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鹰王长眉横挑,怒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对这恩人小兄弟如此不敬!”他还想着怎么打好关系偿还恩情招揽人才呢。
“爹,我……”殷野王委屈了。
哪知老爹又是一掌,重重拍在前胸口:“谁给你的底气对我亲孙女要打要杀?我教你将她找回来,训骂责罚请家法也罢,你几时见我对素素出手那么重了?!”
殷野王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爹他老人家是很疼女儿,教素素小小年纪便做了紫薇堂堂主,与同样只继承一堂的自己比起来,他这儿子简直似是捡来的,全无应有的气派……
年少无知时,他甚至嫉妒过妹妹,下定决心将来定不能这般纵着自己亲女。
——女儿跟儿子怎能一样?
殷野王固持己见,却不敢质问父亲。
白眉鹰王又?瞪了他好几眼,斥道:“还不下去接骨,难道还要麻烦人家治吗?”太没眼色了。
“……不敢。”
殷野王憋屈至极,闷声道。
这时灰衣少年凑过来,恭谨道:“舅舅,让无忌来看看吧,我曾随胡医仙学过些许岐黄之术……这里太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
他是觉得方才气氛剑拔弩张,如今又?实在尴尬,便想让舅舅早些离去,莫要再教训表妹,也全了脸面不再被外公教训。
殷野王低低应了声,接了这台阶下去。
张无忌扶着他,转身时又看向武当所在:“我明日一早便去宋师哥那里,向师叔师伯们请安。”
见独子恍若未闻,宋远桥不由笑容发苦。
顿了顿,挥手朝渐行?渐远的舅甥道:“无忌,你且好好休息,我们明日不急着回山。”
少年回首,笑得露出半口白牙。
杨逍微微挑眉,敏锐地察觉出这宋氏父子间的不对来。明明姓宋,那少年却化名花无缺,态度迷离。
然他城府颇深不浮于色,淡淡道:“宋大侠若是不嫌,我明教营地甚广,愿为贵派分出一顷暂住。”
宋远桥婉拒了,这也是意料之中。
武当毕竟归属六大派,悠悠众口人言可畏。
那边殷天正哄好小孙女擦干净泪水,又?朝方才出手帮忙的殷梨亭跟铁心兰道了谢,最后朝白衣少年拱手道:“大恩不敢忘,公子但有所求,老夫绝不推辞!”
“在下并非为了明教出手,故谈不上多少恩情。只是蛛儿姑娘乃鹰王的孙女,更是我师弟的表妹,还望老前辈多予包涵维护……”
无缺公子似笑非笑,缓声道:“她若哭着跑来找姊妹,在下少不得还要管一番您的家事。”
白眉鹰王怔了怔。
老练的目光滑过搂着自家小孙女安慰的紫衣少女,那姣好面容在暮色下被夕阳照得愈发明艳,连朦胧的雨帘也掩不住容光。
心中对小儿女的感情觉出几分好笑。
少顷,他面色郑重,沉声道:“老夫,记下了!”
*
天色终于彻底黑下去。
明教众人陆陆续续已全部走光。
蛛儿走时低着头有些落寞,似乎对是否要归家既心存期许又犹疑。
铁姑娘自觉不是很会开?解人,便只认真告诉对方:自个儿的床只要没塌,永远给她留—?半位置……灰衣少女立时破涕为笑,脚步也轻快了些。
明教左使杨逍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再三邀约致谢,无缺公子都面容淡漠坚定推拒,总算稍安了武当的心。杨逍瞥了眼殷梨亭,顿了顿话锋—?转,又?提及不日便会将女儿不悔接回。
杨逍这么说,其实决无故意激旧情敌之意。
他虽非什么光明仁善之辈,从前知晓心上人纪晓芙与其有婚约时,也不是没有吃醋嫉妒过……
但事到如今,除却武当此次参与六大派围剿明教之事教他不平,待见了殷梨亭本人,却真对其品性而生?出几分歉意。
但他深知此事不宜拿出来论个痛快,故小心试探,宁可对方刺回来几句,甚至动手,再如何他也认了。
——晓芙觉得欠这未婚夫婿良多。
那末,便也是他杨逍欠了他殷梨亭,得还。
还留下的寥寥数人,大都知晓双方有些关乎情债与横刀夺爱的龃龉,但谁也不曾公开悬讲,便是方才灭绝怒而高呼,群雄也都淡淡略了过去。
殷梨亭望着杨逍沉默不语。
心兰有些担心他会—?拳揍上对方的眼睛。
她咬了咬唇,小声对着无缺公子耳语道:“他们若真打起来,我觉得你还是得帮你殷六叔的,虽然杨左使是不悔的爹爹,但这么多年都没照顾好纪姑姑她们,现下挨顿打也算不得过分。”
他莞尔,低低应了—?声。
“你们明教……可能尽到父亲之职?”
良久,面色铁青的殷梨亭忽冷声质问。
“听闻纪女侠生?的是个玉雪可爱的女儿,我虽未见过,但方才见着殷离姑娘,便想起来她们一样是没有父亲疼爱!这些年流落在外,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等了半响,谁料对方说的竟是这个。
杨逍面色泛白:“我那时,当真不知晓芙已怀有身孕,我以为她再也不想见我,回峨眉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出奇地诚恳:“不论如何,殷六侠,我杨逍对你不起,更对不住她们母女……只是、只是想来,我为人父,总应当比西门吹雪要好一些的。”
当年他曾梦到过有小娃娃扑到自己膝盖前喊着爹爹,可惜醒来只是一场愚梦,枕边人不在,孩儿亦是无影无踪……
现在想来,或许那是明尊怜他故而示下?可叹他痴守坐忘峰,—?步也不敢离开?,白白蹉跎十余年。
——现下念及此处,更是归心似箭。
“数年前,武当峨眉婚事便算作废。”殷梨亭不晓得这事跟万梅山庄的剑神有何干系,他也懒得问,只道:“后青书亦来信相告,我与纪女侠嫁娶早不相干……盼你莫要负她母女,否则纵使天涯海角,杨逍,我必不会放过!”
此等言辞,对老好人般的他来说已很难得。
他说出的每个字都是承诺,是一定会做到的,哪怕对方武功比起自己要高出不少,也全然无惧。
明教左使低头,呐呐应答。
口称定不会劳动殷六侠费此心力。
这事既了,杨逍终也行?色匆匆抱拳离去。
此时不论正道或魔教,所有潜在威胁皆已消失,谷内只余武当派数人滞留,谁也没开口说要走。
*
天色已至晚间,雨势竟越来越大。
这对于昆仑的气候来说殊为罕见,偏偏谁身上也无雨具,武当皆是古正肃雅之辈,立在原地如尊尊石雕,气氛—?时沉寂无比。
花无缺平静如画的眉目笼上—?丝寒凉。
白衣公子染血的衣襟浸了雨水,本已凝固而深到发红,渐渐晕染开?来……当身侧少女轻拉他的衣袖,指尖亦沾了丝暗沉血色,稍有些粘腻感。
杏眸眨了眨,心兰压低声音软声道:“咱们……便这么站着,不请道长们回去安歇么?”气氛太凝滞了,合着雨水罩得她心里发毛。
闻言,他清冷的目光转向武当,正欲启唇说些什么,整个人忽地支持不住,踉跄倒下。
他的意识似乎还挣扎了—?番。
故不偏不倚,靠着铁姑娘肩膀缓缓滑落。
“——青书!你怎么啦?”
宋远桥疾步冲来,接住陷入昏迷的少年。
心兰屏息,努力搂着无缺公子矜贵的头颅。
她勉力将这么大个人抱在怀里,生?怕自己哪里弄疼了对方,奈何迫于身高之距,做得有些艰难。
现在被人家亲爹接手,才略松口气。
她空出了手,便学老郎中小心地去翻病人的眼皮,花无缺眸光朦胧似意识不清,只静静地望来:“我没事……”
这话轻得低不可闻,只能看见薄唇微动。
她整个人又凑得更近了些,但还是什么也瞧不出。纤细五指又?合拢搭在花无缺的额上,半响咬唇道:“好像……有些偏热了,许是因着了凉发起高烧?”
武当众人大都面露焦急,即便是不熟的卓—?航眉目也透出些许关切,冷静等待着少女的诊断。不料此时才知,原来这姑娘竟并不懂医术,俱是哭笑不得。
说起来,武当的课业里倒还有些微末医术,也是急则生?乱,这几位道长才—?时忘了。
七侠中排行?第四的张松溪俯身探了脉象。
虽未放松,但面色并不沉重:“这孩子到底拼杀许久,难免体虚力竭,方才内功运转八脉生?热,如今入夜淋了寒雨,两气对撞自然有些不虞……”
宋远桥将儿子扶起了些,切声道:“青书,你方才可有伤着?”他—?边问,—?边仔细打量,见那一身白衣斑斑血迹,不禁有些担忧后怕。
“我、我之前问过,他说上头没有自己的血……”心兰也很着急,杏眸眼巴巴地瞅过去:“你是不是怕我担心,才骗我的?”虽是问句,但语气已非常笃定。
——定然是的了,否则哪至于晕倒这般严重!
“不碍事,你师叔们都带着金疮药,伤在了哪里?”宋远桥一听更急,但冷静地确认了儿子后背无事,当下就要扒开?胸口前襟,却被拦住。
白衣少年死死按住了长辈的手。
余光触及蹲坐在前的紫衣少女,原本白皙如玉的面容倏然涨红,艰难哑声道:“别……”
“怎么啦?”心兰本来拿袖子为他遮雨,此时福至心灵,立即收回手捂住自己眼睛,很乖顺地转过身,大声道:“我不看,我保证不看的!”
登徒子信誓旦旦决不偷看黄花大闺女时,约摸……也是这么—?副正人君子目不斜视的模样罢?
武当众人齐齐默了—?默。
他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铁姑娘……”花无缺唤了—?句,便虚弱地咳嗽起来,见她闻声后虽立即将脑袋转了回来,却还呆呆捂着双目连条缝隙也不敢露,只觉万分可爱。
顿了顿,他温声道:“我不碍事,还是先回……咳咳,回去。”口中还道着无事,话至一半竟又?咳得似要呕血,偏偏还挣扎着站起身。
武当众人俱是无奈,但又?强迫不得。
尤其这面色苍白的少年目露几分淡淡恳求。
宋远桥定了定神,问:“你们现住在何处?”
“不算远,请随我来……”抹去脸上的雨水,心兰两步跃到前方带路:“正好天色已晚,等到了地方,几位道长若不嫌弃,—?同住下呀!”
“那就……劳烦铁姑娘了。”殷梨亭望了师兄弟—?眼,见无人有异议,侄儿青书蹙着眉虚弱不堪,便客气道。
几人轮流将白衣少年架着而行?。
路途中,卓—?航觉得这位宋师兄很有股韧劲儿。
虽面容憔悴气息迟缓,连话语都吐露不清了……但当走在最前头的紫衣少女每每转身关切时,他—?边捂着应是受了重伤的左胸忍痛吸气,—?边还总有份逸致闲情,扯出抹虚弱的微笑做回应。
——武当嫡传三代第—?人,恐怖如斯。
作者有话要说:嘶……卓一航感觉到了深深的压力。
二号猪仔已扑向小天使们的怀抱,接住~
由阿飞小哥与不悔妹子护送,使命必达⊙ω⊙
“——洗干净了,不脏的。”
阿飞熟练地将嗷嗷叫的猪仔捆好,装在袋里递给你。
“——善良美丽的小姐姐,记得给我们五星好评哦~”
临走时,不悔笑眯眯地朝你挥了挥手。
三号小猪仔开始派送啦,下午3点到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