摘掉了一切土气的标签,肆意绽放着光彩。

徐总呆住了,这就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