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中有人是此次变故的罪魁祸首?不?可能罢。”

一石激起千层浪,木余年的话成功让所有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想到昨晚这么多人还在一个山洞里?休息,又一起同行,其中却有人包藏祸心,暗中注视着所有人,说不得还在琢磨怎么继续使手段怎么折磨他们。

苹果吓得忍不?住捏住秋阑的衣袖,左看看右看看,看哪个都像坏人。

大家的状态都差不?多,不?约而同地偷偷打量起身边的人,气氛有些紧绷。

秋阑拧眉看着木余年,看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总觉得有些违和?,木余年之前可很少说话,他们的队伍一直安静跟着所有人行动,这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不?得不?让秋阑怀疑他别有目的。

何?况在场大多都是年轻一辈的修士,情绪最容易被煽动。

木余年在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后,徐徐开口:“你们也觉得很有可能吧,大家来自五洲,很多人本就素不?相识,幕后黑手藏在咱们中间,反而是最安全的。”

不?得不?承认,木余年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让秋阑去想,这次变故的幕后黑手确实很可能藏在大比参加者之中,毕竟黑手费尽心思折腾出这一通一定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如果?计划有变,混入其中也?好最快做出调整。

估计黑手没想到会杀出忍冬这个意外,直接把伪龙杀死了,修士们也自发聚集在忍冬四周寻求庇护,黑手很可能正在头痛怎么继续计划,大概率还有后招。

在场众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们都不是蠢人,之前是被一系列的变故乱了阵脚,如今木余年点出来,都听进去了。

各个队伍之间不自觉开始相互分散。

“大家不?妨想想,什么样的人最有可能是幕后真凶?”木余年像个耐心十?足的老师,循循善诱。

“大家……都不认识的人。”有人迟疑地回答。

木余年冷笑一声,目光在所有人身上一一略过,答道:“不?错,咱们虽然相互不?认识,可参加大比都是以门派为队伍,同一个门派自然相互认识,只看谁是独身一人,不?知来历,谁就最有嫌疑。”

话落,他直勾勾看向秋阑,暗示意味十足。

秋阑对上他充满恶意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再次上下打量起木余年,越看越迷惑,他确实不?曾认识这个人,为什么木余年会一口咬定他?

真的只是猜测,还是别有用心?

秋阑眯起眼睛,听到木余年的下一句话:“若我没记错,这位沈玉承公子之前自称是东洲方圆派之人,且不?说东洲有没有方圆派,他方才自己说他与忍冬公子也?是半路相识,并非同门。”

“在场有人曾经认识沈玉承公子吗?”

修士们面面相觑,看看秋阑,又看看忍冬,目光有些微妙。

能认识才怪,沈玉承自幼跟随父母逃荒到雪原,还是个凡人,根本不可能认识自由之地的修士。

秋阑忍不?住心情复杂地看向忍冬,毕竟他来到这里?参加大比跟忍冬脱不了关系,然而——

忍冬一直都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波动。

秋阑顿时心里?不?太好受,还有点无力,忍冬救过?他,他又与忍冬一同寻找他妻子,路上忍冬对他颇为照顾,多多少少产生些情谊,秋阑还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算得上朋友呢。

结果?他连忍冬为什么生气都没搞明白,现在被人诬陷,忍冬无动于衷,理智上他能理解,情感上却不能接受。

木余年小人得志嘴脸,继续添火:“沈公子,看来在场没人认识你,背后作恶之人,就是你吧。”

秋阑:“……”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推论呢。

秋阑道:“我只是个下阶修士,别说伪龙,遇到混云兽都自保不?能,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他虽然曾经是高阶修士,却没有其他修士在意修为实力的包袱,相反只想摆脱束缚,做一个普通人,因此承认起自己很弱十分坦然,甚至有几分有恃无恐。

木余年脸一僵:“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秋阑:“你不?知道啊?那完事了,你不?知道又怎么肯定我就是幕后黑手呢?”

站在秋阑身边的苹果突然对木余年喊道:“对呀,你凭什么这样说哥哥,你有证据吗?你是猜的啊?那我还猜你才是幕后黑手呢。”

苹果一路受沈哥哥照顾,才不?相信他是坏人。

秋阑心里?一暖,微微勾起唇角,平静地看着木余年。

人群懵了,看沈玉承的样子,不?像是被指认后心虚的反应啊,难道真的不?是他?

这时,香莹突然也站到秋阑身边,轻声道:“之前我差点葬于伪龙之口,是沈公子救了我,我相信他,况且他若真是幕后之人,又何?必多此一举救我。”

顿了顿,香莹抬首,补充一句:“说起来忍冬公子也?来历不?明,且修为深不可测,嫌疑不?是更大么?”

话音一落,顿时,人群嘈杂起来,所有人又将目光投向忍冬,满是疑虑。

忍冬公子确实比寻常上阶修士还厉害,可这么厉害的修士,按理说早该威名远扬,他们却从未听说过?忍冬公子的名字呢。

确实很可疑……

秋阑呆了,他没想到香莹会神来一笔,突然将矛盾转向忍冬。

别人不?知道,秋阑却清楚,忍冬是雪族人,雪族人向来看不?起人族,且实力比人族高出太多,压根不可能为了折腾人族搞这些虚的,他们要是看不?惯,直接会?武力压制。

秋阑心情很复杂,刚才还偷偷埋怨忍冬不帮他说话,现在变成难兄难弟,他反而怨不起来了。

抬头,忍冬即使被人诬陷,也?依然是一副毫无波动的样子,这是属于雪族的底气。

秋阑突然释然了,也?许忍冬不是没把他当朋友,只是遇到事情比较淡定。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锦凤清突然站出来道:“忍冬公子是雪族呀,雪族怎么会?做这种事?”

她高高扬起的下巴和惊讶的语气里?都藏着微妙的得意情绪,仿佛在不动声色地炫耀。

秋阑愣住,没想到忍冬已经将他雪族的身份告诉锦凤清了,他可不像那种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秘密的人。

众人也瞬间惊呆。

传说中的雪族?这世上真有雪族存在吗?

传闻雪族天生强大,雪族的婴儿修为就能站在人族顶端,成年雪族所拥有的力量对人族来说不?啻于神力,他们居于雪原,不?屑于与人族打交道,忍冬公子真的是雪族吗?

有人按捺不住神情激动地向忍冬求证:“公子,凤清仙子所言是真吗?”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忍冬回答。

忍冬抬眸,淡淡“嗯”了一声,不?知是不是秋阑的错觉,有一瞬忍冬的目光是落在他身上的,如有实质般,又很快移开。

下一瞬,忍冬的一头黑发渐渐退去颜色,露出银色华发,似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姗姗而来。

人群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地惊呼声。

“居然真的是雪族?”

“我也?是见过?雪族的人了。”

“天哪,难怪忍冬公子那么好看那么厉害,轻而易举就把伪龙杀死,原来关于雪族的传闻是真的,我还以为是传说呢。”

一时所有人都被转移了注意,全围着忍冬,连苹果都忍不?住去稀奇地看忍冬的银发。

秋阑被挤出人群,挠头,方才讨伐他和?忍冬的事情被转移了注意,看来要不?了了之了。

行吧。

难为木余年方才辛苦酝酿起的氛围,想到这秋阑朝木余年看去。

木余年脸色发青,目光阴沉,与秋阑目光相交时,里?面潜藏着的阴毒让秋阑蹙眉。

这人的本来目的其实是他吧?他多了个心眼,恼羞成怒的木余年可能还有后招,得注意着点。

那边厢,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还在意犹未尽地和身边之人探讨雪族的事情,却没人再提起之前幕后黑手的话题。

看似风平浪静,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在暗中偷偷生长,只等一个契机,就会破土而出。

夜晚来临。

众人再次回到前一晚的山洞,各自分开坐下,自觉隔开一段距离,说话声音也刻意压低,而且都有意无意靠忍冬近些,仿佛这样就能更心安似的。

最终形成所有人围着忍冬的奇怪场面。

秋阑察觉到别人对他态度的警惕,为了避嫌独自占了个角落,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突然回过?味来——

今天忍冬承认他是雪族,还特意恢复一头银发,成功转移所有人的目光,是不是……在帮自己解围?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占据了秋阑的心神,他侧头悄悄看向忍冬的方向,然后发现山洞里?和?他同样动作的人还真不?少,都在偷看忍冬,尤其是女修们,很想上前搭讪,但锦凤清紧紧守在忍冬身边,让女修们止步不?前。

另一边。

锦凤清察觉到沈玉承的视线,眼神中划过?一丝厌恶,她不悦地抬头,只见坐在她身边的忍冬脊背倏忽挺直,肌肉明显绷起来,将修身的长衫撑起充满力量的弧度,像被心仪之人靠近一边紧张,又一边无知无觉散发出男人魅力的纯情少年。

被这样的男人在意,任谁都会感到幸福。

可这无意识的类似于雄性生物炫耀羽毛的行为却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沈玉承。

想到这,内心顿时充满不甘,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她不甘心放弃,不?甘心败给沈玉承。

锦凤清用葱白的手指细细剥好一颗红色的甜果?,甜果?是新鲜摘的,散发出诱人的清香,她秀致地捧起甜果?递到忍冬面前,柔声细语:“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吃一颗吧。”

忍冬能感受到秋阑投过?来的目光,他在看自己?为什么?

是生气自己今天没有替他说话,还是猜到自己有意替他解围?

他看到自己和?锦凤清在一起,会?生气吗?

忍冬无意识地抿了抿唇,觉得喉咙有些干,他怕自己又是在自作多情,只为秋阑一个眼神就能欢欣鼓舞。

然后锦凤清的话陡然打乱他的思绪。

忍冬不耐地看了她一眼,没伸手接甜果?,也?不?说话,拒绝的态度很明确。

锦凤清神色一僵,觉得背后沈玉承的目光此刻一定是幸灾乐祸的,她不会?放弃,很快又笑盈盈地递到忍冬嘴边,同时脸凑过?去,有意做出亲昵的假象,小声似情人间的低语,声音刻意甜腻:“你……不想知道当年他被杀的真相了么?”

话音刚落,忍冬终于舍得把目光收回来,冷冷看向她,眼神里?像淬着万年寒冰,又冷又厉,像看一个死物,同时,无形的威压展开,毫不客气地用修为差距碾压向她。

锦凤清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被那目光吓到,心中产生了一瞬退却之意,额头也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差点直接瘫软在地。

不?行,她不能退!

她花了那么大代价才抓住这男人的弱点,这可是雪王啊,他是世间第一人,天上地下唯一踏入神境之人,错过?这次机会,她会后悔一辈子。

想到这,锦凤清强自露出笑脸看忍冬:“等出了秘境,我就告诉你。”

忍冬居高临下看着她,却是直接伸手接过甜果?,把她的手晾在半空:“别逼我杀你。”他不?能随意杀人族,因为秋阑会?不?开心。

只这一会?功夫,锦凤清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轻易招惹忍冬。

两人的一来一往全被看在秋阑眼中,秋阑收回目光,看那两人姿态亲密,都是互通小秘密的关系了,可能是他多想,今日忍冬只是顺着锦凤清的话顺势而为,跟他没关系。

不?过?,无论有意无意,忍冬算是又帮了他一次,他欠忍冬的人情,又多了一分。

更头痛的是忍冬生他的气,不?愿意搭理他。

*

这一晚秋阑睡得不?安稳,不?知为何?心跳的很快,他半夜惊醒,然后睁开眼睛盯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噔。”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微小又沉闷的声响。

秋阑一怔,抬头张望一圈,修士们全都睡着了,呼吸声和?打鼾声此起彼伏,并不安静,越发显得方才的声音突兀。

他站起身,看向洞口的方向,那里被修士们用大石头堵住,只留了一个很小的缝隙,随着他靠近,方才的声音再次出现。

“噔……噔……”

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愈发清晰而渗人。

秋阑张开嘴,没敢用太大声音:“都醒醒,外面有东西。”

这句话喊完,秋阑一回头,对上忍冬格外清醒的目光,他显然也没睡,两个人目光只交互了一瞬又迅速错开。

忍冬突然站起身,毫无预兆地走到他身边。

嗯?

秋阑惊喜,这是不生他的气了?

要不?是情况不对,他真想庆祝一番,此刻却只能把这事先放下,踢了踢脚边的修士。

修士们终于幽幽转醒,听到秋阑的话,行动快的已经直接跳起来拿起剑,问:“什么东西?”

秋阑摇头:“外面有声音在破石头。”

渐渐的,修士们全部醒过?来,纷纷拿着武器围到洞口,警惕地看着外面。

“好像真有声音。”

有个女修小声道:“这么奇怪的声音,会?不?会?是鬼啊。”

“你一个修士怕什么鬼?”

“鬼有什么可怕,各个都是弱鸡,一剑下去能归西。”

以鬼魂形态占了沈玉承身体并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是鬼的秋阑:“……”总觉得被针对了。

有个长相粗犷的男修受不?了,推开旁边的人,凑到洞口缝隙里?往外看,看了半天。

里?面的人问:“看到什么了?”

那人半晌没动:“没什么啊,一片黑,咦,好像有一点红光……”

话音未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堵在山洞口看起来很牢固的巨石轰然破开,一瞬间飞出的碎片无差别飞向山洞内的修士,也?飞向山洞正中明灭不定的火堆。

谁也?没反应过?来,火堆就被直接熄灭。

秋阑猛地被巨大的风劲直接掀翻,腾空而起,心惊地伸手护住头,下一瞬,身体跌至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并且十?分熟悉。

后脑勺被宽大的手掌护在里面,头顶传来忍冬沉静的声音:“受伤了吗?”

不?知是不是秋阑的错觉,他愣是在忍冬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关怀,他再次确定忍冬是原谅他了。

嗯,很好。

秋阑站直,黑暗中一双杏眼亮闪闪看忍冬:“我没事。”

忍冬看着他期骥的表情,内心狠狠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眼睁睁看着秋阑飞出去的一瞬间,心都要停止跳动。

忍冬的眉眼满是眷恋,趁着秋阑不?能发现,肆无忌惮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生秋阑的气,控制不住自己跟秋阑分开,到底是在折磨秋阑,还是在折磨他自己。

这时,黑暗中传来修士们断断续续的惨叫,夹杂着恐慌畏惧的喧闹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秋阑终于回神,不?再想有的没的,大喊:“昨晚谁带的夜明珠,快拿出来。”

吵闹的修士们安静了一瞬,几颗硕大的夜明珠被拿出来,山洞内得以重见光明。

秋阑借着夜明珠的光,看到山洞外的场景,一股寒气从心底渐渐升起——

山洞外面围满了密密麻麻的混云兽,将外面堵得水泄不?通,每一只身形都比他们最后一次见到混云兽时还要大几分,红色的铜铃眼在黑暗中散发着血色的暗光,恍若深夜夺命的修罗,正在慢慢俯身靠近山洞里?的众人。

“啊啊啊啊……”

这声高昂的尖叫像一场屠杀的前奏,随着尖叫声,山洞外的混云兽吼叫着扑进?来,疯了似的张着血红的大嘴撕咬向修士们。

忍冬深深看了秋阑一眼,将他往山洞里?面推:“呆在里面不要出来。”

看秋阑半晌不?动,还站在原地,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别怕。”

说完飞身冲进混云兽群,长身执立,剑影无痕。

留给秋阑一个宽广可靠的背影,仿佛要毅然决然替秋阑挡下所有苦难,恍惚间与小时候将秋阑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易归雪背影逐渐重?合。

秋阑瞪大眼睛,他已经不?是小时候胆小的自己了,他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被谁扔下的剑,义无反顾地加入战斗。

大部分修士都逐渐冷静下来,拿起武器冲上去去混云兽拼杀,还有小部分缩在山洞里?不?愿出来。

秋阑举剑冲向一只混云兽,谁知,等他刚靠近,那只混云兽居然很人性化地愣了愣,然后转身就跑。

秋阑:“?”

他不?信邪地再次盯着下一只目标下手,更快地冲过去,剑尖还没挨到,那只混云兽再次转身跑掉。

这下不?止是他,他周围正在浴血奋战的修士们都发现了他这里?的不?对劲,大喊道:“沈玉承,这些混云兽为什么躲着你?”

秋阑:“??”我怎么知道?

混云兽还在不停攻击其他修士,不?时有人受伤,秋阑只能四处看谁伤的重?,撑不?住的前去帮忙驱赶一二,忙得满头大汗。

慢慢的,修士们也无暇顾及这奇怪的一幕,专心投入到战斗中。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杀机四伏的漫漫长夜终于闭幕,东方露白,黎明来临。

庞大的混云兽群一瞬间齐齐后退,转身撒丫子头也不?回地跑了,跑得毫无征兆,眨眼就撤地干净,留下已经杀的麻木的修士们茫然站在原地。

修士们直接瘫倒在地,武器扔到地上,喃喃道:“我还活着。”

秋阑虽没被直接攻击,也?东奔西跑了一晚,汗出了一身又一身,这会?直接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被抽尽般发软,头脑也?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一番,很快找到了靠墙站着的忍冬,忍冬神色冷凝,同样是打斗一晚,别人都满身狼狈,单他干干净净。

对上秋阑的目光又很快挪开,冷漠疏离的姿态,让秋阑甚至在怀疑昨晚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个对他说别怕的人是他产生的幻觉。

锦凤清正站在忍冬身边,殷切地给他擦汗,白色的手帕刻意停留在男人好看饱满的额头。

忍冬其实也?在发呆,秋阑又在看自己,他不?知道该不该遵循内心的想法,当做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还是继续故意冷待秋阑,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如果?他愿意跟自己回雪族,就原谅他,忍冬捏紧手心。

秋阑正看得出神,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收回目光,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来,是木余年。

木余年指着秋阑,大声道:“之前我说这人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你们还不?相信,昨晚大家可都看到了,混云兽只攻击我们却不攻击他,幕后黑手不?是他又是谁?”

一个被混云兽咬断腿再不?能行走的修士闻言哭喊一声,眼睛通红,猛地扑向秋阑:“畜生,我杀了你。”

“都怪你,我的腿,我的腿不能走路了啊……”

“我的手也?废了,不?能再拿剑……”

丧气的情绪会传染,一人带头,本还麻木的众人情绪慢慢激动起来,有的哭喊,有的骂人。

秋阑也?很累,他看着这一幕,心里?清楚,这些人也未必相信凶手是自己,可他们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而他,就那么倒霉地刚好出现,刚好合适。

好的让人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

秋阑看向木余年,表情冷静:“凶手既然能对混云兽如臂指使,控制混云兽不要攻击谁又有何?难?我若真是凶手,又为何要给你们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木余年冷笑:“如今证据明确,你休想再花言巧语迷惑我们,这个人把咱们害成这样,大家觉得要怎么处置他?”

“杀了他!”一人高呼。

顿时有好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响应:“杀了他,杀了他!”

大战过?后,血色染满这片大地,血腥的铁锈味在每个人鼻尖来回窜逃,所有人仿佛都沉浸在这暴虐血腥的氛围中,恶狠狠的地看着秋阑:“杀了他。”

秋阑打了个寒颤,这一次,苹果和?香莹都站在远处看着他,看起来似乎很害怕,被他们的同门拉住胳膊,没有再次站在秋阑身边。

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被伪龙攻击时,秋阑奔走于伪龙嘴下,将晕倒的人拖到安全的地方,他们中不?乏有被秋阑救过?的面孔。

所有人似乎都忘记昨晚混云兽来袭时,秋阑四处帮他们驱散混云兽,让他们免于死亡。

他们只记得被卷进这样的事情很恼怒,很焦躁,必须杀一个代表罪魁祸首的人来泄愤。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秋阑能看到木余年勾起唇角,自得的笑意,他拿起长剑,毫不犹豫地捅向秋阑,周围所有人都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

秋阑退后一步,捏紧手中剑柄,毫不畏惧地回看木余年,他不?会?退却,也?从不畏惧死亡。

两剑刚刚相交,发出兵器的哀鸣声,下一瞬,秋阑眼前一花,只见木余年手中的剑被打落在地,木余年呆立在原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人群也?静默了。

秋阑呆呆看着面前坚定的背影,原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是梦。

忍冬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剑尖对准木余年的脖子,神色发冷。

木余年这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喊:“你做什么?你为何要庇护这个恶人?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忍冬冷声:“那些事情都和他没关系。”

木余年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做的难道是你做的不?成?”

忍冬突然向前一步,剑尖也?随之向前一寸,木余年的脖子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他慌了,被这个男人的气势吓得只想落荒而逃。

忍冬突然笑了,这还是秋阑第一次看他笑,不?过?不?是让人感到舒服的笑,而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是凌驾于一切的自傲,他一字一顿:“我不?需要向你证明,因为,这里?的所有人,我想杀就杀。”

雪族杀人,不?就像杀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吗?

自然不需要向他们解释什么,听到这话的所有人族都不约而同惧怕地后退,他们之前只看得忍冬的实力,眼馋他所向披靡的实力能带来的安全感,却完全忽略了他本身才是最危险,最有威胁的存在。

不?……不是他们有意忽略,而是这男人之前刻意收起锐利的爪牙,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这与将一头恶狼放进羊群有什么区别?

至于这男人为什么之前要费尽心思伪装,人群将目光落到秋阑身上。

是因为……他,原来他是忍冬的底线,是了,是他们自己打破粉饰太平的表面,让恶狼露出獠牙,无异于自寻死路。

木余年还不?甘心地开口想继续,却被身旁的人猛地一把掀开,景世强笑道:“忍冬公子,都是误会?,方才我们是受木余年恶意蛊惑,才差点做出错事,请您不要计较。”

徐修竹也?及时补充:“对,方才也?是木余年动手,我们都没反应过?来才未阻止。”说完还转向秋阑:“沈公子,实在对不?起。”

他看到忍冬没和?沈玉承一起,而是和锦凤清同行,还以为这位公子丢弃沈玉承看上了锦凤清,谁知是他看错了眼,那个沈玉承,在忍冬公子心里?的分量居然那么重?。

秋阑已经被这迅速反转的场面整懵了,看着方才还对他喊打喊杀的人此时却换上一副笑脸,他忽然有些释然,苦笑一声:“那麻烦以后你们遇到这种事,反应快一点,别等剑都把我捅穿了再阻止。”

多的他也?不?想计较了,都是路人,出了这个秘境大概一辈子都不再有交集,他现在筋疲力尽,实在懒得跟这些人计较。

徐修竹尴尬地陪着笑脸,忍冬才终于愿意放下杀气腾腾的长剑,这次却没有再离开秋阑身边,而是一直沉默站在他身侧。

锦凤清在一边看完了这出闹剧,她本幸灾乐祸以为沈玉承终于可以死了,没想到又没死成,她失望地叹了口气,直觉此时不能去撞忍冬的晦气,没有再自讨没趣地上前,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方才确实像其他人一样被忍冬吓到了,她手又忍不?住摸上头顶的凤钗,机会总是有的,毕竟她这里?还有忍冬想要的东西。

山洞里?一地狼藉,显然不能再住了,众人经过?一出混云兽,方才又受忍冬惊吓,身心俱疲,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各自躺下休息。

秋阑靠在一棵树上,抬头看向忍冬,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坐下吧。”

忍冬便坐在他身边,身体有些紧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风轻轻的絮语和?林中婉转的鸟叫。

过?了好一会?儿,忍冬终于忍不?住侧头想偷偷看秋阑一眼,却看到秋阑眼睛紧闭,睡熟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本就不?聪明的长相显得有些憨意。

忍冬抿着薄唇,目光正视前方,肩膀却悄悄往秋阑的方向挪,显得有些刻意,不?过?没过一会?就成功接到了秋阑快要掉下去的下巴,他心里?瞬间涨涨的,无与伦比的满足,那个人睡在他身边就是整个世界。

秋阑的呼吸声很轻很静,就像他这个人一般柔软而安静,听着听着,忍冬也不?自觉闭上眼睛,慢慢陷入沉睡……

忍冬再迷糊地醒来时,第一反应就是去寻找身侧秋阑的呼吸声,秋阑的味道,但是没有成功,他蓦得睁开眼睛,里?面便盛满了属于上位者的不?悦,他转头,秋阑不?在他身边。

他站起身,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秋阑的身影。

忍冬捏紧拳头,眼里的戾气和?暴虐再也?控制不住,从他脚下的土地开始一寸寸向外延伸,带来一寸寸风雪肆虐之地。

第三次,这是第三次秋阑从他身边逃开,他真的恨透了这一幕,八年前是,八年后是,现在亦是,窒息感慢慢向他心上蔓延,黑暗趁虚而入,想一举控制他的心神。

他此刻满心是将秋阑抓回来,绑起来,关起来,让他永远不?能再一声不响地离开自己,让他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

周围的人看着这奇异的一幕,都被吓得远远退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一个人有安全感啊?

在这片冰雪快要蔓延到远处的湖泊时,一个人影慢慢走近,看着以忍冬为中心形成的暴风雪,呆在原地。

“你在做什么?”

忍冬呼吸一滞,神色还是很阴沉,盯着秋阑,问:“你去哪了?”

秋阑歪头,举起手中的邬鸟:“特意抓来一只给你道歉,前天的事情对不起,你接不接受啊?”

他到现在还以为那天忍冬是因为邬鸟而生气。

忍冬突然狠狠吐出一口气,他这才看到秋阑的衣摆湿透了,想来是为了捕捉那只邬鸟费了不?少功夫,忍冬一下子什么脾气都提不起来,这个人就是能这样轻易控制他的情绪,让他的心软成一片。

秋阑还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情况,下一瞬眼前一花,忍冬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唇上轻轻触到一片柔软。

趁他呆愣时,对方像个狡猾的将军,指挥着耀武扬威的舌头长驱而入,迫使他一起缠绵悱恻。

秋阑被惊到了,居然就这样任由忍冬为所欲为,等他反应过?来想伸手推开忍冬,却忘了手里?还提着邬鸟。

“嘎嘎。”

好不容易抓到的邬鸟再次扑扇翅膀,叫嚣着飞走了。

秋阑:“……”

一吻结束,忍冬双手捧着秋阑的后脑勺,两个人的脸面对面凑得很近,灼热的呼吸打在彼此面颊,都有些气喘,忍冬声音带着很低的哑:“你吓死我了。”

秋阑抬头盯着他:“你也?吓死我了。”

说罢一把推开忍冬,忍冬看着他泛红的好看脸颊,半推半就地顺着他的力道被推开,但目光还是直勾勾盯着他的。

秋阑深呼吸一口气,想把脸上的红晕掩饰住,不?过?不?是很成功,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你又把我的邬鸟放走了。”

忍冬:“嗯,再给你捉一只。”

秋阑越过?忍冬:“有点饿了,赶紧找东西吃吧。”

忍冬:“嗯,好。”

于是两个人一个找柴火,一个找食材,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仿佛默契般对方才的吻闭口不提,提了就会破坏掉什么,也?决口不谈关于忍冬之前为什么生气,现在还是否生秋阑的气这件事。

秋阑心里?很乱地坐着吃东西,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其实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个吻,忍冬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从未想过忍冬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毕竟忍冬说过?,他是有妻子的,单这一点,秋阑都不能和他发生任何事情。

更何况忍冬之前还和?锦凤清不?清不?楚的,所以忍冬到底为什么吻他?

就在所有人都安静吃东西时,整个秘境突然晃动了一阵,然后远处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秋阑手里?的东西被晃到地上,抬起头蹙眉看向远处。

修士们也被吓怕了,纷纷放下手里?的吃的拿起武器,警惕地站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

“会?不?会?是混云兽又来了?”这话一出,吓得手都哆嗦起来。

“我听着不?像啊,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秘境口。”

秋阑一顿,这么多年轻一辈修士被困在这里?,都是各个门派的未来希望,外面他们的长辈怕是要急疯了,倒很有可能做出强制破除秘境这样的事情来。

等秘境破除,追究到此次事件的真凶,一想到还有个木余年在旁边虎视眈眈,秋阑就有些头大。

木余年到时若又不遗余力地给他泼脏水,到时对方人多势众,一口咬定他,他又要怎么应对?

景世站起身:“不?如去看看吧,万一是有人来救咱们……”

作者有话要说:邬鸟:我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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