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颜前一日睡得有点久,早上很?早便醒来,许永绍没?有去晨练,而是在?衣帽间扒着外套。
康颜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背后拥抱他,许永绍停止动?作,双手握她的胳膊,侧过?脸:“怎么不睡了?”
“睡多了,有点睡不着。”
许永绍转身:“想回?学校了吗?”
康颜眼睛睁得愣圆:“你觉得我可以回?去上课了?”
许永绍故作正经地低头,仔细审视她:“嗯…我感觉你气色不错,身体应该恢复好了,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就不去…”
康颜立刻拢胳膊锢他的腰:“去去去!我今天就去!我洗个澡找衣服换,换好了就去。”
她蹦跳着跑入浴室,又突然推门出来,悄悄吐舌头:“真是一孕傻三年,我忘记拿浴巾了。”
许永绍抱胳膊闲闲看?她,等?浴室水声响起,他沉沉呼气,随手往衣柜拎出一件外套,边穿边下楼。
姚姐给许永绍煮了红油抄手配叶儿粑,许永绍扫视桌面:“康颜早上吃什么?没?有她的份?”
丽姨端来热腾腾的黄豆猪蹄汤:“她每天都要喝勒个,昨天跟我说不想中午喝汤了,所以就改成?早上喝,早上喝效果还好些。”
许永绍瞟了眼汤碗,米白肉.色汤浮了层腻黄的油珠,黄豆煮烂煮融,像飘荡的脂肪块,猪蹄皮还有钳不干净的短毛。
许永绍皱眉:“她每天都要喝这?个?”
“是的啊,哪个让她奶.水不够嘛,总不得让幺儿吃不饱撒。”
许永绍捏着瓷勺搅红油汤:“以后不用煮了,我问过?医生,可以让孩子喝奶粉。”
丽姨一听,连连摆手:“不得行不得行,幺儿还没?得一岁,别家小崽儿最少也是十个月断奶,不喝母乳不聪明的。”
许永绍停止搅动?:“我的儿子不会笨。”
“是不是康颜跟你讲了啥子?哎呦她年纪小,对这?些不懂,不晓得母乳多重要,所以不能由得她,你也莫嫩个说…”
哐当!
许永绍猛然松手,瓷勺撞得碗沿铮铮作响,丽姨噤声。
许永绍多少会给长?辈留面子,只重重后靠,沉声说:“我说过?了,泡泡只用喝奶粉,姚姐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不要再找康颜喂奶。”
他面朝姚姐:“以后你也不用准备早饭了,好好照顾泡泡就行。”
许永绍抵开板凳起身:“丽姨,康颜不是您的小辈,她是女主人,以后她不想做的事,您不要再置喙。孩子固然重要,母亲也很?重要。”
康颜背书包下楼,正碰见许永绍推拢板凳要走,她瞟一眼桌面,对黄豆猪蹄汤皱了皱眉,问许永绍:“你吃过?了?”
许永绍扣外套:“吃过?了,你吃吧,吃饱了再去学校。”
康颜犹豫着:“那我吃…”
姚姐将红油抄手推近她:“赶紧来吃吧,还热着呢!”
丽姨端起黄豆猪蹄汤,笑?着看?康颜:“嫩个是昨天剩的,你说不想喝汤了,所以就给我喝吧。”
康颜垂眼看?了看?:“真的吗?那以后都不用喝了?”
许永绍整理?袖扣:“不用了,还有,我约育婴师咨询过?,以后给泡泡喂配方奶粉,你不用再操心哺乳的事。”
康颜挑眉:“可以吗?不会影响他的健康吗?”
许永绍摁她的头顶:“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只用按我说的做就好。”
他说罢要走,康颜猛然拉住他:“许永绍。”
许永绍回?头,康颜踮脚拢拢他的衣领,掸去领口轻灰:“不要再在?饭局里喝酒了,赚钱没?有身体重要。”
许永绍抬手握住她的手背:“知?道了,我尽量。”
*
康颜许久没?回?学校,趁课间间隙从后门溜进教室,常年坐后排玩手机的艾哲美一眼就望见她,冲康颜直招手:“康颜!”
康颜咚一声坐下,艾哲美凑近:“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你生完孩子要两?个月你老公才放你出门吗?”
康颜掏书包:“他突然转性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怕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艾哲美撑胳膊唉声叹气:“你还真听你老公的话,唉,看?你越来越信任他,我都不好意思?提醒你注意点。”
“注意什么?”
“男人啊!”艾哲美一脸不屑,“男人的本性就是花.心,有时候钱越高道德底线越低,谁不想拿大笔钱睡大把?美女呢?”
她指康颜:“你小心点,你现在?又学习又带孩子陀螺似的转,保不准你老公出去花天酒地你都不知?道,他们有钱人的饭局常年都是酒色齐全……”
她越说越带劲,康颜逐渐跟掏空灵魂似的,呆愣愣盯着她,艾哲美挥挥手:“康颜…康颜?”
康颜回?神,艾哲美关切问到:“你怎么了?”
康颜摇头,忍不住手往额头抹:“没?事,生完孩子很?难集中注意力,过?段时间就好。”
她转身面对讲台,手捧书心不在?焉地翻阅,满脑子都是最近常出入饭局的许永绍,以及他偶尔带回?家的酒味。
康颜低头自我反思?,想起最近自己老发脾气不搭理?人,欲望指数也因为生孩子大幅度降低,有时箭在?弦上她都拼命摁下不发。
许永绍不会…真的和那群狐朋狗友玩乐去了吧?
*
南渊山的高尔夫球场面积辽阔,暮春气候不冷不热,天堂草疯狂生长?,又被割草机削得只剩粗短尾巴,绿茵茵如?地毯密织。
许永绍抬高帽沿,扒高尔夫球车的栏杆跨下,某部门老仕关禾正执球杆擦拭,听见动?静瞥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小许啊,这?几?月想请动?你,那可比请佛难呐。”
许永绍走去关禾身边:“身体不好,住过?几?次院,医生告诫我尽量推掉饭局,戒烟酒荤腥,没?办法,我是个听话的病人。”
关禾抬头,许永绍手握球杆微笑?,关禾环视周围人:“不错,咱们小许一直都是个听话的人啊,哈哈哈。”
他朗笑?几?声,众人也跟着笑?,球童俯身为他摆球,关禾腾空试了一杆子,微弓腰,眯眼望果岭,猛然挥杆。
白球朝果岭疾飞,却?偏离航道,划了条白线出界坠落,关禾迎日光远眺:“哎呦,可惜了。”
许永绍说:“您多日不打,自然是会生疏的。”
关禾退去一旁观看?别人挥杆,接过?秘书递来的水杯,拇指顶杯盖:“小许啊,你最近可不清闲吧?突然来打高尔夫,得落一摊事儿回?去处理?吧?”
许永绍谦和一笑?:“还是局长?了解我,我在?斌南路那块儿承建了个商贸城,入驻超市还没?定,不过?…已经接洽阳平超市了。”
关禾喃喃:“阳平吗…”
他若有所思?地皱眉:”这?老柯真不错,商务范围涉猎广,跟这?草地似的,看?准了便一口吞噬。”他脚尖压断草梗,“就是这?骨头软,风往哪儿吹,就往哪儿倒了。”
关禾看?回?许永绍,似笑?非笑?:“你也厉害啊,童老黑那个硬铁头,居然肯让你承建?”
许永绍坦然直视他:“蚁集腥羶,鼠甘腐物,无关局势倾向,商人本质罢了。”
关禾拍拍他的肩:“诶,你这?样的人才,比喻成?鼠蚁之辈就太埋汰自己了,我理?解,理?解。”
许永绍随他拍肩的动?作轻笑?:“您颁布的新计划,已经推行了大半年,却?始终寸步难行。其实我很?拥戴,但有些人未能领会您的苦心。”
一同比赛的几?人接连打完,还剩关禾要重新挥一次杆,他活动?筋骨:“是啊,咱老童可真是个硬茬儿啊,无怪私底下都称他童老黑了。”
关禾眉头压低,手指握紧金属杆,陡然一用力,将高尔夫球抛入天际。
周围人拍手叫好,许永绍也随众附和。
关禾将球杆扔给球童,准备上高尔夫球车去落球点,许永绍忽然近身:”那商贸城,童先生可出了不少力,承建和入驻所需的资金流,我想…您应该也有兴趣过?过?目,以免出现账目纰漏。”
两?人目光相接,许永绍微一颔首,关禾眼珠往旁偏,林秘书立刻递来文件。
关禾捧文件翻阅,越翻手速越慢,眉头越锁越紧,忽然勾手指示意秘书前来,秘书小心接过?文件,关禾指腹压封面:“放好。”
许永绍与林秘书对上眼神,林秘书松了口气。
关禾胳膊一展搭上许永绍的肩:“我们小许啊,真是一年不做事,做事就惊人。”他隔空点点许永绍的胸.口,“你倒是对他们挺了解,一出手,就打蛇七寸呐?”
许永绍闻言低头:“一丘之貉,当然互相了解。”
关禾环顾四周,蓦地哈哈大笑?:“走!多日不见,今天这?顿酒可饶不了你了!”
*
许永绍趴马桶边猛烈呕吐,呕得喉咙发紧,脖子通红暴筋。
林秘书敲敲洗手间玻璃门,听见里头呕吐声阵阵,试探性喊到:“老板?您…还要纸巾吗?”
许永绍吐口水,清清发哑的嗓子:“进来。”
他冲水,颤巍巍地扶墙起身,脑袋懵懵发昏,垂头摇了摇,试图将自己弄清醒,结果没?走半步,脚一软往地面直跪。
林秘书惊呼一声赶紧搀扶:“哎呦老板!您站着点!”
许永绍扯走纸巾,蒙脸抹去汗渍:“老贺到门口了吗?”
“早到了,就等?您出门呢。”
许永绍虚弱地点点头:“帮我把?领带弄弄,别让我看?起来太糟糕。”
林秘书苦口婆心:“您都喝成?这?样了,还要去哪儿啊?要么回?家要么上医院,不然我怕您走不了半脚路就晕了。”
许永绍沉默一瞬,忽然拍林秘书的脑袋:“你看?看?你,这?就不懂了吧?回?家更不能弄成?这?样,免得让她担心。”
林秘书没?能反应过?来,等?拐过?走廊终于弄明白「她」是谁,不屑地嘁声:“得嘞,您有老婆您讲究,我单身我邋遢,打工仔没?人权,单身打工仔更没?人权,您就回?家当您的五好丈夫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感情的码字机器祝大家新年快乐!!么么么么哒!!!!!(许狗就给我吐着跨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