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观众席有个男生捣乱替祁飞回答,引起阵阵哄笑。
比赛结束,夏正行没有任何意外地成为第一名。
直到他走到祁飞身边拿起背包,祁飞还没从他刚刚的那句话走出来。
夏正行这人太怪了。
让人怔愣。
他越是这么说,祁飞越是小心翼翼。
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要把他牵扯到她的世界来。
但是不可避免得,祁飞感动了。
刚刚夏正行说出那一句话的瞬间,祁飞就有种泪目的感觉。
本来她这人就很容易哭,看喜羊羊和灰太狼都能被灰太狼受伤给感染哭。
祁飞怀疑夏正行是在赚她眼泪水儿。
他们两个人顺着人流往外走,有几个姑娘跟在他俩身后。
一会儿走到祁飞左边,一会儿走到夏正行右边。
估计是夏正行的迷妹。
说到这个祁飞想起他的头号迷弟陈越。
“陈越今天怎么没来?我记得他要给你集结一大帮人来撑场面啊。”
“他前几天去酒吧惹到人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他去嫖了吧?”
这垃圾真的是死性不改。
“我挺后悔的。”
夏正行说道。
“后悔什么啊?”
“后悔当初我把从他车前拉回来了。”
听完着话祁飞笑出声。
“你有这种觉悟,我很欣慰。”
“陈越估计要休学一段时间,他惹得挺大,都波及到家里生意了。”
“是嘛”
祁飞走出体育馆。
“那挺好。”
“是挺好。”
夏正行瞥了祁飞一眼。
“你的大计划可以搁置一段时间了。”
夏正行说得很轻,垂眼看向祁飞。
“你这么担心干什么?”
祁飞用力拍了他背包一下。
“走,肚子饿了,我请你吃饭。”
夏正行不应该为她担心,祁飞也不想让他考虑太多。
她自己世界的事情,就让她自己思虑吧。
“吃什么?”
走出体育馆祁飞就没了主意。
“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你喜欢吃辣吗?”
祁飞点头。
“还行,菜只要不甜我就能接受。”
“挺怪的。”
夏正行笑道。
“为什么有人喜欢吃糖但不喜欢甜的菜,那行吧...前面有一家麻辣香锅应该还开着。”
“走!”
麻辣香锅的店很近,他们没走多远就到了。
人不是很多,这可能跟最近天气有点儿热的缘故有关。
毕竟春天来了。
一走进店面祁飞就把外套脱下来。
“我帮你拿着。”
夏正行伸出手
“没事儿。”
祁飞把衣服团成一团,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衣服兜儿里有刀,如果不在祁飞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会没有安全感。
这里的麻辣香锅分为一级辣、二级辣、三级辣和变态辣。
祁飞选了个保险的二级辣。
进店后反而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不久店里就坐满了人。
挤挤攘攘,有些过于热闹。
祁飞把手机放到桌上,发现卫风发了条微信。
里面有二千红包,祁飞没领。
-这钱我不要。
祁飞按着键盘打字。
-为什么不领?
卫风回得很快。
祁飞犹豫了一秒,没再回消息。
卫风一搬家公司的,估计日子也不好过,她最近蹭在夏正行家,也不缺钱。
夏正行拿过祁飞的手机,扫了个二维码。
祁飞这才想起他们两个没有联系方式,连手机号码都没有。
“靠,你手机号码也留一下。”
这朋友也当得够粗糙的。
夏正行存完号码后,祁飞接过来一看,差点儿笑出声。
花里胡哨的。
备注是‘出了事要第一个找的姓夏的重要的人’。
这么一大串备注名,通讯录里就数这个名字最亮眼。
想不注意到都难。
“你幼稚不幼稚,怎么不干脆写首诗在上面?”
“没想到。”
夏正行回答得一本正经,眼中有笑意。
祁飞打开夏正行的朋友圈,发现跟她一样,都是空空白白的一片。
现在人好像都不怎么发朋友圈。
也只有黄豆那个精神话痨,屁大点儿事都要发在朋友圈里。
上次手臂上长了个小小的红疙瘩,他拍了个九宫格放在朋友圈里。
“麻辣烫来喽!”
老板娘端着个大铁盘子。
两碗糙米饭和一个大碗装的麻辣香锅,锅里全是大红色。
看上去让人望而生畏。
一股辣味铺面而来。
“确定这是二级辣?”
祁飞拿筷子夹了一块土豆。
“怎么看起来像是变态辣?”
看上去就像是被红油辣椒泡了一天一夜。
吃进嘴里还好,有一股芝麻的香味。
看来只是看起来厉害。
祁飞抬头发现夏正行在猛喝水,他还没吃几口,嘴巴就红得就像被火烧过。
尤其是他皮肤很白,这样一对比,就显得嘴唇愈发红。
祁飞把自己手边的水也递到夏正行跟前。
“怎么回事儿,不是你提出的吃辣吗,你自己这么怕辣?”
夏正行大口喝水。
“我好像...高估自己的吃辣能力。”
“吃点儿饭,饭解辣。”
祁飞都快被夏正行逗笑了。
“你这哪儿有吃辣能力啊,算了,给你重新点菜。”
“没事。”
学霸不愧是学霸,对于吃辣这种事也有追根到底的精神。
额头都吃出汗了,祁飞无奈地给夏正行点了一份牛奶递到跟前。
在黄豆朋友圈看过牛奶最解辣。
看来没说错。
“卫风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他了。”
夏正行夹了块培根在祁飞碗里,红油直接把糙米饭染红。
“你多久没看到他我就多久没看到他,看他朋友圈,应该是在忙工作吧。”
礼尚往来,祁飞夹了一块沾满红油的油干放到夏正行的碗里。
满足他追根吃辣的学霸精神。
他们聊着有的没的。
“你迷妹不少啊...”
祁飞擦了擦嘴。
“你喜欢哪个型号的?”
“没有特定的类型。”
说到这,夏正行喝了口牛奶,看向祁飞。
“那你呢,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祁飞皱起眉,认真地思考起来。
她的圈子很小,除了原野院就只有学校,学校里还不认识几个人,原野院里的男孩儿和她同龄的几乎没有...
这样一来,候选名单就只剩下黄豆一个人。
一想到这儿,祁飞条件反射地打了个颤。
把黄豆放进候选名单,要怎么奇怪就怎么奇怪。
“没有。”
“没有?”
夏正行抬眼。
不知道祁飞有没有看错,她总觉得夏正行眼里带着些许失望。
夏正行也不动筷子了,开始只喝牛奶。
“没有喜欢别人的冲动,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这是一句大实话。
喜欢这两个字应该是一种可以绵延的情绪,但很可惜。
祁飞没有。
“但是...”
祁飞改口。
“要是你非要问我喜欢什么类型,我喜欢那种...”
脑海中出现几个形象。
“耳朵不要太尖,眼睛不要太大,屁股圆圆的。”
夏正行看祁飞的目光越来越怪。
“你想什么呢?”
祁飞咧开嘴。
祁飞继续说。
“尾巴不要太长的...”
“狗子——”
祁飞拉长尾音。
比起人类,祁飞更喜欢狗子。
“比如我们学校的柴犬...说到它,它名字什么来着你知道吗?”
“就叫阿柴。”
夏正行嘴上的红慢慢褪色。
“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这话从夏正行嘴里说出来怎么看怎么违和。
祁飞看着夏正行的眼睛,把手指敲在他桌子前。
“夏正行同学,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听你这话你有谈恋爱的想法?都马上高考了,就差这一会儿?”
“不是这个意思。”
夏正行的眼神很认真。
“我...有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也不行。”
祁飞连续敲了两声。
“我代表刘云告诉你,高考之前不准谈恋爱。”
“暗恋也不行吗?”
夏正行盯着祁飞。
“暗恋也不行,多看看五三,洗涤心灵!”
说完后祁飞被自己逗笑了。
五三可真是块砖,哪里有用往那儿搬。
“那你呢?”
夏正行问道。
她...她将会给自己一个结局。
不过看着夏正行干净的眼神,这句话祁飞没说出口。
祁飞开口。
“这要看阿柴的心愿,谁教他更喜欢你呢,把他从你身边抢过来有点儿困难啊。”
“阿柴这么重要?”
祁飞听夏正行的语气有点儿不对。
这是吃味了?
“放心。”
祁飞抬起头,一副哥俩好的语气。
“你在我心里跟其他人不一样。”
估计吃辣吃上头了,祁飞说话有些飘。
祁飞比划着自己的胸口。
“在这里,你和狗子,还有黄豆...都是有位置的。”
飘了。
被辣飘了。
祁飞一路飘回了家。
刘云知道夏正行拿了第一名后,一点儿都不惊讶,只是给他俩做了顿大餐。
鉴于中午那顿麻辣锅已经耗费了祁飞大半的胃口,她喝了几口海鲜汤就上楼去了。
睡觉之前,刘云跟祁飞说店里要重新开张,祁飞知道她的意思。
“那我放学之后就往店里走。”
“周一到周五还要麻烦你睡在小阁楼那儿,毕竟我也没时间去接你,周末我再接你回来住。”
“好。”
祁飞咧开嘴。
“刘姐你别说得好像欠我似的,我本来就是给你打工的,有地方住有钱赚对我来说就已经很知足了。”
洗完澡后祁飞把行李收了收,没多少东西。
卫风之前给她的钱都没花完,更别说刘云后来给她的。
过完周末就是周一,祁飞没上晚自习直接去了刘云的蓝印店铺里。
店的角落装潢改装过,吊顶上的灯换成古风的灯罩,灯皮子也是用蓝印花布做的。
店的陈设少了一些布匹,多了几排蓝印花布做的衣服和包。
晚上来的人依旧不多,祁飞摊开五三百无聊赖地看阅读理解。
她发现阅读理解的题目也挺有意思的,找到后面夹着的答案对照着看。
答案里一排排全都是‘什么什么句子表达了作者怎样的心境,抒发了作者怎样的心情,暗含着作者怎样的讽刺。’
看得祁飞特别想采访出答案的人,他们是不是作者肚子里的蛔虫。
人家作者写的时候一气呵成说不定屁都没想,结果被一群后人拿来大做文章,恨不得每个字都要扣下来解析一下。
到了九点,祁飞就直接锁门到对面洗浴中心洗澡。
洗完澡回来直接上阁楼,面对着昏暗的小房间,祁飞莫名觉得陌生起来。
没有粉色的墙,没有蓝色的鱼尾灯,没有刘云和夏正行。
只有祁飞自己和她的影子。
祁飞想起刚刚在五三上看到的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现在心里的这种怅然若失,估计就是所谓的由奢入俭难吧。
真挺难的。
关上灯,祁飞窜进被窝里。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祁飞的心里闪过不怎么美妙的念头。
每次睡在不熟悉的地方祁飞都会梦到曾经。
果不其然,脑子里开始播放起一些从前的画面。
难受。
祁飞握紧拳头,愣了愣,最终坐直身。
靠。
祁飞低咒了一声。
想吃糖。
但是糖都放在课桌里了,校服兜儿里只剩下糖纸。
周围静悄悄的阁楼的,窗外照进来并不亮堂的路灯余光,偶尔有虫子叫的鸣啼。
祁飞的心跳变得不规则起来。
恐慌又来了。
祁飞攥紧被子的角落,想要忽略胃里那股搅动的恶心感。
靠在窗户旁视线不可控制地看向地面,没到三米的高度让祁飞心惊肉跳。
祁飞知道只要收回眼就能免于这种恐慌,但是每到这种时候,她的身体就是凝固的,类似于鬼压床。
如果没有外物介入,她就会一直保持这种怪异的状态,久久不能动弹,甚至会做出上次在天台上的那种行为来。
无助。
只剩下无助。
内心也只剩下荒唐。
耳边响起风声,明明窗户紧紧地锁着,祁飞却有种砸开窗户跳下去的冲动。
会很疼,会血肉模糊。
祁飞的全身颤抖起来,手慢慢地、不自主地往窗户的插锁处挪动。
“咔哒”一声,窗户被祁飞打开。
这个时候,祁飞无比希望自己身边有个人。
无论是谁都好,快来阻止她。
祁飞在心里大声呐喊,可惜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连她的影子也不能。
就在祁飞彻底打开窗户后,凉风呼啸吹过来,远处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汪的好几声,祁飞猛然被狗叫声惊醒,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事物,立马把自己的头从窗户外缩回来。
大口喘着气,难受得想要干呕,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果然她还是她,就算在温暖的世界里经过,她还是被黑暗拖拽着怎么都看不见光明。
就算看见。
她也抓不到。
莫大的委屈包裹住祁飞,她用牙齿咬着手心‘恶犬’两个字。
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我是恶犬,我不能哭。’
‘我没有资格哭。’
接下来的时间祁飞没能睡得着,就这么靠在墙边面对着自己昏暗的影子发呆。
大概到十二点多一点的时候,楼底下传开喧嚣声,好像有人在踢门,砰得一声接着一声。
祁飞往下看,坐久的身体发麻。
灯光下四个人影闪动骂骂咧咧得说着脏话。
是那四个痞子。
他们估计是喝醉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胡话。
看见他们四个,祁飞想起了自己心里的计划。
那一刻,她的身体终于活络起来。
陈越不在了,但是他们来了,恶犬计划...
浑身发麻发僵的血开始流淌,祁飞的眼神亮起来。
刚刚才经历过那样的恐慌,她以为自己得僵硬到早晨,但是痞子的四个人影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祁飞动弹得很快,立马翻出行李箱里的一件卫衣。
戴上卫衣帽子,戴上口罩,让自己的神情被掩盖在阴影中。
握紧冰凉的刀后,祁飞没有思考,直接下了楼。
她走得很快,因为她怕他们会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溜走。
拉开门的时候,痞子们还在骂骂咧咧。
“大哥,为什么这家人还没开门啊,他妈的那娘们儿来了我准要把她教训一顿,竟然敢找条子害我们关进去这么多天,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怕她呢!”
“她报一次警我们就打她一次,看看谁更狠!”
打开门后一股酒气铺面而来,祁飞皱起眉。
对她来说,最难闻的就是过于浓厚的酒味和烟味。
痞子听到声音转过身。
“老三,我是看错了吗,怎么门打开了啊?”
“老大,你没看错,好像出来了个人?”
祁飞走到痞子跟前,其实脑子没回什么大的想法。
血液快速地流淌,祁飞的手腕开始抖。
她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感到害怕,而又感到极度的期待。
“喂!你谁啊!”
祁飞没回答,拉低卫衣帽子。
为首的那个人伸出手,直接要走上前拉开祁飞的帽子。
手臂接近的那一刻,祁飞的手腕猛然一定。
与此同时,她把刀从身后甩出来。
银光一闪,刀尖划过痞子伸过来的手背。
血味一下子迸发开。
虽然很微弱,但对祁飞来说就是熟悉无比。
更多,她想要更多的血味。
那种刀划破皮发出咯吱声挑破肉和脂肪的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
祁飞顺着男人的手把刀横着挑过去,男人吃痛地甩开手臂,想要用另一只手砸祁飞。
但是祁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刀在她的手心旋转,她沉下身子绕过他扑过来的拳头。
“滋溜”一声。
刀插入痞子的肋骨以下。
血味。
祁飞没有犹豫,直接从下往上捅破了痞子的肚膛,血透过衬衫喷到了祁飞的脸上。
痞子发出剧烈的叫声,如同被宰的猪般坠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肚子开始痛苦地哼叫。
祁飞对用刀一向很有把握,从刚刚血的高度来看,刀肯定碰到痞子的脏器了。
她甩了甩不断流血的短刀,走向惊讶到定在角落的三个痞子。
他们应该看不清她是谁。
毕竟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你...你来真的!”
“靠老三,带刀了吗!”
他们的酒也该醒了。
祁飞扬起刀走近剩下的三人,在脑海中勾画他们的皮肉被剖开的场景。
远处传来狗叫声。
真好。
这才是一条恶犬。
这才恶犬的意义。
手起刀落,刀子挑起皮肉。
挑起血,挑起长痕。
就像记忆里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祁飞知道血溅在了自己的脸上、衣服上,但她就是不想停下。
只有这样她才能远离恐慌。
人的身体是这么的薄弱,当刀划过他们胸膛和后颈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就那么一矮,立马就沉下去。
真得太脆弱了。
当人体遇到比骨骼更尖锐的东西就会变得不堪所击,比如刀,比如枪。
各种各样的恐惧由此产生,尖端恐惧症,持枪恐惧症...
人类有多少脆弱,就有多少来描绘恐惧的术语。
但掌握刀之后,就能把自己与人类共通的脆弱握在手中,当刀划过骨骼的时候,祁飞仿佛和其他人区别起来。
这让她有种错觉。
她不是脆弱的。
她是一条恶犬。
刀就是她的牙齿,可以咬开人类的皮肉,可以让她无所畏惧。
祁飞麻木地划着自己手中的刀,痞子的尖叫声越来越薄弱。
血也越来越凉,当祁飞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正机械性地划着痞子的胳膊,眼前的人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胳膊被刀搅动得已经看不出来那是个胳膊,血肉翻出来。
祁飞的脸上、手上都是血。
只有一开始被她切中了肚子的男人是醒着的。
男人看到祁飞站起来后,立马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后退。
祁飞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可怕极了。
虽然他们看不清她的脸。
祁飞叹了口气。
晚风吹过,祁飞彻底清醒过来,身上沸腾的血也逐渐宁静,想要杀了他们完成计划的决心变成了夜风中的一片枯叶。
她失去了恶犬的勇气。
刚刚如果刀不是落在痞子的胳膊上,而是任何一个连接着动脉和命脉的地方...
她将永远无法脱身。
祁飞觉得这是黑暗给她的一个暗示。
祁飞伸出手把兜帽盖得更低了些,周围没有摄像头。
除了狗叫声也没有其他声音。
这时候祁飞才开始后怕起来,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儿...
她就真得杀人了。
祁飞唰得把身后的卷帘门拉上,锁起来,动作快到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跑了出去。
祁飞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立马跑到艺术区的街道,直到找到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才停下,她颤抖着投下一个硬币后拨通了120。
如果没有人发现那四个人,也许他们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大路上。
就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一到早上,只剩下恶臭味来证明他们曾经活过。
拨完电话后,祁飞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晃,脚底下的步子通往自己最熟悉的一条路。
祁飞花了两个小时从艺术区走到了原野院。
站到门外的时候,祁飞全身发冷,脚却滚烫得吓人。
祁飞抬起手,发现自己手上的血已经干涸得就像番茄酱一样斑驳,麻木和恐惧同时袭向祁飞。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黄豆的电话。
好运来的铃声这时候显得十分突兀,祁飞第一次觉得这喜庆的铃声来得如此及时,打破了她一些怔愣的恐惧。
第一遍没有人接,估计黄豆睡了。
铃声第二遍响起后手机对面才传来黄豆模糊不清的声音。
“喂,谁啊,他妈的这么大晚上的赶着投胎呢?”
黄豆的声音越来越远,估计是在看来电显示。
“祁飞,怎么是你,发生什么了?”
黄豆那边传来细簌的声音,似乎是在穿鞋子。
祁飞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沉默着。
她蹲在了门外,开着免提等黄豆。
祁飞知道黄豆能懂她的沉默。
被包裹在血味中,祁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铁门被打开了。
“祁飞,你没事儿吧?”
黄豆的声音卡到了一半。
“祁飞...”
祁飞转过头。
让黄豆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看清她满脸的血。
黄豆定在了原处,耸起肩膀,就像一支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箭。
但过了几秒钟后他慢慢地、满满的垂下肩膀。
黄豆朝祁飞伸出手。
“进去吧,先去洗个澡。”
是的,她需要洗澡。
祁飞拽住黄豆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到可怕。
回到原野院让祁飞踏实了不少,有黄豆陪着这件事也让她觉得安心。
洗完澡后祁飞换上了黄豆的睡衣,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黄豆经常换着衣服穿的往事。
祁飞指着穿在身上的睡衣。
“我记得你以前...”
声音有些嘶哑,祁飞咳嗽了几声。
“我记得以前我对你挺不客气的,老是抢你的衣服。”
“你现在也没对我客气多少啊。”
黄豆坐到沙发上。
“你睡床吧。”
“谢了。”
祁飞没客气,直接钻入被窝,发寒的身子稍微暖和了些。
“那群人没事儿吧?”
黄豆问道。
“应该没事。”
祁飞迟疑地靠在墙上。
“我叫了救护车,也没有伤到他们的要害,除了有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他肚子那一块儿。”
“你可真行。”
黄豆叹了口气。
“下次这种事儿记得喊我,我也能拦着点儿。”
“行。”
其实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是魔怔了,哪里会想得到找其他人。
“先睡吧,我累了。”
祁飞是真累了。
灯开着,祁飞刚枕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睡眠果然是最能治愈恐慌的药物,第二天叫醒祁飞的是老李。
“祁飞你很能耐啊!听说那四个痞子是你干的?“
老李是祁飞见过最没有正形的长辈,他好歹也算是个院长,说话就跟老油子似的。
“他们现在全搁医院躺着呢,估计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没死就好。”
祁飞松了口气。
“你这说得是人话吗,合计着你加入什么世界正义组织了?街上的痞子没事儿你去惹他们干什么?”
老李严肃的眼神透过眼镜儿看向祁飞。
老李知道祁飞和黄豆的一切,祁飞承认他是一个好人。
虽然是一个老油子,但是对他们这些本该在角落里发烂的孩子都很上心。
“祁飞...”
老李的声音矮下来。
“要不要我帮你联系心理...”
“不要。”
祁飞立马说出口。
祁飞站起来重复了一遍。
“没用。”
之前不是没试过去老李指派的心理医生那儿,给她开了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
吃了之后心情跟死水一样毫无波澜,差点儿给祁飞搞抑郁了。
“你知道的我的情况不一样,你觉得心理医生对我有用吗?”
老李摇头。
“如果你自己不想走出来,天罗神仙都没用。”
祁飞推开门离开。
黄豆已经在原野院外等着祁飞,他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
“来,今天破例给你坐个后座,别客气。”
祁飞跨上去,黄豆骑得尤其慢。
旁边出来散步的老太太都比他快。
祁飞都懒得催他。
“欸,祁飞。”
黄豆开口。
“你说我长得这么帅有什么用,风吹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这么冷。”
这话可说得太恶心了,祁飞差点儿没起鸡皮疙瘩。
祁飞用力给黄豆的后背来了一巴掌。
“你把脸凑过来,我给你来个巴掌,你立马就不冷了。”
祁飞知道黄豆是在逗她开心。
可他妈的这方式谁受得了。
听到祁飞要扇他巴掌,黄豆终于骑得快了些。
到学校后,他们一个走向四班,一个走向八班。
祁飞低着头走进教室,却发现迎面走来的是夏正行。
她立马走出教室,看了眼班牌。
没错啊是八班啊。
“我来检查卫生。”
夏正行指了指手中的本子,仿佛知道祁飞在想什么。
他还是一如既往得干净,校服一尘不染。
就像是新的。
肯定不像她昨天的卫衣一样沾满了血。
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只能拿去扔了。
祁飞盯着夏正行,恍若隔世,为什么身后的地方那么阴凉,可夏正行那边又看上去那么明亮。
“夏正行。”
祁飞说道。
“我们是朋友吧?”
夏正行看上去真的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产物。
夏正行愣了愣。
“当然。”
祁飞从昨天晚上一直就悬着的心,似乎沉下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