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让秀秀一阵恶寒。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在家里,在一个干燥的环境被活活淹死呢?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他们从田野回来的那天,谢奚奴那种玩味恶劣的笑容。
“是谢奚奴!一定是他!”张嫂突然停止了哭泣,满眼通红,挣扎着想爬起身。
她这一起身,屋里的烛火颤魏了一下,秀秀怕被发现,连忙伏到了草丛里。
她没有继续听墙角,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张嫂家出入的人实在太多,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很快便入了夜,压抑了整日的云雨终于按捺不住,倾盆而下。
雨夜黑得吓人,村子里更是不得安宁。
小虎最终也没有被救回来,他在家中溺水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整个村落,有人说是水神发怒了,有人说是谢奚奴的妖术,一时间人人自危。
村长为了安抚人心,组织了一队壮年男性在村里巡逻。
躲过夜雨中的灯火,秀秀摸索着回到谢家,怕被发现,她不敢走大门,从柴房的窗口爬进了屋子。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失踪后村民就来搜过这里,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来。
屋子里一片狼藉,那群村民简直是土匪进村,桌椅东倒西歪,锅碗瓢盆碎了一地,连米缸都被掘了个底朝天,秀秀在黑暗中被绊倒几次,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根胡萝卜充饥。
罢了,现在也不是嫌弃的时候。她蹲在角落就啃起了胡萝卜。
此情此景,君秀秀不由泪目。
平时她也没少看什么穿书文,按理说她这万里挑一的“穿书奇才”不说混得风生水起,那也早该进入攻略正题。
按照穿书惯例,这个时候反派应该已经对她放下防备,产生依赖,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两人感情升温,你好我好大家好。
怎么她就混得这么惨,只能东躲西藏,蹲在破屋子里啃胡萝卜,还是生的!
正悲催地啃下最后一口萝卜,木门忽然被“哐”得推开,夜风携着雨水猛得灌入屋内。
秀秀嘴里的胡萝卜还没咀嚼完,就被雨水糊得猝不及防。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这么惨被逮了个正着吧?
她极缓极缓地转过头,风雨太大,她的眼角被扑得有些疼。
秀秀僵硬地擦了一把脸,睁开眼睛。
屋里没有点灯,视野几乎漆黑一片,只能从微弱的自然光下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阿奴?”秀秀试探着开口。
那人动了动,没有回应。
正在这时,屋外忽然闪过一簇火光,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与疲惫的抱怨声。
“这屋都搜了三次了,还搜啊?”
“没办法,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村长说了,角角落落都得重新搜个遍。”
“……”
有人正朝这里走来!
秀秀心猛得一提,那身影也反应极快地关上门。他似乎一点都不受黑夜的影响,跨过一地狼藉,直直地朝秀秀走来。
与此同时,屋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哐——”门被一脚踹开。
秀秀被连推带搡地躲进了衣柜中,速度太快,她的背脊重重撞在木板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幸好撞击声与开门声几乎同步响起,并不突兀。
秀秀忍着痛想换个姿势,但衣柜狭小,连屈膝的空间也没有,她只能笔直地贴在木板上,对面的人几乎快埋入她的怀中。
如此近的距离,秀秀甚至能感受到雨水滑过她的手袖,一股寒意隔着薄衣爬到了手上,秀秀缩了缩胳膊,尽量往后贴了贴。
虽然柜子中连自然光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但秀秀已经可以确定面前这人确实是谢奚奴。
两人都淋了不少雨,浑身湿漉漉的,即便离的近也不能互相取暖,只有更深的寒意。
衣柜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听起来像是在掘地三尺。
“这屋子里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翻箱倒柜中,其中一个人开口。
另一个人很快回复:“前后都搜了几次了,有什么好东西也早被别人拿光了。”
“我刚刚看院子里有鸡棚,里面的鸡崽还在。”
“也成,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真是一群土匪。秀秀努了努嘴,在心里唾弃道。
“唉,哥,这个柜子你搜过吗?”缝隙处,忽然刺入一道亮光,竟是那村民执着灯笼凑到了衣柜前。
发梢上的雨水还在滴落,滑到衣襟处,冻得君秀秀一个激灵。
怎么办?
秀秀心跳如雷,那手已经扶住了衣柜,只要他打开……
不行!这样两个人都得完。
秀秀挣扎了半秒,虚握住拳,正打算干脆冲出去拼一把,帮大反派吸引下火力,她的手背却忽然一烫,有人按住了她。
秀秀愣了一下,看向谢奚奴有些虚弱的脸。
缝隙的灯火将他的脸映得半明半暗。
他对着她摇了摇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屋外好像有声音!”缠绵的夜雨中传来极速而过的声音,听起来不像风声,其中一个村民捡起条木棍便出了门。
扶在衣柜上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着灯笼追了上去:“唉,你等等我!”
脚步声很快没入雨中。
没有了微弱灯火,屋内很快再次陷入黑暗,狭小的衣柜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谢奚奴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放开她的手,往衣柜另一边靠去。
刚刚按住她的手实在过于灼热,即便松开了,秀秀还是能感到手背上的未散尽的烫意。
屏住呼吸,侧耳听了听衣柜外的动静,确认那几个人真的跑远后,秀秀掏出怀中的火折子。
这是她刚刚在柴房顺手拿的,在潮湿的衣襟里呆了太久,火光犹犹豫豫,折腾了很久,总算
亮起。
火光亮起的瞬间,她又看到谢奚奴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他靠着衣柜,似乎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偏过头眨了眨眼。
秀秀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手腕被蓦地挡住,偏向一侧。
这是谢奚奴下意识的防备。
秀秀没有在意,目视着他错愕的眼神,用手背轻轻贴在他的额头。
果然有点烫,不是她的错觉。
“你又发烧了。”秀秀皱了皱眉,压着声音道。
她的手还停留在额头,带着初春的温度。
“是你的手太冰了。”他说。
用手背测量体温确实误差太大,秀秀想了想,干脆凑近他,用额头去感受。她没有停留很久,片刻便松开了他,向后退了退:“果然还是有点烫,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没有回答。
“阿奴?”
还是没有反应。
“哐——”木门又被吹得撞墙。
谢奚奴这才如梦初醒,他的额头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伸手去摸,却沾上衣袖处的湿意,有些冰有些麻。
他抬眸对上秀秀关切的眼神,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问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