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拍卖会就要开始了。金灵芝心神不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想去隔壁看看,又怕看到什么奇怪的画面,于是她趴在墙上听了听,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她还是决定去隔壁看看。
金灵芝正准备敲门,门就开了,李淼淡淡一笑,道:“请进吧。”
金灵芝发现她眼眶发红,明显是哭过了,便踌躇了一下,小声问:“还是、还是算了吧。”
李淼笑说:“就在等你了。”
金灵芝这才进了屋。
“请坐。”李淼说道,“我们收到了请柬。”
金灵芝一怔,“什么请柬?”
李淼道:“今夜拍卖会的请柬。”
其实金灵芝进门后就看到花满楼手中拿着的黑色的像是信封一样的东西,毕竟她没有办法忽视花满楼,更没有办法忽视他手中的东西。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今夜拍卖会的请柬。
花满楼将请柬递给金灵芝,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李淼和花满楼的名字,中间写着“诚邀光临”四个大字,还有时间和蝙蝠岛主的落款。
实在是令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看着那黑色的请柬,苦涩的说道,“他知道一切了不是吗?这又是何必。”
李淼道:“既然蝙蝠岛主如此郑重的邀请了我们,我们自然都要去,但这并不包括你,我已经告诉了丁枫,他会送你走。”
金灵芝又愣了一下,她实在是没想李淼会让她走,更没想到是丁枫带她走。
“丁枫他……”
李淼道:“什么都不必问,丁枫会在门口等你,相信我,陆小凤并不愿意在这里看到你。”
金灵芝还想说什么,李淼又补了一刀,“你在这里只会给他添麻烦。”
“……”
虽然话真的很刺耳,但此时此刻,她也难得理智,可是理智归理智,听不听话就是另说了,“我不想走。”她坚定地对李淼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我不能走。”
出乎意料的是,李淼竟然也没有再劝她。
金灵芝面有悔色:“如果我能够早一些发现原大哥的异样,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他也有他的痛苦呀,他若不失明,断然不会是现在这般……这般冷漠和残忍。”
在不知道这一切之前,她记忆中的原随云是沉稳、可靠又温柔的,他们之间原本的婚约在很早前就被原随云单方面毁约,因为原随云不想让金灵芝嫁给一个瞎子。
“其实……”她想了想,说道,“我们当年定了娃娃亲,我娘一直都不太乐意,我爹爹去世后,原大哥便亲自来取消了婚约,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他毁约在先,但我知道他不仅是随了我娘的意,更不想让我背上毁婚在先的骂名。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个好人。”
她哽咽着接着说道:“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山洞的时候,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直到陆小凤来找我。今日想来,那时候原大哥定然是已经知道了,是我让陆小凤轻易的找到了他,是我绘制了岛上的地图,是我……”
李淼打断了她,冷冷淡淡的说道:“他的眼睛不是借口,只是懦弱的象征。”
金灵芝怒道,“你不能这么说,你不是他,你怎么能知道他的难处!”
虽然金灵芝语气不善,但是李淼却不会因此而生气,她理解金灵芝的心情,知道她的痛苦和摇摆不定,但语气却没有任何的缓和,仍旧冷冷的说道:“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她的确不需要知道,金灵芝心想,她不了解原随云,所以她根本不会被这两三句话打动,可即便打动了又能怎么样?她自己也不知道,从她决定帮助陆小凤开始,她就知道会这样,可是她从来都只想逃避。
花满楼适时说道:“每一个人选择的路都是很多因素的综合作用,好人和坏人并非是天生的,他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不是你的错,你本也没有义务带他离开黑暗,你不必内疚,更不需要自责。实际上,他本应该看到你的好,本应该更加坦诚让你走入他的世界,或许一切都将截然不同。”
金灵芝愣愣的看向花满楼,仿佛在这一瞬间释然了,是的,她过不去自己内心的一道坎,她觉得深为内疚。当初原随云退婚是因为听到了她娘亲说不愿意她嫁给一个瞎子,当年他们青梅竹马,她在他面前过于谨慎,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提任何与“看”相关的一切,可是这是不对的,她发现的太晚了,所以她内疚、自责。
但花满楼告诉她,其实她不必自责。
“我……”金灵芝哽咽的说道,“我一直都很害怕,可是又没有人可以说话,甚至连陆小凤都不知道,我害怕原大哥会死,可是我也害怕陆小凤会死。”
李淼深深叹了口气,道:“所以你应该走。”
有时候做一做鸵鸟,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金灵芝摇了摇头,房间内重归安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声音。
子时已过,丁枫敲了敲门,他看到金灵芝也在,倒是没有太意外,从容说道:“走吧。”
金灵芝道;“我不能走,也不想走。”
丁枫又看向李淼,李淼便说:“如果你不想走,便留下吧。”
丁枫深深的看了李淼一眼,说:“时间快到了,岛主让我来请二位。”
李淼道:“今日来岛的其他人都过去了么?”
丁枫道:“是。”
李淼对花满楼道:“那我们也走吧。”
金灵芝觉得很是不解,为何原随云要让丁枫来请李淼,她的心沉了下去,追上去质问道:“你背叛了陆小凤?”
李淼与花满楼一起上了马车,听了金灵芝的话,她身影微顿,却没有回答。
马车从平坦的大道驶入颠簸的小道,李淼察觉到花满楼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们都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江湖人的直觉很准,尤其是危险临近的时候。花满楼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担心陆小凤的安危。
英雄总有一死,但他不能看着陆小凤死在他面前,死在无法出手相助的他的面前。
即便他刚才已经答应了李淼,可是他真的不能确定是否能够无动于衷。而李淼实在是太过于体贴了,不再插手的事情竟是再也没有提过。
“阿淼……”
“嘘。”李淼的手指就轻柔的按在了他的嘴唇上,“什么都不要说。”
花满楼便不说。
昏暗的马车里只看得见模糊的面容,可是她根本不需要看,正如花满楼不需要看一样。
她略微一使劲,花满楼便极为配合的靠在了椅背上,她便跨/坐在他的腿上,低头去吻他。
她相信花满楼爱她,所以她不需要去问,也并不需要花满楼说一些她并不想听的话。
一个聪明的女人从来不问多余的话,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
车辆微微的摇晃让两人的吻带上几分不为人知的隐秘刺/激,直到马车停下来,两人才分开。驾车的丁枫庆幸自己早在听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主动的开启了充耳不闻的技能。心想,这两人可真的不避嫌啊,如此公然秀恩爱实在是他见过的第一对儿。他实在是没想到李长歌作风如此大胆泼辣,想想还有点小嫉妒,为什么马车里坐着的那个瞎子就能赢得美人芳心呢?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轻咳了一声,道:“两位,请下车吧。”
李淼下了车,面容恢复了冷淡,在清冷月光的映衬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丁枫差点就信了。
“她会带你们进去。”丁枫道,“保重。”
李淼这才发现黑暗的入口处站着一个女人。
她对丁枫说:“好,生死符已解,后会有期。”
便同花满楼一起,随着那黑衣的女人,进入了黑暗的洞穴。
丁枫看着她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又再度驾着马车返回,行至半路,马匹忽然惊慌奔逃,丁枫下马,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
正是原随云。
他忽然觉得十分遗憾,想必他再也不能和美人后会有期了,细想起来,这竟是他第一次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