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跟程远领证那时,周静就想过洞/房花烛夜这一天的到来。
当时赶鸭子上架,她还在默默安慰自己,就他那脸跟身材,真怎么样也是她赚了。
可当这一刻即将要来临时,她心里就开始想打退堂鼓。
她想把这个澡洗到天长地久,奈何热水有限,带着寒意的夜风不停从四面八方的小缝钻进来。
她磨蹭了一会儿,直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穿好衣服出去。
洗手间跟厨房和堂屋分开,她走出洗手间时瞄了一眼隔壁的厨房,发现没人,回到堂屋也不见程远。
周静暗自松了一口气,端起桌子上的煤油灯回房间。
谁知道人才踏进房间,借着光源就看到程远坐在床边上。
她的脚步忍不住一顿,程远抬头对她说:“你过来,以后这些都给你保管。”
周静这才看到他手边放着个大铁罐。
她悬在半空的心稍稍回落,抬步走到床边也坐了下来。
“什么东西呀?”她边说边把煤油灯举到铁罐上面。
程远把盖子打开,递给她说:“这是咱们家所有的钱跟票,你放好,平时想买什么看着买就行了。”
这是把家底都掏给她了?
说实在,周静对金钱一直看得很淡,虽不至于视钱财如粪土,但一直觉得钱是身外之物,够用就好。
可这都是过去的想法了,在七十年代“历练”了两个月,她才意识到钱有多重要,票有多难得,没钱没票的直接结果就是饿肚子。
周静伸手去接铁罐,程远顺势把她手里的煤油灯接了过来。
她知道这年代当兵的待遇很不错,可看到铁罐里那一叠厚厚的大团结时,她着实吓了一跳。
“这里得有多少钱呀?”周静讶异出声,简直比以前看到一百万还要觉得神奇。
程远:“三千来块吧,具体你数数。”
周静闻言也不客气了,拿起来就开始数,越数到后面唇角就翘得越高,都没发现自己小财迷的样子落入了对面男人的眼里。
“三千六百三十三块九毛两分。”周静兴奋地宣布,“你到底是怎样攒钱的?”
“没怎么攒,我每个月有45斤粮食,两斤肉跟两斤油,平时一个人没什么地方花钱,每个月给我妈寄三块,剩下的基本都攒起来了。”
程远说得云淡风轻,但周静还是觉得他了不起,脱口而出道:“奇怪了,你这么有钱,怎么那么老才娶上媳妇呀……”
纵然周静及时打住,但说出去的话拨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
她明显察觉到头顶上方如炬一般的视线,她抓着钱的手一抖,一叠大团结掉回铁盒里。
“我也给你看看我的钱袋子。”周静麻溜起身,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翻东西。
程远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周静那钱袋子一共装了三百五十六块三毛,三百块是程远给的彩礼钱,李香兰没想通过嫁女儿补贴儿子,再自掏腰包50块当嫁妆,一共给了她350。至于剩下的六块三毛,是原主自己攒的。
虽然拿出来有些丢人,但好歹把“老男人”这事翻篇了。
她把自己的钱袋子放到大铁盒里,牢牢盖上后藏到衣柜的最深处,然后心满意足地把抽屉推好,等站起身来才想起睡觉的事情。
她的心猛地一提,放在两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着裤管。
就在这时,程远的声音响起,“你睡里面,我睡外面。这段时间我们就当普通同志一样处着,你不用紧张。”
被戳穿了心思,周静有些难为情,但也松了一口气。她低低地“哦”了一声,垂着头走到床边,然后爬到最里面去。
虽然同床,但这床够宽,两人各据一方,棉被也是一人一床,再加上身边躺着的是正义凛然的解放军,比保镖还安全,周静毫无负担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免去了四目相对的尴尬,周静会心一笑,正想再赖会床的时候,却发现此刻的自己偏离了昨日的位置,再有三四十公分就要到床边了。
怎么会这样?她一向睡相很好,基本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姿势,可按照目前这位置,她昨晚是挨着程远睡了。
难不成是自己睡着后放松警惕兽/性大发,看人家脸帅身材好就黏过去了?
周静有些不敢往下想了,她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发现静悄悄的,估计程远已经出门了。
她爬起来走出房间,堂屋里果然空荡荡的。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苦恼的,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况且70年代的随军生活,多得是家务活要干。
她默念着今天早上要干的活,谁知道走出堂屋一看,水缸已经满了,厨房里面多了一捆柴,锅里也有早饭热着,就连她昨天搁在木盆里的衣服也被晾在绳子上。
看着自己那迎风飘动的小内内跟文/胸,周静双颊发烫。
是她对普通同志的理解有误,还是70年代的普通同志友谊已经去到可以帮助洗内/衣的高度了?
周静再也无法直视它们,草草把早饭吃了就拎了点李香兰炸的小吃上赵笑花家去。
赵笑花也住在这一排,不过两家一头一尾。
正如周静所料,赵笑花很热情,听到她说要买东西,立刻说陪她出去一趟。
“你家现在缺什么东西?”赵笑花边走边问。
周静把自己要添置的东西都跟她说了,赵笑花听完就说:“这么多东西一天也买不完,而且很多要去县城的供销社才有,咱们今天先去附近的村子转转,先把家具跟鸡仔订上。”
“村子里有做家具的?”周静问。
赵笑花:“有个用竹子做家具的老大爷,手艺很好,但也只是偷偷做,我带你过去瞧瞧。虽然竹子没有木头坚固,但胜在便宜很多,而且桌子椅子那些能坐不塌就行了,又不是大床要经得起折腾,你说对不对?”
“……是的。”周静怀疑她在开车并掌握了证据。
“对了,你们家的大床结实吧?”赵笑花挑着眉说:“我家老郭可是一收到你家程远拍过来电报就去张罗了。”
周静:“……什么……电报?”
“就他已经跟部队申请了房子,你要过来随军,让老郭去找人做实木大床。”
周静:“……”
“不是我邀功,我家老郭这次为了完成任务,可是大过年去求人家的,就想着你们过来能睡上结实的大床。”
“……”周静已经听不下去了,生硬地转移话题,“村子远吗?会耽误你中午给孩子们做饭吗?”
“没事。”赵笑花大手一挥,“我那三个讨债的,最小都七岁了,放学回家肚子饿了自然会做饭。”
“他们真乖啊!”
“哪里乖了?每个都皮得很,平时没少被我抽。”赵笑花说着,突然峰会路转,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大床结不结实呢。”
这个话题是绕不过去了是吗?
周静嘴角抽了抽,道:“……还挺……结实的,对了,我以后少不了跟家属区的军嫂打照面,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有哪些军嫂?”
这个话题总算成功转移了赵笑花的注意力,毕竟女人说起八卦来都热情高涨。
村子离军营还不算太远,就是路不太好走,两人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达。不过一路聊过去,也觉得很快。
大概是村子跟军营离得近,这边的运动气氛不浓,去农户家买东西也方便。而且这边村民很朴实,价格都很实在。
周静像是赶上促销一般,加上兜里有钱,一口气从老大爷那里订了五张椅子、一张方形小桌子,一张长桌子。另外还跟其它农户收了20个鸡蛋、两只母鸡跟一些面粉。
东西还挺多的,而且一路拎着走一个小时也很累,幸好赵笑花帮她提了一半。
回到军营时已经是大中午了,才走到家属区,赵笑花就用手肘撞了撞周静,“那个就是朱晓丽。”
周静顺着她下巴抬起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女人匆匆朝家属区走去,离得太远,她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哼……你看看她走路都带着一股傲气,好像有多了不起一样。”赵笑花撇嘴道。
在刚才的军嫂科普中,赵笑花用了颇长的篇幅介绍朱晓丽这号人物。
她是方副团长的媳妇,从城里来随军的,对这里的环境一千个瞧不上,自然跟一众从农村来的军嫂合不来。
赵笑花是那种不委屈自己的性格,当然不会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偏偏朱晓丽是部队子弟学校的老师,赵笑花家老大老二都是她教的。为了孩子,对着她怎么着也得笑脸迎人。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周静没有背后说人是非的习惯,没回应这个问题,只说肚子饿了,想早点回家做饭。
周静也的确饿了,想着中午自己吃就随便做点快手的,没料到一推开门就看到程远回来了,院子里还堆了一摞长竹竿。
一看到他,她不自主瞥了一眼晾衣绳,有些尴尬地开口:“你找这么多竹竿回来干嘛呀?”
程远看了她一眼,说:“你不说要做个花架子吗?”
周静这才想起,昨晚吹了煤油灯之后,他们躺在床上进行了一场“室友”谈话,她随口提了一句想在院子里搭个架子种蔬菜,没想到他执行力这么迅速,今天就给她安排上了。
周静心里很高兴,也把内/衣的事情给忘了,问:“需要我怎么帮忙?”
“你先去吃饭,我在食堂打了饭回来。”程远说着朝她走来,把她手中的两只鸡接过来,直接绑在门上,又说:“我等会围个鸡圈。”
“好。”周静不敢耽误时间,转身进了厨房,把鸡蛋放好之后就把锅里的饭盒拿出来。
外面传来竹子碰撞的声音,周静端起饭盒就走出去,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谁知道一抬眼就看到程远果着上身,露出一身精健的肌肉。
然后,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