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予添咳了两声,“这是我能免费听的内容吗?”
“你要想先下线也行。”
叶嘉禾说,“你们小少爷这个脑回路有点问题。刚好叶哥有空,给?你正一正。”
付安阳还震惊于他的上一句,没回过?神来又劈头盖脸的挨顿训,“说到底你就是怂了吧。有能耐就先把自己以前的事全记起来,再往别人身上找原因。”
“你就不奇怪为什么老记不起以前的事吗?说不定压根就不是什么好日子,所以你潜意识才不愿意想起来。连你自己都不愿意往回想,非让别人说清干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学过吗。”
叶嘉禾长叹一声,“为了你们俩这点破事还要我半夜翻那些本心理学的书找办法,真麻烦。”
“我问你付晏晏。就算沈闻叙像你期望的那样一五一十的把来历都交代了,你真就能心无芥蒂地接受他了么?才不会吧!真正的问题还在你自己身上,这会儿只是转移给别人借此逃避压力而已,等到无处可逃了,到最后不还是得自己扛着,自己想办法解决。”
看?付安阳一直没说话,他还稍微收敛了些,免得把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打击得一蹶不振。最后总结道,“像你们这种喜欢跟自己较劲的人,吃苦头都是活该的。”
夏予添在旁边都听得缺氧,“过?,过?分了啊,好歹我们还是友军。”
“谁说我是友军啊。”叶嘉禾说,“我混乱中立自由人,哪边好骂骂哪边。”
“喂……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夏予添担忧地望了眼好友,想说些什么话劝慰他,但也知道有点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怕弄巧成拙欲言又止。
付安阳沉默了很久才抬头,“他说得没错。”
他看?完了整箱的日记,气急败坏地冲到沈闻叙面前质问,喊着“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付晏晏这么执着”。其实更像在掩饰自己的惶惑——“不明白为什么付晏晏对沈闻叙那么执着”。
那样深刻地依赖一个压根就不存在于他生活里的人,让他觉得自己很孤独,孤独得好像全世界只有沈闻叙可以跟他对话。
可说到底,都是他搞不懂自己才会有的困惑。
并不是沈闻叙的错。
“你们这个展子开到几点啊。”
看?情况感觉自己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叶嘉禾原地打转催进度,“我只有半天假休息,等下可还得回去加班的。”
夏予添:“啊这……”
“去找沈闻叙吧。”
付安阳说,“你们先去出口那等,我找到他来跟你们汇合。”
后半句都飘在离去的风里,夏予添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已经跑远了,风中呆住:“等下……这就结束了吗?我还想去玩的诶。”
“玩去呗,他俩肯定还得磨叽一阵子,干等着多无聊啊。待会儿再去出入口集合也来得及。”
叶嘉禾掏出手机回了两条消息报告进度,这一天过的可比憋在办公室里有意思多了,“往哪边走?”
“……”
付安阳有意落下他们俩,循着印象里沈闻叙三人离开的方向去找。
逛展的人群比刚进来时更拥挤了,熙熙攘攘的看?不清路。他对这里的布局毫无头绪,也完全不了解他们会去哪个区域,只是凭着本能乱转。
某一个时刻里,他差点被过?路coser背着的巨大道具击中脑壳,闪身避开时转了个方向,目光所及之处豁然开朗。
黑色卫衣的背影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沈闻叙站在摊位前垂眼打量各种小物,在等两个女孩子挑贴纸。
陌生的感受在心底滋生,奇特而微妙。付安阳没再急着往前去找人,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被奇妙的滋味攥住了心绪。
人群不再拥挤。刚刚还吵闹喧嚷的游客在这一刻莫名都流走了。
好像无论周围有多少人,他永远都在那个很特别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
关绮绿先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敏感地回头,找到他后开心地挥手示意,“在这里!我们就快买完啦。”
付安阳走上前点了点头,近日少有地跟沈闻叙对视一眼,彼此都没立刻说什么。
“接下来就只剩一个我喜欢的漫画家签售了!啊呀还剩十分钟,得快点过去才行。”
关绮绿眉眼弯弯地笑,拉着严谨火速退场,“我们先去排队啦!待会儿在出口那汇合吧!”
“……”
恰巧摊前其他游客也悉数散去。忽然变成两个人,气氛又有点凝重了。
付安阳正在琢磨怎么说。带着点别扭的羞耻感不太好开口,不防听见他先说了声“对不起”。
沈闻叙今天来意外的被开拓了眼界,各种意义上。刚刚被一对小姐妹传授了许多相处之道,其中就包括特殊情况下遇事不决先道歉,现学现用。
却没料到付安阳说,“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啊。”
沈闻叙还没学到这里,“那我收回?”
“……”
付安阳没好气地“喂”了他一声。但多亏了他,顺势也能更轻易地说出口,“对不起。”
轮到沈闻叙反问,“为什么道歉?”
“没有为什么。既然你都先说了那我也说一个。”
付安阳朝他伸出拳,故作镇定道,“这样就算扯平了。”
拜托就这样和好吧。
原本想说的话很多。但真见到面以后,总觉得都是多余。
沈闻叙莞尔,刚和他碰了下拳,余光里瞥到摊主亮晶晶的眼神,捧着个脸看看?他又看?看?付安阳,一脸起劲的表情像在看两位演情景剧。
看?我表演迟早是要收费的。
付安阳小气吧啦地把人拽走了。
沈闻叙被拖着胳膊,半点不反抗地跟他往出口走。逆着人群离开热闹地带,嘈杂的背景向后褪去,声音越来越清晰。
“晏晏,你可能忘了。我们家以前一直做些不干不净的生意,不想干了也带着身麻烦。从住在你家里往前和往后,都被麻烦跟了很多年。我的生活里只有这些,所以没什么可拿出来谈的。”
他沉着地说着,声音不紧绷也不颤抖,完全听不出决定的背后经过?什么挣扎,“我可能做过?很多令人讨厌的事。但如果?你想听,以后也会告诉你的。”
“嘁,管它是什么样的事。无所谓,我乐意听不就行了。”
付安阳拽着他往前走,不回头地说,“我之前脑子坏了乱发脾气。如果?你不想说,那不说也没什么。我也不是非得知道……又不是你不说就要跟你绝交的。”
想起自己滚进湖里的经历,又羞耻到不行,现身说法,“再说我干过的丢脸事肯定比你多多了。跟我比你那点事算得了什么啊,又不会笑?话你。”
说到这他都没好意思回头,除了透红的耳廓,只有不断收紧的手?指在泄露紧张。
沈闻叙低头看看?自己被攥出褶皱的衣袖,停下脚步的刹那间被拉扯得变形。
内心却奇妙的松弛。
感受到阻力,付安阳也停下来。松开了手?,不回头地站在前头乱嚷嚷,“走啊。不是说让我罩着你吗。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忘记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的时间还有那么长,再重新找到不就行了。
——他曾对这个人如此执着的理由。
沈闻叙没说话,往前两步,牵住了他的手?。
付安阳猛地一颤,耳朵红得更加过?分了。
却没有甩开。
一双步伐再向前,变成了同频率的并肩。
“晏晏,你有群很好的朋友。”
“那是。”
“我也会试着跟他们做朋友的,但跟你不行。”
沈闻叙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不是那种可以用‘朋友’概括的关系。”
“夏予添他们么……你跟他们当然不一样啊。”
付安阳低声说,“你是特别的。”
你是特别的。
对沈闻叙而言,从这一刻起,连日以来堵塞在心中的悲哀情绪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别的一切都无足轻重,无关紧要。
——只是想亲耳听到这句话而已。
**
计划里的每个部分都顺利完成。关绮绿直到回家时也没再想起那只随口编撰的露露酱,更没有哭出一条河的冲动。心情相当愉快。
“集体活动对增进感情很有帮助吧?以后要经常一起出来玩~”
事实上只有他们去玩了。计划里主要针对的两位对象反而没怎么逛,两人会面后直接回到出口等他们等了很久。
感情倒是有被增进。和一开始的预测一样,对漫展并无兴趣,只是为了对方来的。
这样总结起来,确实玩得都还不错。
再回到学校,教室里的氛围融洽多了。唯一感到无聊的人只有叶嘉禾,“你们可以每隔半个月吵一次架吗?这样生活比较有情调。”
“你可以每隔半个月额外加次班吗?”
沈闻叙微笑?回应,“这样或许能少挨叶叔叔的骂。”
“……”
正常状态下叶嘉禾根本说不过?他。甚至连付安阳也被一力护住,顿时失去了两个可以霍霍的对象。人生寂寞如斯。
“不如学习。”付安阳斗志重燃,“下次我一定会是第一名的!”
到时候我就不会再被这两个人围住了!谁也别想挡住我进步!
“太好了。”
沈闻叙积极鼓励,“那我就努力考第二名吧,这样才可以跟你继续做同桌。”
付安阳:“……”
差点忘了第一名连同桌都不能挑,还考它有个屁用。
就躲不开了是吗。
沈闻叙日常盘着怀表,心情很愉快,“啊,下节课用哪只手呢。”
“你为什么左右手都那么好使啊。”
付安阳这时候才想起来问,“天赋异禀?”
叶嘉禾耳朵一竖:“这我知道!”
“我自己会说。”
沈闻叙理所应当?道,“和天赋关系不多,我们家的人从小都是这么训练长大的。两只手都要练。必要的时候,如果?一只手没了,另一只手可以立刻派上用场。”
“……”
付安阳抖了一抖,“为什么会有这种如果?啊。”
“那就是另一个鬼故事了。”
沈闻叙笑眯眯地收好怀表,两只手在他面前摊开晃了晃,“牵吗?”
十指骨节分明,指腹和关节上覆着一层薄茧,干净温暖,手?掌看?起来柔韧有力。
还好一只也不缺。
听多了鬼故事付安阳心里居然有点庆幸,转眼又恶声恶气,“牵个屁。”
“那牵哪只呢。”
“……”在学校牵什么手?啊!
“在漫展上明明就牵得很好。”
“……”那是刚和好没忍心再打击你!
一时心软的后果是不胜其烦。沈闻叙恢复到之前的黏人形态,每日必问,从课间问到饭点,在付安阳心里新晋了个牵手狂魔的定位。
不知为何,从食堂到教室的路上围出了不小的区域放了路障,还有许多工作人员忙碌,路过的学生都投以看热闹的目光。
付安阳乍看?到些眼熟又陌生的机器也感到好奇,午休回到班里时关绮绿几人正在聊,“班级通知今早就发?了,让大家不要聚集围观。”
“说是今天有剧组来我们学校取景。”
作者有话要说:来唠!
双更成功
骄傲地拉起小被子
躺平
大家晚安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