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重要

“好!”

观众席有个男生捣乱替祁飞回答,引起阵阵哄笑。

比赛结束,夏正行没有任何意外地成为第一名。

直到他走到祁飞身边拿起背包,祁飞还没从他刚刚的那句话走出来。

夏正行这人太怪了。

让人怔愣。

他越是这么说,祁飞越是小心翼翼。

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要把他牵扯到她的世界来。

但是不可避免得,祁飞感动了。

刚刚夏正行说出那一句话的瞬间,祁飞就有种泪目的感觉。

本来她这人就很容易哭,看喜羊羊和灰太狼都能被灰太狼受伤给感染哭。

祁飞怀疑夏正行是在赚她眼泪水儿。

他们两个人顺着人流往外走,有几个姑娘跟在他俩身后。

一会儿走到祁飞左边,一会儿走到夏正行右边。

估计是夏正行的迷妹。

说到这个祁飞想起他的头号迷弟陈越。

“陈越今天怎么没来?我记得他要给你集结一大帮人来撑场面啊。”

“他前几天去酒吧惹到人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他去嫖了吧?”

这垃圾真的是死性不改。

“我挺后悔的。”

夏正行说道。

“后悔什么啊?”

“后悔当初我把从他车前拉回来了。”

听完着话祁飞笑出声。

“你有这种觉悟,我很欣慰。”

“陈越估计要休学一段时间,他惹得挺大,都波及到家里生意了。”

“是嘛”

祁飞走出体育馆。

“那挺好。”

“是挺好。”

夏正行瞥了祁飞一眼。

“你的大计划可以搁置一段时间了。”

夏正行说得很轻,垂眼看向祁飞。

“你这么担心干什么?”

祁飞用力拍了他背包一下。

“走,肚子饿了,我请你吃饭。”

夏正行不应该为她担心,祁飞也不想让他考虑太多。

她自己世界的事情,就让她自己思虑吧。

“吃什么?”

走出体育馆祁飞就没了主意。

“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你喜欢吃辣吗?”

祁飞点头。

“还行,菜只要不甜我就能接受。”

“挺怪的。”

夏正行笑道。

“为什么有人喜欢吃糖但不喜欢甜的菜,那行吧...前面有一家麻辣香锅应该还开着。”

“走!”

麻辣香锅的店很近,他们没走多远就到了。

人不是很多,这可能跟最近天气有点儿热的缘故有关。

毕竟春天来了。

一走进店面祁飞就把外套脱下来。

“我帮你拿着。”

夏正行伸出手

“没事儿。”

祁飞把衣服团成一团,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衣服兜儿里有刀,如果不在祁飞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会没有安全感。

这里的麻辣香锅分为一级辣、二级辣、三级辣和变态辣。

祁飞选了个保险的二级辣。

进店后反而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不久店里就坐满了人。

挤挤攘攘,有些过于热闹。

祁飞把手机放到桌上,发现卫风发了条微信。

里面有二千红包,祁飞没领。

-这钱我不要。

祁飞按着键盘打字。

-为什么不领?

卫风回得很快。

祁飞犹豫了一秒,没再回消息。

卫风一搬家公司的,估计日子也不好过,她最近蹭在夏正行家,也不缺钱。

夏正行拿过祁飞的手机,扫了个二维码。

祁飞这才想起他们两个没有联系方式,连手机号码都没有。

“靠,你手机号码也留一下。”

这朋友也当得够粗糙的。

夏正行存完号码后,祁飞接过来一看,差点儿笑出声。

花里胡哨的。

备注是‘出了事要第一个找的姓夏的重要的人’。

这么一大串备注名,通讯录里就数这个名字最亮眼。

想不注意到都难。

“你幼稚不幼稚,怎么不干脆写首诗在上面?”

“没想到。”

夏正行回答得一本正经,眼中有笑意。

祁飞打开夏正行的朋友圈,发现跟她一样,都是空空白白的一片。

现在人好像都不怎么发朋友圈。

也只有黄豆那个精神话痨,屁大点儿事都要发在朋友圈里。

上次手臂上长了个小小的红疙瘩,他拍了个九宫格放在朋友圈里。

“麻辣烫来喽!”

老板娘端着个大铁盘子。

两碗糙米饭和一个大碗装的麻辣香锅,锅里全是大红色。

看上去让人望而生畏。

一股辣味铺面而来。

“确定这是二级辣?”

祁飞拿筷子夹了一块土豆。

“怎么看起来像是变态辣?”

看上去就像是被红油辣椒泡了一天一夜。

吃进嘴里还好,有一股芝麻的香味。

看来只是看起来厉害。

祁飞抬头发现夏正行在猛喝水,他还没吃几口,嘴巴就红得就像被火烧过。

尤其是他皮肤很白,这样一对比,就显得嘴唇愈发红。

祁飞把自己手边的水也递到夏正行跟前。

“怎么回事儿,不是你提出的吃辣吗,你自己这么怕辣?”

夏正行大口喝水。

“我好像...高估自己的吃辣能力。”

“吃点儿饭,饭解辣。”

祁飞都快被夏正行逗笑了。

“你这哪儿有吃辣能力啊,算了,给你重新点菜。”

“没事。”

学霸不愧是学霸,对于吃辣这种事也有追根到底的精神。

额头都吃出汗了,祁飞无奈地给夏正行点了一份牛奶递到跟前。

在黄豆朋友圈看过牛奶最解辣。

看来没说错。

“卫风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他了。”

夏正行夹了块培根在祁飞碗里,红油直接把糙米饭染红。

“你多久没看到他我就多久没看到他,看他朋友圈,应该是在忙工作吧。”

礼尚往来,祁飞夹了一块沾满红油的油干放到夏正行的碗里。

满足他追根吃辣的学霸精神。

他们聊着有的没的。

“你迷妹不少啊...”

祁飞擦了擦嘴。

“你喜欢哪个型号的?”

“没有特定的类型。”

说到这,夏正行喝了口牛奶,看向祁飞。

“那你呢,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祁飞皱起眉,认真地思考起来。

她的圈子很小,除了原野院就只有学校,学校里还不认识几个人,原野院里的男孩儿和她同龄的几乎没有...

这样一来,候选名单就只剩下黄豆一个人。

一想到这儿,祁飞条件反射地打了个颤。

把黄豆放进候选名单,要怎么奇怪就怎么奇怪。

“没有。”

“没有?”

夏正行抬眼。

不知道祁飞有没有看错,她总觉得夏正行眼里带着些许失望。

夏正行也不动筷子了,开始只喝牛奶。

“没有喜欢别人的冲动,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这是一句大实话。

喜欢这两个字应该是一种可以绵延的情绪,但很可惜。

祁飞没有。

“但是...”

祁飞改口。

“要是你非要问我喜欢什么类型,我喜欢那种...”

脑海中出现几个形象。

“耳朵不要太尖,眼睛不要太大,屁股圆圆的。”

夏正行看祁飞的目光越来越怪。

“你想什么呢?”

祁飞咧开嘴。

祁飞继续说。

“尾巴不要太长的...”

“狗子——”

祁飞拉长尾音。

比起人类,祁飞更喜欢狗子。

“比如我们学校的柴犬...说到它,它名字什么来着你知道吗?”

“就叫阿柴。”

夏正行嘴上的红慢慢褪色。

“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这话从夏正行嘴里说出来怎么看怎么违和。

祁飞看着夏正行的眼睛,把手指敲在他桌子前。

“夏正行同学,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听你这话你有谈恋爱的想法?都马上高考了,就差这一会儿?”

“不是这个意思。”

夏正行的眼神很认真。

“我...有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也不行。”

祁飞连续敲了两声。

“我代表刘云告诉你,高考之前不准谈恋爱。”

“暗恋也不行吗?”

夏正行盯着祁飞。

“暗恋也不行,多看看五三,洗涤心灵!”

说完后祁飞被自己逗笑了。

五三可真是块砖,哪里有用往那儿搬。

“那你呢?”

夏正行问道。

她...她将会给自己一个结局。

不过看着夏正行干净的眼神,这句话祁飞没说出口。

祁飞开口。

“这要看阿柴的心愿,谁教他更喜欢你呢,把他从你身边抢过来有点儿困难啊。”

“阿柴这么重要?”

祁飞听夏正行的语气有点儿不对。

这是吃味了?

“放心。”

祁飞抬起头,一副哥俩好的语气。

“你在我心里跟其他人不一样。”

估计吃辣吃上头了,祁飞说话有些飘。

祁飞比划着自己的胸口。

“在这里,你和狗子,还有黄豆...都是有位置的。”

飘了。

被辣飘了。

祁飞一路飘回了家。

刘云知道夏正行拿了第一名后,一点儿都不惊讶,只是给他俩做了顿大餐。

鉴于中午那顿麻辣锅已经耗费了祁飞大半的胃口,她喝了几口海鲜汤就上楼去了。

睡觉之前,刘云跟祁飞说店里要重新开张,祁飞知道她的意思。

“那我放学之后就往店里走。”

“周一到周五还要麻烦你睡在小阁楼那儿,毕竟我也没时间去接你,周末我再接你回来住。”

“好。”

祁飞咧开嘴。

“刘姐你别说得好像欠我似的,我本来就是给你打工的,有地方住有钱赚对我来说就已经很知足了。”

洗完澡后祁飞把行李收了收,没多少东西。

卫风之前给她的钱都没花完,更别说刘云后来给她的。

过完周末就是周一,祁飞没上晚自习直接去了刘云的蓝印店铺里。

店的角落装潢改装过,吊顶上的灯换成古风的灯罩,灯皮子也是用蓝印花布做的。

店的陈设少了一些布匹,多了几排蓝印花布做的衣服和包。

晚上来的人依旧不多,祁飞摊开五三百无聊赖地看阅读理解。

她发现阅读理解的题目也挺有意思的,找到后面夹着的答案对照着看。

答案里一排排全都是‘什么什么句子表达了作者怎样的心境,抒发了作者怎样的心情,暗含着作者怎样的讽刺。’

看得祁飞特别想采访出答案的人,他们是不是作者肚子里的蛔虫。

人家作者写的时候一气呵成说不定屁都没想,结果被一群后人拿来大做文章,恨不得每个字都要扣下来解析一下。

到了九点,祁飞就直接锁门到对面洗浴中心洗澡。

洗完澡回来直接上阁楼,面对着昏暗的小房间,祁飞莫名觉得陌生起来。

没有粉色的墙,没有蓝色的鱼尾灯,没有刘云和夏正行。

只有祁飞自己和她的影子。

祁飞想起刚刚在五三上看到的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现在心里的这种怅然若失,估计就是所谓的由奢入俭难吧。

真挺难的。

关上灯,祁飞窜进被窝里。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祁飞的心里闪过不怎么美妙的念头。

每次睡在不熟悉的地方祁飞都会梦到曾经。

果不其然,脑子里开始播放起一些从前的画面。

难受。

祁飞握紧拳头,愣了愣,最终坐直身。

靠。

祁飞低咒了一声。

想吃糖。

但是糖都放在课桌里了,校服兜儿里只剩下糖纸。

周围静悄悄的阁楼的,窗外照进来并不亮堂的路灯余光,偶尔有虫子叫的鸣啼。

祁飞的心跳变得不规则起来。

恐慌又来了。

祁飞攥紧被子的角落,想要忽略胃里那股搅动的恶心感。

靠在窗户旁视线不可控制地看向地面,没到三米的高度让祁飞心惊肉跳。

祁飞知道只要收回眼就能免于这种恐慌,但是每到这种时候,她的身体就是凝固的,类似于鬼压床。

如果没有外物介入,她就会一直保持这种怪异的状态,久久不能动弹,甚至会做出上次在天台上的那种行为来。

无助。

只剩下无助。

内心也只剩下荒唐。

耳边响起风声,明明窗户紧紧地锁着,祁飞却有种砸开窗户跳下去的冲动。

会很疼,会血肉模糊。

祁飞的全身颤抖起来,手慢慢地、不自主地往窗户的插锁处挪动。

“咔哒”一声,窗户被祁飞打开。

这个时候,祁飞无比希望自己身边有个人。

无论是谁都好,快来阻止她。

祁飞在心里大声呐喊,可惜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连她的影子也不能。

就在祁飞彻底打开窗户后,凉风呼啸吹过来,远处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汪的好几声,祁飞猛然被狗叫声惊醒,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事物,立马把自己的头从窗户外缩回来。

大口喘着气,难受得想要干呕,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果然她还是她,就算在温暖的世界里经过,她还是被黑暗拖拽着怎么都看不见光明。

就算看见。

她也抓不到。

莫大的委屈包裹住祁飞,她用牙齿咬着手心‘恶犬’两个字。

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我是恶犬,我不能哭。’

‘我没有资格哭。’

接下来的时间祁飞没能睡得着,就这么靠在墙边面对着自己昏暗的影子发呆。

大概到十二点多一点的时候,楼底下传开喧嚣声,好像有人在踢门,砰得一声接着一声。

祁飞往下看,坐久的身体发麻。

灯光下四个人影闪动骂骂咧咧得说着脏话。

是那四个痞子。

他们估计是喝醉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胡话。

看见他们四个,祁飞想起了自己心里的计划。

那一刻,她的身体终于活络起来。

陈越不在了,但是他们来了,恶犬计划...

浑身发麻发僵的血开始流淌,祁飞的眼神亮起来。

刚刚才经历过那样的恐慌,她以为自己得僵硬到早晨,但是痞子的四个人影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祁飞动弹得很快,立马翻出行李箱里的一件卫衣。

戴上卫衣帽子,戴上口罩,让自己的神情被掩盖在阴影中。

握紧冰凉的刀后,祁飞没有思考,直接下了楼。

她走得很快,因为她怕他们会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溜走。

拉开门的时候,痞子们还在骂骂咧咧。

“大哥,为什么这家人还没开门啊,他妈的那娘们儿来了我准要把她教训一顿,竟然敢找条子害我们关进去这么多天,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怕她呢!”

“她报一次警我们就打她一次,看看谁更狠!”

打开门后一股酒气铺面而来,祁飞皱起眉。

对她来说,最难闻的就是过于浓厚的酒味和烟味。

痞子听到声音转过身。

“老三,我是看错了吗,怎么门打开了啊?”

“老大,你没看错,好像出来了个人?”

祁飞走到痞子跟前,其实脑子没回什么大的想法。

血液快速地流淌,祁飞的手腕开始抖。

她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感到害怕,而又感到极度的期待。

“喂!你谁啊!”

祁飞没回答,拉低卫衣帽子。

为首的那个人伸出手,直接要走上前拉开祁飞的帽子。

手臂接近的那一刻,祁飞的手腕猛然一定。

与此同时,她把刀从身后甩出来。

银光一闪,刀尖划过痞子伸过来的手背。

血味一下子迸发开。

虽然很微弱,但对祁飞来说就是熟悉无比。

更多,她想要更多的血味。

那种刀划破皮发出咯吱声挑破肉和脂肪的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

祁飞顺着男人的手把刀横着挑过去,男人吃痛地甩开手臂,想要用另一只手砸祁飞。

但是祁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刀在她的手心旋转,她沉下身子绕过他扑过来的拳头。

“滋溜”一声。

刀插入痞子的肋骨以下。

血味。

祁飞没有犹豫,直接从下往上捅破了痞子的肚膛,血透过衬衫喷到了祁飞的脸上。

痞子发出剧烈的叫声,如同被宰的猪般坠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肚子开始痛苦地哼叫。

祁飞对用刀一向很有把握,从刚刚血的高度来看,刀肯定碰到痞子的脏器了。

她甩了甩不断流血的短刀,走向惊讶到定在角落的三个痞子。

他们应该看不清她是谁。

毕竟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你...你来真的!”

“靠老三,带刀了吗!”

他们的酒也该醒了。

祁飞扬起刀走近剩下的三人,在脑海中勾画他们的皮肉被剖开的场景。

远处传来狗叫声。

真好。

这才是一条恶犬。

这才恶犬的意义。

手起刀落,刀子挑起皮肉。

挑起血,挑起长痕。

就像记忆里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祁飞知道血溅在了自己的脸上、衣服上,但她就是不想停下。

只有这样她才能远离恐慌。

人的身体是这么的薄弱,当刀划过他们胸膛和后颈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就那么一矮,立马就沉下去。

真得太脆弱了。

当人体遇到比骨骼更尖锐的东西就会变得不堪所击,比如刀,比如枪。

各种各样的恐惧由此产生,尖端恐惧症,持枪恐惧症...

人类有多少脆弱,就有多少来描绘恐惧的术语。

但掌握刀之后,就能把自己与人类共通的脆弱握在手中,当刀划过骨骼的时候,祁飞仿佛和其他人区别起来。

这让她有种错觉。

她不是脆弱的。

她是一条恶犬。

刀就是她的牙齿,可以咬开人类的皮肉,可以让她无所畏惧。

祁飞麻木地划着自己手中的刀,痞子的尖叫声越来越薄弱。

血也越来越凉,当祁飞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正机械性地划着痞子的胳膊,眼前的人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胳膊被刀搅动得已经看不出来那是个胳膊,血肉翻出来。

祁飞的脸上、手上都是血。

只有一开始被她切中了肚子的男人是醒着的。

男人看到祁飞站起来后,立马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后退。

祁飞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可怕极了。

虽然他们看不清她的脸。

祁飞叹了口气。

晚风吹过,祁飞彻底清醒过来,身上沸腾的血也逐渐宁静,想要杀了他们完成计划的决心变成了夜风中的一片枯叶。

她失去了恶犬的勇气。

刚刚如果刀不是落在痞子的胳膊上,而是任何一个连接着动脉和命脉的地方...

她将永远无法脱身。

祁飞觉得这是黑暗给她的一个暗示。

祁飞伸出手把兜帽盖得更低了些,周围没有摄像头。

除了狗叫声也没有其他声音。

这时候祁飞才开始后怕起来,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儿...

她就真得杀人了。

祁飞唰得把身后的卷帘门拉上,锁起来,动作快到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跑了出去。

祁飞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立马跑到艺术区的街道,直到找到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才停下,她颤抖着投下一个硬币后拨通了120。

如果没有人发现那四个人,也许他们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大路上。

就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一到早上,只剩下恶臭味来证明他们曾经活过。

拨完电话后,祁飞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晃,脚底下的步子通往自己最熟悉的一条路。

祁飞花了两个小时从艺术区走到了原野院。

站到门外的时候,祁飞全身发冷,脚却滚烫得吓人。

祁飞抬起手,发现自己手上的血已经干涸得就像番茄酱一样斑驳,麻木和恐惧同时袭向祁飞。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黄豆的电话。

好运来的铃声这时候显得十分突兀,祁飞第一次觉得这喜庆的铃声来得如此及时,打破了她一些怔愣的恐惧。

第一遍没有人接,估计黄豆睡了。

铃声第二遍响起后手机对面才传来黄豆模糊不清的声音。

“喂,谁啊,他妈的这么大晚上的赶着投胎呢?”

黄豆的声音越来越远,估计是在看来电显示。

“祁飞,怎么是你,发生什么了?”

黄豆那边传来细簌的声音,似乎是在穿鞋子。

祁飞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沉默着。

她蹲在了门外,开着免提等黄豆。

祁飞知道黄豆能懂她的沉默。

被包裹在血味中,祁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铁门被打开了。

“祁飞,你没事儿吧?”

黄豆的声音卡到了一半。

“祁飞...”

祁飞转过头。

让黄豆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看清她满脸的血。

黄豆定在了原处,耸起肩膀,就像一支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箭。

但过了几秒钟后他慢慢地、满满的垂下肩膀。

黄豆朝祁飞伸出手。

“进去吧,先去洗个澡。”

是的,她需要洗澡。

祁飞拽住黄豆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到可怕。

回到原野院让祁飞踏实了不少,有黄豆陪着这件事也让她觉得安心。

洗完澡后祁飞换上了黄豆的睡衣,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黄豆经常换着衣服穿的往事。

祁飞指着穿在身上的睡衣。

“我记得你以前...”

声音有些嘶哑,祁飞咳嗽了几声。

“我记得以前我对你挺不客气的,老是抢你的衣服。”

“你现在也没对我客气多少啊。”

黄豆坐到沙发上。

“你睡床吧。”

“谢了。”

祁飞没客气,直接钻入被窝,发寒的身子稍微暖和了些。

“那群人没事儿吧?”

黄豆问道。

“应该没事。”

祁飞迟疑地靠在墙上。

“我叫了救护车,也没有伤到他们的要害,除了有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他肚子那一块儿。”

“你可真行。”

黄豆叹了口气。

“下次这种事儿记得喊我,我也能拦着点儿。”

“行。”

其实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是魔怔了,哪里会想得到找其他人。

“先睡吧,我累了。”

祁飞是真累了。

灯开着,祁飞刚枕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睡眠果然是最能治愈恐慌的药物,第二天叫醒祁飞的是老李。

“祁飞你很能耐啊!听说那四个痞子是你干的?“

老李是祁飞见过最没有正形的长辈,他好歹也算是个院长,说话就跟老油子似的。

“他们现在全搁医院躺着呢,估计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没死就好。”

祁飞松了口气。

“你这说得是人话吗,合计着你加入什么世界正义组织了?街上的痞子没事儿你去惹他们干什么?”

老李严肃的眼神透过眼镜儿看向祁飞。

老李知道祁飞和黄豆的一切,祁飞承认他是一个好人。

虽然是一个老油子,但是对他们这些本该在角落里发烂的孩子都很上心。

“祁飞...”

老李的声音矮下来。

“要不要我帮你联系心理...”

“不要。”

祁飞立马说出口。

祁飞站起来重复了一遍。

“没用。”

之前不是没试过去老李指派的心理医生那儿,给她开了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

吃了之后心情跟死水一样毫无波澜,差点儿给祁飞搞抑郁了。

“你知道的我的情况不一样,你觉得心理医生对我有用吗?”

老李摇头。

“如果你自己不想走出来,天罗神仙都没用。”

祁飞推开门离开。

黄豆已经在原野院外等着祁飞,他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

“来,今天破例给你坐个后座,别客气。”

祁飞跨上去,黄豆骑得尤其慢。

旁边出来散步的老太太都比他快。

祁飞都懒得催他。

“欸,祁飞。”

黄豆开口。

“你说我长得这么帅有什么用,风吹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这么冷。”

这话可说得太恶心了,祁飞差点儿没起鸡皮疙瘩。

祁飞用力给黄豆的后背来了一巴掌。

“你把脸凑过来,我给你来个巴掌,你立马就不冷了。”

祁飞知道黄豆是在逗她开心。

可他妈的这方式谁受得了。

听到祁飞要扇他巴掌,黄豆终于骑得快了些。

到学校后,他们一个走向四班,一个走向八班。

祁飞低着头走进教室,却发现迎面走来的是夏正行。

她立马走出教室,看了眼班牌。

没错啊是八班啊。

“我来检查卫生。”

夏正行指了指手中的本子,仿佛知道祁飞在想什么。

他还是一如既往得干净,校服一尘不染。

就像是新的。

肯定不像她昨天的卫衣一样沾满了血。

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只能拿去扔了。

祁飞盯着夏正行,恍若隔世,为什么身后的地方那么阴凉,可夏正行那边又看上去那么明亮。

“夏正行。”

祁飞说道。

“我们是朋友吧?”

夏正行看上去真的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产物。

夏正行愣了愣。

“当然。”

祁飞从昨天晚上一直就悬着的心,似乎沉下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