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好消息
阿春去艺员部考试，说不上曲折，流程还是那个流程，只是这次起码要更用心一点。
艺员部那里打听了一圈，发现这里招的也都是熟手，不是梨园子弟，就是哪个电影公司或者哪个电视台过来的老人。她外貌还算可以，但其他条件什么都没有。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阿春只好开始自己往上加靠谱的：熟读英文；对西方戏剧有所了解；还有就是小学国中的名字；以前做过销售的职业；懂国语懂粤语；吐字清晰，发音标准。
阿春会的当然不止这些，导演的活她都做过，不只是电影，她还做过网综的编导，给某个网红做过短视频设计，等等等等，属于那种什么都懂一点的人。但这些技能都是需要有个学习的途径的，赵春分才十六岁，刚脱离学校家庭都没多久，人家一问从哪学的，她可就哑巴了。
所以根据这个“人设”，阿春写了一些旁人没有的优势，这年头不是每个人都会国粤双语的，哪怕是大部分游水过来的，说的不是潮州话就是广东话。还有英文，红港现在鬼佬有很多，会说英文的普通人民群众没几个。要不美港怎么开的，人家申请的可是教育电视台的牌子。
传说中是政府要用英国电视教育那套，放在红港人身上试试看，宣传教育，普及知识。
感谢她当年沉迷英剧不能自拔，学的是英音，进了字幕组，还靠着这个出了国……
否则就凭四级的英文水平过个几年忘光光到这地方还真搞不掂。
比如她眼前这个交简历的美女，人长的漂亮，穿着相当洋气，阿春扫了一眼，人家读的女子中学要比赵春分读了肄业的那个有名的多，年龄也仅仅比她大两三岁。
同样是没有演戏经验，光从书面上来看，比她有竞争力。
考试这个东西，就是要在同样范围内，表现出别人没有的。
人无我有，哪怕不算多好，但就是不一样。
美港是新的电视台，但基本上都是挖角操作，面试老师都是根据交上来的简历提出问题的。考试时她背了一段的比较有名的莎翁选段，又说了两段绕口令，一段国语一段粤语。
说完绕口令，老师又让她读了一段报纸。
粤语这方面，阿春原本就有一点粤语基础是跟电视剧电影学的。刚来的时候是二月末，现在是六月初，在连续对话的环境里，日常对话对她来说完全没问题。读报纸也就是偶有不认识的字，但她阅读理解能力可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不会的这几天天天抄剧本也会了。
接着下一次面试是考了一下表演，这次阿春抽的词汇是悲伤。
无实物表演，阿春早就准备了好多个小剧本，给阿妈打电话，最后转头告诉室友刚才其实是胡言乱语，她阿妈早没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还有点小情节。
几个老师都互相给了几个小眼神。
最后一次就是提了几个问题，比如为什么要来美港，怎么想起不做销售来做演员的……HR常见问题，阿春就说看电视广告被吸引的，想有一份有前途的职业，而不是浪费青春之类的。
按阿春近乎空白的简历来说她应该表现得更慌张一些，但她表现得在外人看来相当不错。
不过因为美港开出的待遇条件很不错的原因，阿春的表现在应试者里算优秀，而不是拔尖。
她表现出的素质更适合做主持而不是做演员。
为什么呢？此时大多数的电视剧都是根据武侠小说的IP改编的电视剧，盘靓条顺是第一，第二就是身手要好，所以很多都是学唱戏的女孩子直接做了演员，不用培训可以直接就上岗。
现代戏当然也有，但比较少不说，女主角当然更是要漂亮，就算不靓也要有特点。没特点也要有背景，不管是能读书还是家里有钱，这样的女孩无论在哪里都比较吃得开。
其实无论男女，在空巷，LTV那种已经成为大平台的招聘里，猫猫狗狗的事情不胜枚举。阿春就算不遇到梁小姐，估计也有人想办法加塞或者把她顶下去。
只能说，好在美港是新开的，凡是新开的都想有个开门红，相对来说更清白一些。
选的都是很有实力的人，像阿春这样不太起眼但比较有料的小妹妹才能被筛进去。
阿春自己却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做好了不被选中的打算。她今年才十六，实在不行就找别的工作过一年再等下次考试或者去选选美，选不选得上无所谓，能混到电视台脸熟就行。
实际上做艺人是她最不想选的选项，相比较起艺人，她还是更想做幕后。
照理说她是热爱表演的，做演员也是应有之义。她也知道怎么能做个差不多的演员，但她实在不想做，理由很复杂，总之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不管怎么样，接到楼下食杂店那里的电话告知通过时，本来应该高兴的阿春其实还挺伤感的。
在母亲去世后，她基本上再没演过戏了，没想到到了另一个时空，却成了一个演员。
从应聘到招人再到确定名单，中间隔了好几天的时间，阿春差点以为自己没被选上。
“真的行哦！”钱港生大概也这么以为的，为此还感到了一点歉意，明明是他陪着喊春去考试，结果他选上喊春没选上，这就很尴尬了。好在喊春现在选上了训练班，他就不用愧疚了。
钱港生考了PA，也许因为真的很缺人，他就真的被选上了。每个月一千三，还有食堂可以吃，比他原本的工作工资要高。所以哪怕喊春说PA很辛苦他也上了，男人嘛，有什么怕苦的？
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吊儿郎当的装B样让阿春差点得了红眼病，羡慕嫉妒恨得不行。
不过不管怎么说，钱港生也帮了她不少忙，阿春十分大气的说请客。
“还是我来吧，”钱港生少有的认认真真道：“我要多谢你，我自己知道自己事，如果不是你认识电视台的人，如果我没有陪你来，哪来的这么好的工作……”
没等阿春对“狗嘴里吐出象牙”感到动容时，钱港生又接了一句：“我们顺便请阿芝啊？”
“……”狗贼，这句才是重点吧！
眼见着钱港生殷切的模样，阿春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好啊，我打电话给她，问她有没有时间。”
电话打过去时，庄卓芝刚好在家，不仅说有时间，还说有事要跟阿春说。
阿春把这话跟钱港生一讲，钱港生顿时笑得嘴巴咧到耳朵边：“这么巧，哈哈。”
他这边工作也有了，又想抱得美人归，当然哈哈直乐。
于是阿春也跟着“嘿嘿”两声。
这年代不想后世，资讯速度堪比光速，有什么事发个照片就能全世界知道。所以很多事情，往往是从大众不知道时开始酝酿的，比如庄卓芝的恋情。
庄卓芝拍了整整半个多月的电影，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从她对电影的憧憬兴奋看热闹，到后来感觉开始有些乏味，甚至是厌恶。
红港早期有很多电影公司，但自武侠片流行起很多拍电影的团队都是自发组织的，从五六十年代开始，都是武打演员小团体抱团发展，人员普遍素质低下，从摄影到编剧到服化道都是这一群人自己做的。区分团体的看就是姓氏，谁带头，跟谁的姓氏，陈家班，张家班，李家班……从无到有，逐渐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如此一来也就导致了，这些人的业余活动就是抽烟喝酒出去PIAO，能对女性有多尊重呢？
庄卓芝前几天还萦绕在少女对拍电影的幻想当中，过几天就发觉这群人跟她老豆的兄弟们没什么两样，满嘴吹水，再不然就是说自己睡过多少女人，恶心死了。
当然，因为庄卓芝是个靓女，加上开拍当天她老豆就过来像守护神一样的看着，还真没什么人有胆子在她面前口花花——她都是在睡觉补眠时听到他们说咸湿事的。
不过拍电影，又是真的很赚。哪怕阿春没有帮她谈价钱，原本的工钱也比她平时的人工要多得多，而且她在拍电影的时候还认识了乔原，还找他要了签名。
乔原人就很好，哪怕他平时也跟那些人吹水，跟剧组的人打成一片，但从没有对哪个女仔评头论足。他似乎还对她有点别的意思，庄卓芝觉得很害羞，又欣喜不已。
对于乔原的追求，庄卓芝是很心动的，拍电影真的很累，每天都时间不固定……乔原都会很照顾她，剧组的人也跟着起哄，庄卓芝每次跟他拍戏都心脏砰砰砰直跳。
再加上，一直对她的追求者都是穷追猛打的庄爸爸，这一次居然没有上去威胁乔原让他离自己女儿远一点。哪怕也并没有赞成，但庄卓芝知道老豆这是不反对的意思，说不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老豆已经考察乔原有一阵子了。
庄卓芝已经二十三岁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少有没拍过拖的。早年跟她关系好的同学，有些已经结婚，有些甚至已经是孩子的妈妈。实际上庄卓芝自己也很想谈恋爱的，不过她有个人见人怕的老豆，老豆从来不许她去他混饭的地方找他，所以庄卓芝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个。
而现在老豆终于同意了！乔原可是口碑很好的大明星！
庄卓芝也偷偷打电话给阿春，那时他们在拍电影，昼伏夜出，能打电话聊天的时候也就是半夜三更，前面阿春还在卖衣服，后面不卖了又要准备电视台的艺训班考试。明明正常是聊不聊几句的，但阿春还是很细心的听她说完了全程。
“你觉得钟意就好了……”庄卓芝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句话，明明阿春比她小那么多，可是她总感觉阿春很成熟，说话特别不一样，总能说到她心里面想说又描述不出来的话。
奇怪的是以前的阿春并没给她这种感觉，阿爸说人死过一次总会长大一点。阿姐说以前不是不懂，只不过是不敢，差点死了就什么都敢了。
——怀孕的家姐差点被姐夫打死，阿爸拿着刀去了，把姐夫打个半死，逼着两个人离了婚。
但阿爸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前姐夫也是个古惑仔，跟阿姐结婚是因为未婚先孕，第一个孩子是姐夫跟阿姐在街上被有仇的古惑仔追着砍的时候掉了的，第二个，被他自己打掉了。
不管是不是古惑仔，十个男人里起码五个是打过老婆的，这种事情报纸新闻都懒得报。
所以在多数人都认了或者忍下去的情况下，阿春敢离家出走，而且一去不回头，庄卓芝全家都觉得她很勇。等到阿春真的在电视台找到了工作，还有了自己的地方，他们就更欣赏她了。
要知道，阿春才刚十六岁。
一般这种年纪，离家出走也不过是一阵风，要不就过不下去了自己回家，要不就被家里人抓回去，再不然就是被人哄骗当情人，到红灯区，或者被逼到墙角穷困潦倒自愿进去。
这个年代，是真的乱，卖儿卖女的也不是没有。
住服装店里的时候，阿春就真的能不出服装店三条街，庄卓芝都佩服死她了。
“还好，可以省钱。”当时阿春这样说。
这对年轻人来说跟坐牢没什么分别，但阿春做到了。睡觉就用简简单单的一张硬板床，吃饭就去马路对面的茶餐厅，后来庄卓芝发现，阿春跟这三条街的店铺里的人都混熟了。
阿春甚至还劝走过两三次对庄卓芝穷追不舍的追求者，比好多人都靠的住。
因为阿春的支持，庄卓芝甚至觉得这次恋爱也都靠谱一点。
恋爱的时候乔原就跟庄卓芝说过，他们恋爱的事情以后迟早会被媒体发现，倒时她可能很难恢复她正常的生活。像他这种艺人已经习惯了，他担心庄卓芝接受不了。
如此一来，原本庄卓芝打算拍完电影就回去卖衣服的计划也会彻底泡汤，本着做哪行熟哪行的原则，乔龙问她要不要进演艺圈，他可以介绍她进LTV。大台没有电影圈这么混乱，跟普通打工差不多，只是同样很累，按照庄卓芝这么靓女，跑不了两年龙套就会被力捧。
庄卓芝对这些也不懂，她想听男友的，又想找人帮她参考一下。正好这时阿春打来了电话，说跟钱港生一起进了美港电视，想请庄卓芝一起吃饭，庄卓芝也就立刻答应了。
“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原哥啊？”庄卓芝这一声“原哥”，喊得那叫一个娇羞可爱，脸上也有点羞涩的微红，整个人仿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漂亮极了。
旁边听说了噩耗又看她这模样的钱港生，愤怒地一个人干掉了一整只酸猪脚（本来听说美容养颜才点的，为了什么不言而喻），整个人酸得仿佛吃了一百斤柠檬。
阿春无视他，建议庄卓芝一定要选的话，还是选LTV，因为美港只有一个中文台，能播出的剧集很有限，而且还要空出下午档和黄金档来播教育节目，对收视率简直是致命性打击。要不是前面发生了那么多事两个台都歇菜了，并且给的实在太多了，阿春也不会选美港。
大台的节目多，机会也多，这点庄卓芝也明白一点：“LTV训练班的时间也过了，阿原跟我说，我现在已经有了一部作品，想去的话他可以拖人帮我进艺员进修班，跟从外面招人的艺员训练班是不太一样的，不过教的东西会差不多……你说，是不是不太好？”
不论什么年代，主流的思想是想追人总要送点东西，追到了也一样要继续送，男的追人不送花都不好意思。但送东西和送工作本质上又有一定的区别，礼轻人情重。
当然，要是送豪车和房子，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庄卓芝是天真一点，但也不至于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那种都是不用工作的有钱人才能玩的游戏。从小到大追她的人不算少，也不是没有送贵重物品的，但庄卓芝又不是真空人，生活环境让她知道，那样的要么骗身，要么骗心，要么骗身骗心。
虽然不是一样的情况，庄卓芝还是有一点明白的，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对外，庄卓芝的姓名是“乔原的女朋友”，她要是连以后的工作都是靠着乔原解决，那就算对方不觉得，她在乔原面前本来就是崇拜以及爱恋的关系就更加自动矮一节了。
阿春听了之后，想的比她更多一层，万一两个人以后分了手，和平分手还好，不和平的话……
乔原在媒体面前多说几句都能把阿芝瞬间搞臭了，何况还在一个台工作。
因为所以，阿春给出了一条令人诧异的建议：“不如你去选港姐？选不上再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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