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底下黑洞洞的通往何处啊?”
“——杨左使,你怎给你闺女安排了这?么个房间?女娃娃晚上若是随便碰碰,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是啊,真险,得亏第一日就发觉不对……会不会哪一日六大派卷土重来,从这底下爬上来?”
方才不悔细细查验,不知扳动了何处机括,床板侧翻,竟露出个黑漆漆的大洞来,蜡烛也?照不到底,只觉一股阴寒之气涌上来。
得到消息,留在光明顶的明教众人全都聚拢来,围着牙床啧啧叹息,跃跃欲试想开始探险之旅,并且一致认为这可能是六大派之前?搞的鬼,或许底下藏着关键线索。
其中尤以殷野王最是激动。
虽然他至今还?吊着胳膊,但?完好的那只手狠狠一拍大腿:“还?说我教中待女儿最好的便是左使,哼哼……我好歹不至于让我的阿离睡在这么个床上头。”
白眉鹰王瞪了儿子一眼:“兹事体大,野王,你出去安排人守着,莫要透露一丝半点的消息。”什?么蠢玩意儿,损人不利己,还?嫌自己笑话少了?
当务之急还得是探个底。
五散人之一的周颠性子急,探身瞅了半响,实在忍不住了:“让我先下去探个底!”语罢,也?不说系着绳索或拿些短匕以防危险,就那么跳了下去。
旁人没留神,险些拦也拦不住。
幸而杨逍一伸手抓住了周颠的脚,将他慢悠悠提了上来,惹来破口大骂,他也?无动于衷,始终沉默着不说话,只注意着女儿的神色。
——来日不悔告诉她娘,晓芙定要怨我的。
光明左使很忧愁。
等周颠骂了他半响,而他沉默以待受了这?番无辜痛骂,余光瞥见不悔的目光开始有些心疼生气了,老父亲的心中舒坦了。
心兰方才同样探头探脑半响。
不是胆怯不敢下去,实在是因为此乃明教地盘,作为客人不好自作主张,如今见此情景,急声道:“我不怕受伤,让我来跳吧!”
众人皆惊异于她曾以头崩断倚天剑的光辉事迹,自然相信她的能力,却有些过意不去。
彭莹玉亦是五散人之一,外号彭和尚,谦和道:“在明教地界有此纰漏已是我等招待不周,若再让铁姑娘涉险……”众人皆是附和。
那这就好办了。
少女挥了挥手,大喇喇直往下蹦。
……她倒是跳成了。
瞬息后,却悬在了半空晃荡。
原来是无缺公子袖间抽出一根白绸,三两下就勒上了铁姑娘的杨柳细腰,遏住了其下坠趋势:“底下情势不明,还?是谨慎些好。”
他一面温声相劝,一面也下了洞口。
不知是什么奇异身法,那滑不溜手毫无附着物的石壁,竟能如履平地,不紧不慢地直直而下并收紧白绸,看得上头的群雄交口称赞。
不过十几?息工夫,两人就打了照面。
“失礼了……”无缺公子犹豫一刻,改为揽住少女的纤腰:“下面一片黑暗,铁姑娘可抓紧在下,免得失足。”
心兰方才低头往下瞅了良久,在上头明明暗暗的烛光映照下,仿佛也?看出了些什?么来:“花公子,你细瞧瞧,底下好像铺着层什?么东西!”
她身上是带着火折子的。
此时反正双手空着,正方便燃起,兴奋道:“咦,是层厚实的软草……已经快到底了,没有危险,我们直接跳下去吧!”
花无缺动作稍顿,清冷的眸子往下一瞥,抿唇道:“我什?么也?瞧不清……只是,若那软草之下,另有机关呢?”
彼此呼吸可闻,心兰的侧脸贴着对方的胸膛,只感觉他的心砰砰直跳,显然是在紧张的状态里。既然说开了,她便再也?不会自作多情往暧昧处想,故只当他是小心戒备着。
“这?倒也?是,那你慢一些,指不定壁上也?有机关呢。”他的江湖经历总比自己强些,被说服的心兰警觉地往四?处瞧着,仿佛怕下一刻便有暗箭伤人,还?缩了缩身子,免得影响对方行动。
于是无缺公子顺理成章的,
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不论是短暂或漫长。
少顷,双脚终于触地。
地上铺着的那一堆软草果?然极厚实,都能将人给陷进去,恐怕就是为给从上头掉下来的人准备的,左右四顾,只有一条甬道。
心兰仰头高呼:“你们陆续跳下来吧,这?下头没甚危险,只是不知通向哪里!”
她说话的时候,花无缺安静低眸,轻轻为她解着缠在腰上的白绸。
或许是黑暗中视物有些阻碍,一个结解了半天还是没好,少女忍了忍,还?是不自在地躲开:“……痒,待会儿上去我自己解罢?”
白衣公子默了默,哑声道:“好。”
*
明教众人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下来。
韦一笑不知什么时候又混进了人群之中,此时下落没控制好,竟一屁股坐在了冷谦的大腿上。冷谦是五散人中武功最高的,却冷着脸从不说半句废话。
如今喘着气推开压着自己的人,亦是惜字如金,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你……重了。”
韦一笑讪讪地起开:“我今儿饭也?没吃。”
众所周知,青翼蝠王身轻如蝠。重?没有的事!
之前?被狗咬了口,回去上药耽搁了,也?摸不准这?儿什么情况,却好奇得不行生怕被抛下,这?才急哄哄跟着最后的冷谦身后跳下。
冷谦不搭理他,拖着被压麻的腿向前?去。
先头众人手持照明物,堵在甬道尽头的石壁前?。那石壁凹凸不平,却无一丝缝隙,也?摸不到机括。
这?甬道说来并不很宽阔,挤挤挨挨七八人已经将空间站满,这?还?是留了人在上头接应的缘故。
白眉鹰王将手中火把递给周颠,使力去推那石壁,见它纹丝不动,讶异道:“难道这?是条死路?”
“不可能,谁会大费周章在咱们明教的底下建条死路?”彭和尚立即反驳,又道:“这?人力物力且不说,怎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挖出来呢?你们真没人知道?”
杨逍抚着湿滑的石壁,沉吟道:“这?条秘道有些年头了,决不是近些年才造的。若我所料不错,那石壁后头便是、是……”
火光照耀下,他严肃的面容于眉心挤出深深的沟壑,叹息道:“阳教主失踪多年,只怕这?里头便是他……唉,明尊在上。”
闻言,众人皆变了神色。
江湖皆知明教前?任教主阳顶天下落不明,只道其暴毙而亡,以致教内动荡四分?五裂。实际谁也?未见到阳教主的尸身,但?几?十年过去,怕早成枯骨一具,只是悬在众人心头的一桩疑案。
“那我们还进去瞧瞧么?”心兰不晓得其中秘辛,见他们各个讳莫如深,有些不大确定。
杨逍苦笑道:“这?条秘道外人不得而知,这?石壁也?唯有乾坤大挪移才可推动,我虽受过阳教主指点,这?么多年也才练到两层功力,是推不开的……至于那后头,铁姑娘可知是甚么地方?”
他话说一半藏一半,她是真的不知道。
但?见他们各个满面肃容,连韦一笑也?默不作声,心兰不禁肃然起敬道:“唔,莫非是……教主快乐屋?”
“……”众人一愣,艰难地摇了摇头。
少女揉了揉裙摆:“那明尊……妙妙屋?”
她也不晓得“明尊”是什么,但?听来颇受尊崇,想来以其命名并不稀奇。
韦一笑痛苦地笑出了声,嘶声道:“明尊,明尊火圣在上,这?小姑娘是有口无心,有口无心……”他使劲儿捂住自己狂笑的嘴,为此狠拍了伤口一记,疼得呲牙咧嘴。
白眉鹰王清了清嗓子,大致解答一番。
原来明尊乃是明教中人信奉的火神,自西域传来,道圣火昭昭,可洗涤一切罪孽。明教众人亦是秉持此志,行善去恶,持正除奸,令明尊圣火普惠世间。
而那石壁后头没有名字,只是历任教主才能进的密室,乃是中土明教之圣地。
心兰脸蛋一红,嗫嚅道:“不好意思,得罪。”
她也不知那两“屋”怎么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更不知那是什么意思,但?莫名其妙觉着尤其之顺,便脱口而出了。
冷谦道:“开,葬……教主。”
他说得简短,但?大家都明白,他是要将这?石壁打开,迎阳教主的尸骸出来,好好安葬。
彭和尚愁道:“只是这石壁,鹰王方才已试过,确是推它不开。如今虽形势复杂,但?那毕竟是我教圣地,总不好喊工匠……”
心兰方才闹了个乌龙,虽然众人轻轻揭过并不怪她,却正不好意思着,忍不住小声道:“要不然……让我试试?”
一时齐齐侧目。
只见少女正色道:“我拿头撞!”
“……”唉,教我如何放心。
无缺公子抿唇,不禁暗叹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兰兰莽得一匹。
花花也是,很发愁啊。
原著不悔床底下确实通着秘道,秘道再通密室,小昭就是被母亲黛绮丝派来寻找秘道里的秘籍的。
我思考了很久杨逍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为了专权隐瞒了阳顶天死在密室的消息,偷练乾坤大挪移,还以致明教四分五裂。而且安排女儿住在秘道入口确实太巧,再加上有些看起来很像是bug的小细节:明明阳顶天死了,官方说法无故失踪,他怎么脱口说死了?
但也同样是细节,杨逍这个人虽绝不是伟光正,但对纪晓芙是真心,对女儿不悔也是真的疼爱。知道纪死讯时人晕死过去,差点被昆仑那俩夫妇杀了,这既装不出来,也没必要装。
光明顶被围攻的时候,他誓与明教共存亡,这点跟其他人是一样的。但那么高傲的人,却低声下气求圆真这个偷袭令人不齿的反派饶不悔一命,还承认己方是魔教。
[原著]杨逍叹了口气,说道:“事已如此,还有甚么说的?圆真大师,你能饶我女儿一命么?她母亲是峨嵋派的纪晓芙,出身名门正派,尚未入我魔教。”
单说做爹,杨逍甩了殷野王一条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