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若无骨的手臂向黑色的衣角扑来,像追着车尾的黑色尾气一般不依不饶。
陆探眯起双眼,幽暗森冷的光在猩红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如同黑暗来临之前的最后一点光亮。
下一秒,利剑出鞘。
化成千千万万的剑砍过阴森恐怖的老妪脸,伸长的胳膊也被砍断,掉落在地上的部分瞬间变成灰烬,却在三秒内重新长出。
浓重的鬼气像关不住闸似的喷薄而出,咆哮着冲上天花板,在临顶的一瞬间反弹下来。
——这里,有结界!
陆探控制着利剑,能感到对方身上力量的强大。
鬼气出不去,外边的天师发现不了这邪祟正在庙中,他一人虽然可以制服阿织,但别的信息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邪祟之间的斗争,向来是你死我活。
人类吃食物长大,邪祟同理,只不过它们往往是内部消化,从此茁壮成长。
除非他现在变回人类,用符箓将阿织禁锢在原地,而后念上几次“净化咒”,说不定还能问出一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阿织的力量是她从那些受害者身上得来的,虽说不经打,但是爆发力极强。如果说保护一个人比伤害一个人要难,那这就是了。
不得不承认,陆探被这种和稀泥的方法牵制住了。
阿织痴痴地笑着,露出的诡异笑容中藏着极致的温柔:“大人就留下来吧,我快要结婚啦,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一定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啧,”陆探若有所思地挑眉,“看来你的想法还挺多。”
攻势不减,陆探却摸出了套路。二者就这样打着太极,阿织但从力量上并不能压制陆探,持续的永远也只会是一个死局。
阿织也知道,但是与眼前这位强大的邪祟相比,她有着能够让她变得强大的养料。这座寺庙就是她藏食物的地方,只要神像还在,她所能吸食的鬼气就会源源不断地来,根本不怕打持久战。
还是这个“大人”太心软了啊。
阿织的另外一张老婆婆脸开始消失,她现在可以少输出部分力量,只要输出足够能牵制住对面那位就好。
接下来,就是她慢慢地以柔克刚而后吃掉‘他’的时候。
……嗯?
阿织闻到了香火的味道。
眨眨眼后,乌溜溜的眸子盯着踏在神像头顶的陆探。男人身形修长,唯一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肤白皙得吓人,像最亮的那抹月光一样苍白。
却感觉很有力道。
划过黑雾的一抹金光从男人瘦长的指尖送到头顶,被金光拂过的黑雾像是被热气烫开的冷气一般,露出了男人的部分容颜。
阿织也就看见了那一双含着猩红,眼梢微挑地眼,带着笑意,却像深渊里的魔鬼一样看着她。
符箓被送到目光所及之处的顶端,而后贴在上面,服帖的如同量身定做。
结界开始碎裂。
陆探:“差不多该结束了。”
笃定的味道让人心悸。
突如其来的香火味呛的阿织直直咳嗽,当她发现她的另一张脸似乎是睡过去之后,莫名的慌张袭上心头。
陆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给你丢帕子之前,我抹了点东西。看来那男生上了香的好处也就在这里了,至少给我提供了一些新鲜的香灰。”
陆探不疾不徐接着说:“还有,结界也被打开了。你修的应该是类似于‘魅惑’的技能?不知道你修的到不到位,业务能力强不强。一会一群人来了,你还能给他们一个送一朵玫瑰花吗?”
“别说,玫瑰还挺浪漫的。”
——那群天师很快就会来。
阿织怒了:“你个疯子!”
打算挥舞的双手却被什么东西箍住,阿织抬头一看,一双不知已拉长多少倍的手臂此时已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先前为了追陆探走过了不少弯弯绕绕的路,中间打着的死结数都数不清。
陆探使了幻术,迷惑住阿织后,这才假装砍断手臂,实则是悄悄养肥。
怒气使人面目全非,对邪祟同理。
陆探跳下来,站在贡台前,手放在香炉边,总结道:
“小丑竟在我身边。”
阿织:“……”
收回黏腻手臂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下显得格外恶心。阿织并没有放弃,只是阴森森道:“天师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也是邪祟,也会被一同抓去,在他们眼里,你可比我贵重多了。”
“而且,那些天师不都是心怀天下的吗?”
阿织笑着:“我还是人类,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是把我捉起来,而后驱邪罢了,我也中了诅咒,我只是一个受害者。”
——听听这话说的。
多么不要脸。
陆探能感觉到阿织身上的鬼气不减反增,想着刚刚打闹太久也有点累,是该进食补补了。
原本打算用激将法刺激男人而后得到退路的阿织,不知道此时她正撞在了枪口上。
阿织抬头,露出柔和的脸庞:“所以,大人?”
站在贡台前的陆探,比起身后的神像看着更大高大。凌冽的鬼气乖巧地挂在周身,上下浮浮沉沉,强大的力量成了她眼里的向往。
——就好像,留着其实也不错?
屋外开始有了动静,有人要来了。
还在等着心里想要的答复,但钻心的疼痛却下一秒攀爬至全身。阿织睁大眼眸,不敢相信这人竟然敢在那群拿着专治邪祟武器的天师面前,吸食她的怨气?!
自动修复功能失效了,被剃断的手臂处贴上了符箓。
阿织不可置信。
那些天师,明明不在这里!
这种东西,是谁贴上的!
小小的散着光的符箓威慑并不大,但压制一个邪祟不让它自由地生长下去还是足够的。轻如薄片的符箓此时就像千斤顶一般,周围的血肉也被压得发出焦脆的声音。
阿织无暇顾及其他,连一声闷哼都没听见。
她将后脑勺凑过去:“阿织你这个丑八怪女人,快给我咬掉!!!”
但后脑勺并没有什么动作,一片死寂。
“她”要疯了,正打算和男人你死我活时,却发现站在贡台前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见,连鬼气都一滴不剩。
凭空消失了一般。
下一秒,一个覆着金光的网从头盖下,在封锁猎物后张口处便瞬间收紧。
“她”感到十分疼痛,仰起头叫出声来。
再次睁开眼时,对上了来人的目光。为首的那位是收到她帕子后的下一个“猎物”,她曾感叹这人身上带着的灵力真让人心痒痒,但此时两人的身份早已互换。
慕新觉开口道:“表哥,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