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花满楼莫名失踪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冬日已经结束,春已到来。
这三个月陆小凤过的很不好,他一直都在寻找花满楼和李淼,他循着当日的路线去找,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人,甚至连线索都在中途断得一干二净。
这令陆小凤十分迷茫和震惊,他知道想要知道李淼和花满楼的去向,只能去问移花宫的邀月宫主,但是移花宫所在位置很是隐秘,陆小凤托人打听了许久,都无法得知其所在。
而邀月也在那次短暂的现身后,再也未听到过她的消息。
毫不意外的是,在李淼和花满楼消失后没几日,李婉儿同蒋方函也就曝出死在了青石派,而周安和欧阳梦都活了下来。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陆小凤越来越慌,他原先猜测花满楼可能是被什么麻烦的事情缠上了,但现在他早已不再这样想了,即便再怎么麻烦的事情,三个月总是会有消息,哪怕是蛛丝马迹也好。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那两个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有时候毫无消息并非是好消息,等待消息之人的痛苦和煎熬旁人永远无法体会。现在,陆小凤都不敢排除花满楼已经不在了的可能,即便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但花满楼武功高强,以陆小凤对他的了解,出事的可能性极低,但坏就坏在他又是同李淼一同消失的,所以陆小凤不得不做了最坏的打算。
事到如今,陆小凤仍没有查到李淼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此刻,他来到了万梅山庄。
如今已是三月,但万梅山庄仍旧寒冷,腊梅花期很长,从一月份一直绽放至三月。
“所以,你希望帮你找人?”西门吹雪问道。
在此之前,西门吹雪从未见过花满楼。他是陆小凤的朋友,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是朋友,但西门吹雪很少长时间离开万梅山庄,除了陆小凤外,他不喜欢和其他人有过多的交往。
但是他总是从陆小凤的口中听到花满楼的名字。
他和花满楼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花满楼热爱生命,不但是人类的生命,也包括花花草草和猫猫狗狗,这令西门吹雪十分不解,他虽然并非全然漠视生命,但也绝对称不上尊重。
陆小凤道:“是,我已经穷尽了我所能做的,但我仍旧没有找到他。”
西门吹雪道:“既然你已经穷尽了所有办法,那我又能如何找到他?”
陆小凤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办法,所以才求助于你,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西门吹雪看得出来他实在是担忧,担忧的连那四条眉毛都暗淡了颜色。
他道:“好。”他应了下来,虽然陆小凤也知道,这纯粹是心里安慰。
陆小凤心事重重,左右也无其他更为要紧之事,便强硬的拉着西门吹雪秉烛夜谈,将青石派发生的事情及花满楼和李淼一同失踪之事事无巨细的告知了西门吹雪。
但西门吹雪并不感兴趣,他也只是当做故事听一耳朵,算是替陆小凤解忧了。
陆小凤在万梅山庄住了两天就离开了,他心神不宁,自然不能像以往一样,在这里住个把月。
此后月余,仍旧没有消息,所有人都开始做最坏的准备,陆小凤的生活已经开始渐渐的步入正轨。
四月的一天,有人找到了陆小凤,请求他帮忙追回自己丢失的十三箱金银财宝,里头还有数十副古画,价值连城,并许诺了陆小凤十分丰厚的报酬。
陆小凤在江湖上名声赫赫,除了他武功高强,最重要的自然还是他信誉非常好,凡事只要他帮忙,就没有做不成的,江湖中人最在意名誉。付费办事这不是第一次,但是这种许诺较高报酬的活儿向来也不是什么好活,而且往往都是惊险万分要命的活儿。
每到这个时候,陆小凤就格外想念花满,因为这种要命的要活儿他通常都坑着花满楼同他一起做。
但现在没有花满楼。
他很是惆怅。
来人是定北将军的侄子,定北将军薛步昌为国家立下了赫赫战功,十年前他战死沙场,死后封侯,可世袭。但薛将军没有留下儿女,唯有侄儿薛秀霆,薛秀霆父母早逝,一直跟着薛将军生活,薛将军战死后便得了皇帝的恩准,袭了薛将军的爵位。
虽然薛小侯爷没有不学无术,但是也实在不太上进,这些年更是成了京城著名的纨绔,就连皇帝说起这位薛秀霆都觉得头疼,薛秀霆和陆小凤差不多年纪,最近正陷入被指婚的风波。
这个时间点来找陆小凤,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陆小凤道:“恕我无礼,这十三箱金银财宝都是侯爷您的吗?”
陆小凤不是朝廷中人,而且他办事向来规矩,在朝廷和武林中口碑都非常好,所以他这样问,薛秀霆也不会觉得被冒犯。
“不是。”薛秀霆苦恼的说:“正因为不是,我才如此头疼。”
原来薛秀霆被皇帝指婚,将驻守海西边境的梁将军的女儿指给了他。但是薛秀霆在京城有太多红颜知己了,每日流连花丛,根本不想被捆绑在一个女人身上,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女人,最可怕的是听说这个女人还是个女中豪杰,经常女扮男装,跟着父亲上战场,杀敌无数。
听着这等描述,薛秀霆就瑟瑟发抖,他只是好好的当个盛世纨绔不行吗!
“那这财物?”
薛秀霆道:“谁知道那女人……哦,那位女中豪杰竟然派人从海西送来了十三箱金银珠宝和数十幅古画……”薛秀霆的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这些东西若是我收了,就代表我同意娶她了,我自然要给她退回去。”
陆小凤:“皇帝的指婚你都要退?”
薛秀霆道:“不……这个就另说了,可是她这行为,不就是对我的侮辱吗,哪里有这等道理。”
好似上门提亲似的。
陆小凤道:“那后来呢?”
薛秀霆道:“我派了自己府上二十余人,又请了龙华镖局的镖头保镖,要将财物送回去,谁知道这些财物在海西附近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劫走了,我的人和龙华镖局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陆小凤神色凝重,“一个都没有回来?”
“是。”薛秀霆道,“前段时间我亲自去了海西一趟,什么都没发现,况且那边正乱的很,我便便仓促回来了。”
陆小凤道:“所以你希望我可以查到那批财物的下落,最好将它们带回来是不是?”
薛秀霆道:“不不不,是最好给梁将军送回去,否则再过三个月我就必须要娶梁家千金了,在此之前这件事情得有一个着落。”
陆小凤道:“我……”
薛秀霆道:“陆小凤,这件事情算我求你,我不仅要给你报酬,我还欠着你一个天大的恩情,日后你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你,我薛秀霆绝对不会推辞。”
陆小凤推辞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况且他想到薛秀霆人脉广泛,寻找花满楼的事情可能还需要他帮忙。
“好。”陆小凤道,“我答应你,但是我却无法保证结果。”
薛秀霆大为感激,不论如何,只要陆小凤答应了,这件事情就已经成了六分。
·
海西府同倭国隔海相望,周边经常发生海战,梁将军驻守海西府将近三十年,近些年来,倭国屡屡进犯大明,海西府下辖的有几个村落去年还被屠村了,皇帝十分震怒,两国之间关系已是万分紧张。更何况近些年来,倭国的忍者作为特派,在海西府附近侦查,他们武功高强、神出鬼没,给海西府的驻守带去了很大的压力。
陆小凤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由于花满楼不在身边,便忽悠了西门吹雪同他一起去海西,他们预计得在海西停留两个月左右,作为交换,他请了薛秀霆打听花满楼的下落。
就这样,四月初,陆小凤同西门吹雪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前往海西。
与此同时。
李淼和花满楼出现的地方是又是一片树林。
但其实两人都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因为这一次不一定回到了明朝,回来了也不一定就恰好是他们期望的。
两人刚一落地,站稳了脚,李淼打量了一番,判断了一下天色,应该在下午四五点左右。
“是夏季。”李淼道,“一片小树林,看起来并不是很浓密。”
花满楼道:“倒也不一定是夏季,你闻到什么没有?”
李淼莫名其妙:“闻到什么?”
花满楼道:“海风的味道。”
他这么一说,李淼倒是觉得的确有点了,她嗅了两下,道:“我们来到了海边?”那的确不一定是夏季了,有些海岛四季如春。
花满楼:“出去看看吧,我们朝着海的反方向走。”
李淼是个路痴,若是她自己,在这里转悠一天都未必出的去,但是花满楼就不一样了,李淼一个耳清目明的人跟着花满楼顺顺当当的出了小树林,来到了宽阔的大路上,她感觉很好笑。
“我们出来了。”她描述道:“这是应该是一个村落,看的出有一些村民在农忙,前面似乎有一个村子,我们过去打问打问,顺便问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可是……”
“我知道。”花满楼道,“没关系,走吧。”
他轻笑,很自然的牵起了李淼的手。
他实在是太温柔了,这让李淼更加内疚了,于是在抽回来手和不抽回来手之间,选择了暂时不抽回来。届时再顺其自然的放开吧……
虽然花满楼轻飘飘一句没关系,但李淼却知道他内心定是忐忑的。
她很怕他们回不来,根绝她以往的经验,回来却仍旧在同一时代的可能性很小,上次她去欧阳山庄找“逆魂草”后来出现在青石派,这两场穿越的同一朝代只相隔了半年,这是最近的一次了,也是极为罕见的一次。
两人走在路上,周围的村民很是警惕的看着他们,他们的打扮稍显奇怪,虽然同大明差不多,但是由于近些年倭国屡屡来犯,村民们对陌生人十分警惕和抵触。
李淼见到一位大娘单独坐在田埂上休息,便走过去问道:“大娘,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位大娘转过来看着两人,却不及回答,就仓皇失措的收拾了身边的东西,跑了。
李淼很纳闷,她同花满楼本想再往前走走,谁料到没走几步,就被一群村民围了起来。
好在村民们见两人手无寸铁,倒是没有围攻他们,只是他们说的话李淼也听不懂,花满楼听了好久也觉得有些迷茫。
他便好言道:“各位乡亲,我同……我同夫人乘船回来,却不想在附近遇到了麻烦,便想通过陆路回去,请各位行个方便。”
那些人一听花满楼口音便稍微松了口气,花满楼这是地道的大明官腔。虽然他们渔村的人不怎么会说官话,但是听还是听过的。
不多时候,就来了一个武官打扮的人,那人和村民们交流了一两句,便问李淼和花满楼:“你们自哪里来?”
花满楼道:“我从杭州府过来,同夫人出海去白云城,路上出了点意外,便来到了这里,我们想从陆路回去杭州。”
那人还是觉得说不通,这两人衣衫整洁,不像是长途跋涉的样子。但看两人模样,也知道这两人应当来自富贵人家,他的视线将将略过李淼,又不敢多看,她太美了,多看两眼都觉得是冒犯,但是又忍不住偷瞄一下。
那武官道:“最近总有倭寇来犯,你们身份不明,不能住在村子里。我带你们去城北县。”
花满楼道:“城北县乃是海西府下辖的第一大县吧?”
他其实是在试探朝代。
那人道:“是,这里距离城北县很近,我带你们去县里,你们要先住在外来人登记的驿站里。等查过你们的身份便可以离开了。”他说完后,又补了一句,“若是有腰牌,就可畅通无阻了。”
李淼十分茫然,她没听过什么腰牌。
花满楼却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就不用担心。”
那人原本十分戒备,听花满楼说有腰牌,便道:“可否给我看看?”
花满楼便拿出一个玉制腰牌来,那人一看,果然放松了下来,笑道:“原来是杭州府来的贵人,是我怠慢了。”他叹了口气,又道:“近几年来倭寇时来骚扰,尤其是沿海的村落,几乎没有自保能力,所以我们才如此紧张,好在现在梁将军命人在每个村落增设了巡逻队,还派了联络员。”
花满楼一顿,道:“梁将军?你说的可是梁右锦将军?”
他原本是用这个来试探的,如果不是,说错了就说错了,反倒是比直接问朝代要好许多。
那人道:“正是,正是!”
花满楼笑了起来,当然,他表面看起来只是微微一笑,但李淼却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甚至不自觉地捏紧了她的手。
花满楼又道:“我同这位梁将军乃是旧识……但我们已经许久未见,敢问他如今是否还好?”
那武官道:“梁将军好的很,乃是我们海西府的大恩人,今年原本是他驻守海西的第三十年,皇帝招他回去颐养天年,但是倭寇来势汹汹,梁将军便放弃了回去享福的好机会,留在了海西。”
花满楼对李淼道:“我是四年前同梁将军在京城见了一面,那时候梁将军就提起将来要在杭州府定居之事,他有一女,同你差不多年岁。”
李淼知道花满楼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他们这次回来时间和花满楼离开没差多少。
便十分高兴,“若是如此,你便可以同梁将军见上一面,也算是故人相见了,然后我们再回杭州吧。”
花满楼道:“如此也好。”他对武官说道,“可否烦请你通报一番,就说江南花家老七求见梁将军?”
那人听他们对话,便知道花满楼的确是同梁将军认识,这哪里能不同意。
便说:“将军住在海西府内城里,你们若是要去恐怕得要明日才能从城北县动身了,但是我可以通报县里的联络官一声,先查了你们的身份,再安排你们前往内城可好?”
花满楼知道查身份乃是必要的,如果这么轻易放着他们去找梁将军,那大明的边防实在是令人担忧,便同意了下来。
当夜,两人到了城北,经过了身份检查,第二日两人被安排前往海西府内城。
但两人却没那么顺利进城,他们刚到城门口,发现城门十分慌乱,隔了好几里地,就听到哭骂叫喊。
送他们前来的联络官去打问了一番,才听说是城内发生了变故,城门已经被封锁,非海西府内居民,其余人士均不可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