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疑问的瞬间，宋泓朗感到一种难堪从脚底涌入脑中，胸中挤压着怒火。
怒吼挤出喉咙又被他咽下，几秒后，他一字一句地道：“宋，泓，朗。”
“……”
电话里传来短暂的沉默。
宋泓朗的心陡然被提了起来。
“嘟嘟嘟——”
一串电话忙音。
宋泓朗心不断下沉，脑中瞬间没了思绪。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许霆倚着台球桌问道。
宋泓朗扔掉手中的球杆，球杆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了巨大响声。
一下子，整个会馆的人都安静了几秒。
宋泓朗面无表情，走到窗边，回拨。
“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挂掉。
“您拨打的——”
挂掉。
往日里极其暴躁的宋泓朗在这时显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耐心，机械地拨打着电话又挂掉，麻木且程式化。
相熟的几个兄弟面面相觑，丝毫不敢打扰，就连许霆都皱起了眉头。
终于，在打到二十遍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迎头的就是章之杏的怒吼，“你烦不烦啊！”
宋泓朗满腹的怒气像气球似的，被章之杏这根针扎破了，“章之杏你有完没完啊？！”
“什么叫我有完没完啊？”她吸了口气，声音尖尖的，却又含着哭意，“你能不能不要靠近我了，别再来烦我了。”
深秋的季节，宋泓朗如同被冰水从头灌下，他声音颤抖，“你什么意思？”
“我……好痛，我好痛……”
电话中的声音变成了小声抽噎，像是喘不上气了一样。
宋泓朗的心紧了起来，“章之杏你怎么了？章之杏——”
“别烦我了。嘟嘟嘟——”
又是一串忙音。
宋泓朗眼神深沉，整个人颓然地坐下，手机被扔到一旁。
她说很痛。
她让自己不要烦他了。
但是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里堵得难受，宋泓朗深呼吸了几口，陷入了一种少见的无措情绪中。
良久，许霆问道：“章之杏？你们怎么了？”
“不知道。”宋泓朗攥紧拳头，显现出些许颓然的气质，“她昨天让我别烦她，今天就请假了。”
说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沮丧，于是他躺靠在沙发上，强笑了下，“可能是为了赌约，我用力过猛了吧，平白无故被这么一吼我都气懵了。”
许霆撇了下嘴，“我看你是气坏了，刚刚又叫又骂的。”
“是啊，完不成赌约我多难看啊。”宋泓朗闭上眼睛，语气故作轻松，“她可真不识趣，不愧是个书呆。”
“你们打赌说要追的女生是章之杏啊？”染着黄毛的男生嚼着口香糖，“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许霆看了眼张瑞。
张瑞道：“难怪她被针对啊。”
被针对？
宋泓朗猛地睁开眼睛，眉头皱着，“什么意思？”
张瑞不假思索道：“我女朋友和她一块参加那个剪彩仪式的，她说章之杏的鞋子被放钉子了，我就说这种好学生怎么还会被针对呢，原来是你招惹人家引起嫉妒了吧？”
往鞋子里放钉子？
想起了电话里的痛呼声，宋泓朗眼神暗了下来。
“对啊，说到这个，昨天那事儿还有新闻报道呢，给你们看看我女朋友。”
张瑞拿出手机炫耀着，却突然听见宋泓朗的声音。
“拿过来。”
“干啥啊，你可别看上我女朋友。”
张瑞说着把手机递过去了。
宋泓朗仔细浏览了下新闻配图，有一张会场内部的图使得他皱起了眉头。
他将图片不断放大，终于在照片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穿着旗袍高跟鞋的章之杏。
是礼仪小姐的装扮。
他顿了几秒，攥紧了手机，眼神愈发阴戾。
本来还想好好查查是谁，看来不用了。
学校有专门培训的礼仪社团，大小型活动的礼仪小姐都从里面挑选，这届礼仪社的社长正是赵一倩。
章之杏的脚被故意弄伤后又成了礼仪小姐，穿几个小时的高跟鞋，可能是巧合吗？
赵一倩啊。
宋泓朗垂眸，突然抬头看向许霆，“不是说赵一倩要给我加油吗？什么时候来？”
许霆看了眼表，“差不多就这会儿吧。”
嗬，说曹操曹操到，许霆话刚落下，门就被推开了。
赵一倩还穿着校服，一头黑发微微凌乱，清纯的脸上满是笑意：“我一下课就赶紧打车过来了，没来晚吧？！”
“哟哟哟，大美人来了啊。”张瑞吹了个口哨。
宋泓朗直直地盯着赵一倩，笑了下，“没来晚，来得正好。”
他黑眸里都是细碎的光彩，好看极了。
赵一倩有些耳热，羞涩的笑着，“没有迟到就好，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不错。”宋泓朗翘起了二郎腿，语气闲适，“你昨天参加剪彩仪式了？”
“嗯。”赵一倩坐到宋泓朗身旁，微微低头，“昨天参加了汇演的主持。”
宋泓朗侧头看她，嘴边带了些笑意，“我没记错的话，礼仪小姐这边都是你负责的吧？”
“是啊，怎么了？”
赵一倩心跳漏了一拍，有些慌乱。
“听说章之杏受伤了，你怎么还让她当礼仪小姐。”
宋泓朗还在笑，语气漫不经心的，“礼仪小姐多辛苦啊。”
赵一倩眼睛动了下，心里既有些慌乱又有些醋意，她故作诧异道：“什么？章之杏受伤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宋泓朗疑惑地看着她。
赵一倩摇摇头，眼睛瞪大，“我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怎么会让她替补啊。”
宋泓朗点头，了然道：“也是，你怎么会让一个受伤的人当礼仪小姐，还穿高跟鞋。”
“对啊，要是知道她脚受伤了，怎么也不会让她踩高跟啊。”
赵一倩松了口气，附和着宋泓朗。
突然的，她感觉周身的空气微冷。
她抬头看向宋泓朗。
宋泓朗黑眸沉沉。
赵一倩被吓得嘴唇发干，她有些磕巴地道：“怎，怎么了？”
宋泓朗笑了起来，嘴边的弧度却犹如冰冷的刀刃，他凑近了赵一倩。
赵一倩脸上的干笑快挂不住了，她有点害怕这样的宋泓朗。
良久，宋泓朗道：“我好像没有说过，章之杏伤的是脚吧？”
一瞬间，赵一倩感觉血液都停止流动了，全身冷到了极致。
她连连后退，险些从沙发上掉下来，脸色苍白。
赵一倩咽了口口水道：“我猜的啊，你说了高跟鞋，那应该是脚受伤了吧？”
宋泓朗顿了几秒，很是赞同似的点头，“你说得对。”
他又笑了下，恢复了往常吊儿郎当的德性，双手枕在脑后，“许霆，开瓶酒。”
许霆摩挲了下台球杆，道：“张瑞，你开。”
张瑞看了几人一眼，摇头，“德性。”
赵一倩心还在狂跳，她摸了摸包包，笑道：“泓朗，你什么时候开始比赛啊？”
“比赛？”宋泓朗轻笑，“不比了，突发情况。”
“什么突发情……”
赵一倩顿了下，低头看了眼手机，转头道：“我接个电话。”
她站起身解锁手机，却发现手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好几秒，她才解开锁。
“喂？啊，怎么了？嗯嗯，我知道了……”
赵一倩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会馆门口走，她拉住门把手拉了几个来回，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她回头，只见宋泓朗倚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笑着看她。
一旁的许霆，张瑞，在场的男生也定定地看着她。
“咔——”
赵一倩全身一软，手机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宋泓朗还在笑，话音却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传上来一般。
“门打不开了，我、我要回去上课。”
赵一倩强笑着，难看极了。
许霆摇摇头，“张瑞你怎么把门给锁了啊。”
张瑞嗤笑了声，不讲话，心想：开酒就是锁门这个暗号你又不是不知道，装大尾巴狼。
“哦，不早说啊，我让人送你回去。”
宋泓朗点点头，招手，“李成，送她回家。”
“好。”李成走过来。
赵一倩咽了咽口水，“我——”
话还没出口，她就被李成迅速抓住手臂反手按在了地上，白皙的脸蛋被挤成一团。
赵一倩甚至无法尖叫，只能像条上岸的鱼一样扭动着身体。
宋泓朗起身，顺手抄过一旁的棒球棍走了过来。
他拿出手机，按下拨号。
很快就接通了。
“宋泓朗你又干什么啊！”
有些娇滴滴的怒意从电话里穿透而出，不用外放都能听见。
宋泓朗微微弯腰，用着棒球棍揉蹭了下赵一倩的脸。
他俯视着被按着的赵一倩，语气轻松：“你家在哪儿？我派车去接你。”
“你什么意思啊？”
章之杏拖长了音，显然起了好奇之心。
宋泓朗这才有了些笑意，他半蹲下，用棒球棍抵住赵一倩的下巴往上挑，让她露出完整的面容。
“咔嚓——”
宋泓朗按下快门，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电话那头，没几秒就听到了信息声，还伴随着章之杏的惊呼声。
赵一倩挣扎得更厉害了。
宋泓朗面无表情，话音却带着稍稍的引诱意味。
“不想来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