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算先划出古墓范围,让贺翠花布置大净化阵。
燕山几千年来都是战场,泥层之下不知埋着多少战死沙场的将士遗骨,如果再像上一次恶鬼苏醒那样来一波,可就不太妙了。
靳封宇则负责一边保护贺翠花,一边以大佛法强化净化阵的威力。
胡晴负责缠住黑衣鬼,掩护司溟渊和思归找实验室。
司溟渊打算活捉宋将武背后的那个神秘人。
有关神秘人的信息少之又少,但他才是整个宋云案幕后的大Boss,这个人不知姓名,不知来处,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不知在筹划什么阴谋诡计。
“出发。”司溟渊看向思归,“小朋友,请多指教。”
思归囧的面红耳赤。
他们假扮游客,乘着一辆旅游公司租来的大巴出发前往燕山。
上车前胡晴贴心地给大家买了早餐,分给思归一杯豆浆和一个酥香的鸡蛋灌饼并一笼小笼包,坐在他旁边的司溟渊戏谑道,“够吃吗?”
“够了够了。”思归小声说。
“胡晴!”司溟渊扬手,“再来十个!”
思归:…………
胡晴:“谁这么能吃??”
贺翠花和靳封宇的脑袋同时冒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司溟渊,“今天胃口好,有意见?”
贺翠花:“运动强度大,需要补充能量哦?”
靳封宇:“哦?”
司溟渊,“再买几盒牛奶,我长身体。”
胡晴:……这特么就很不要脸了。
思归白皙的皮肤泛着浅浅地红,脑袋都快钻进前座靠垫里了。
司溟渊掌心放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我对你这么好,你可别让我失望,听见了吗。”
“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思归闷闷地从靠垫里发出声音。
胡晴认命地提着一大包灌饼和牛奶回来。
小摊老板估计也第一次见这么豪的客人,忍不住多送了两张,夹着厚厚的生菜,还亲力亲为地送胡晴上车,嘱咐他们一定要多来。
胡晴上车的时候道了声谢,老板听着那浑厚的男低音,脸绿了。
鸡蛋灌饼前所未有的酥脆,生菜一咬就是一声清脆的响。
最后,整整一路,车上都是仓鼠偷食似的咔嚓咔嚓声。
吞咽牛奶的声音紧随其后,咕咚咕咚地,仿佛能听见浓浓的奶香味。
吃饱喝足,还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小小的奶嗝。
靳封宇,“听饿了……”
贺翠花,“我也……”
……
车子缓缓在燕山外的农家乐停下,几人步行上山。
天阴着,头顶悬着一层薄薄的云翳,淡而平静的铅色之后,是太阳若隐若现的灰色影子。
空气里拢着闷湿的水汽,漫山遍野的树木晕出一层沉暗疲惫的绿。
“天阴着,应该是天雷要来了,小宇注意保护翠花,”司溟渊嘱咐道,“胡晴注意那几个黑衣鬼,最好能扔进净化阵里,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他本来是随口问了一句。
哪知身边的思归抬起眼,突然道,“黑衣鬼可以制造幻境,千万小心。”
“幻境?”
几个人停下来看着他。
思归一脸茫然,“对啊,上次在燕山,我差点被拖进幻境了,你们……没有吗?”
司溟渊和胡晴眼神复杂地打量着他。
“没有啊?什么幻境?”靳封宇没心没肺道,“你们还有谁看见幻境啦?是真的不?”
司溟渊没搭理他,眸子一眯,看着思归直咄咄地道,“你看见什么了?”
思归默了。
“以前的一些事,”思归对手指,黑色的眼珠游来移去,“不想说行吗?”
“行,都听见了吧,小心幻境。”司溟渊转头吩咐其他人,没再提这事。
完了完了,他准是生气了……
思归不知所措。
刷——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再解释一下的时候,一道疾风穿过树林,大片鸟雀冲天飞起,惊慌失措地逃向四面八方。
司溟渊挡在众人身前,伸出手的同时,那把邪气森然的战刀已然握在手里。
这是第二次,思归看着司溟渊将所有人护在身后。
他坦然无畏,英俊的眉眼沉着,背影强大又孤独。
思归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伞。
那是把红色折叠伞,整整齐齐地卷成一束,颜色诡暗,和司溟渊手里的战刀一个样色。
他弹出红伞,挡在司溟渊身前,“司局也小心。”
他们已经到了规划出来的范围里,司溟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贺翠花用了一张隐身符,和靳封宇无声无息地消失,前去布置净化阵了。
那股疾风穿过树林,立刻变成一道黑色的影子,缓缓停在司溟渊面前。
一件黑袍空荡荡地飘着,没有脸也没有身体。
司溟渊皱眉,“王艳?”
“是。”黑袍里传出王艳的声音,“来吧。”
说完,黑袍缓缓转了个身,开始在前面带路。
几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王艳阴恻恻的声音道,“古墓里面很大,但结构很简单,从甬道进去,两侧是东西耳室,以及几个小的陪葬坑,最里面是主墓室,实验室就在那里。”
“古墓里除了我们,还有些别的东西,你们要小心。”
司溟渊嗯了声。
思归隐隐觉得不太对。
但哪里不对,他一时说不上来。
林间渐渐起了雾。
雾气很快把沉重的浓绿遮掩起来,白惨惨地把周围所有的景物和方向都遮蔽了。
嗖地一声。
前面引路的王艳也不见了。
“被骗了。”胡晴面无表情道。
“又不是没准备。”司溟渊嗤道,“planB。”
他长刀一挥,凤凰虚影展开翅膀,携裹着烈烈红焰,刷地冲进浓雾里。
雾气被烈焰一烤,立刻蒸腾消散。
青山绿树显出痕迹,“王艳”见势不好,刷地就要飘走。
司溟渊长刀随即飞出,嘭地一声将黑衣鬼钉在地上!
“王艳呢?”思归忙问。
王艳出事了。
思归咬紧牙关,他想起司溟渊和王艳结下的的神鬼之契。
缔结契约的两个人,如果被结契的一方死亡,那么契约将永远无解!
哪怕司溟渊真的做到答应王艳的事,契约也会像一颗定时炸/弹,只要王燕脱离“京大”的环境,司溟渊就会立刻履行契约,交付性命!
他不能出事……
思归眸子暗了下去。
黑衣鬼行迹败露,桀桀怪笑起来,“思归大人,不是您让我们杀了王艳的嘛,怎么反过来问我呢?”
黑袍下,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显出形状,“思归大人,快把他们杀掉,这是主人的命令!”
司溟渊冷如锋刃的眼神瞥了过来。
思归皱眉,“反间计。”
“哈哈哈哈……”黑衣鬼笑着说,“思归大人,您虽然答应过主人会混进十七局里应外合,但现在完全可以功成身退,不用辛苦委屈自己啦。”
思归下意识地看向司溟渊。
男人眼神凛冽,不等他有丝毫辩驳,提刀便杀!
思归忙用红伞一挡。
两相交锋,崩出一连串红色的焰星。
“司局,你相信我!”
“相信你?”司溟渊冷笑一声,“先前在燕山的时候,王艳第一眼就认出你,后来她显出脸孔,你为什么不说!”
“早就开始怀疑你了!”司溟渊邪邪一笑,“叛徒,受死吧!”
思归小脸刷地白了。
没等他从“叛徒”两个字中回过神来,长刀已经迎面砍了下来!
刀势凌冽,杀气凶悍,思归吓傻了一般,抬手一挡!
“啊!”思归惨叫一声,手臂上被划出一道鲜血淋淋的口子。
血水涌了出来,落地时碎石里立刻长出无数野花野草,他吃痛地抱紧胳膊,手里的红伞化成一把红色断剑,角度刁钻地刺向司溟渊的眼睛!
司溟渊一闪身退开几步,思归喘着粗气,头也不回地奔进山林里。
胡晴皱眉,“没事吧。”
司溟渊回头一看,地上的黑衣鬼也已经不见了。
“没事。”他淡淡道,“我控制着力度呢。”
他漫不经心地摸着昨晚思归在手指上贴的创可贴,按理说伤口早就好了,这是却又莫名其妙地疼了起来。
胡晴点了点头,“我们追吧?”
司溟渊嘴角绷直,望着思归逃走的方向,点了点头。
胡晴身子一扭,化成一只巨大的六尾白狐,将司溟渊用尾巴一卷扔到背上,“抓紧了!”
白狐载着他,风驰电掣地穿梭在丛林之间。
思归拖着受伤的手臂,一路逃到无路可走的密林深处。
那把刀邪性的很,受伤之后伤口越来越深,逐渐整条胳膊都软软地耷拉下来,他累极了似的,背靠着一颗枯树坐了下来,急促地喘着气。
“坏人。”思归软软骂了一声,鼻子没出息的酸了。
“滋味如何?”
方才的黑衣鬼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看着思归笑道,“你看看,这些人类有多么靠不住。”
“他们想杀就杀,想打就打,领着国家工资却像一群不长脑子的傻/逼,连自己的战友都要怀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失望,觉得人生就是一片黑暗?”
思归恨恨地盯着她。
“别这么看我嘛。”黑衣鬼掩着嘴笑了起来,“我只是来传达主人的意思。”
“我们已经找到了重塑金身的办法,也许,我们可以合作,我们找到了那个人的下落,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你要先帮主人换掉身体。”
思归眼底闪过几抹动容。
“我凭什么信你。”
过了几秒,他问。
黑衣鬼仰头发出一阵大笑,“连那个人的事你都要犹豫,不过你要是直接答应合作,我可能就要怀疑你们是在做戏了。”
思归脸侧溅了几滴血,白皙精致的容貌看起来竟有几分妖冶,他冷冷地盯着黑衣鬼,“看来你们没什么诚意。”
黑衣鬼顿了顿,“你受伤不轻,我劝你听话点。”
思归脸色确实不好,伤口无法愈合,而且每隔一秒,刀痕就往肉里深入一分,他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很勉强地在撑着。
“要交换就快点!”他声音喑哑,“你打算等我死吗?!”
骷髅低下头,空洞的眼眶盯着思归恶狠狠的眼神,笑了。
她张了张嘴,颌骨分开,咔哒咔哒响了一阵,似乎是在和谁说话。
得到回应之后,黑衣鬼靠近思归,在他身上搜寻起来。
思归虚弱地浑身无力,虽然有点恼火,但还是忍着气没发作。
搜完之后,黑衣鬼下颌的骨头一分,又开始说起话来。
“把眼睛蒙上。”黑衣鬼扔下一片黑布。
思归:……
没办法,他只能把自己眼睛蒙上。
一只枯干的骨手伸过来,试图将他牵着,思归厌恶地一推。
黑衣鬼没办法,折了一根树枝伸过去。
走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四周闷湿的空气一冷,黑衣鬼说,“到了。”
思归将蒙眼的黑布抓下来,适应片刻,缓缓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们已经在古墓里,身后是坠龙石,身前是甬道,青铜制的执灯宫女列在左右,手里各捧着一颗夜明珠,照着整座古墓亮如白昼。
黑衣人自觉在前方引路。
“左耳室是主人休息的地方,右耳室是为思归大人留的。”
黑衣鬼说。
思归闻言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听到声音,另一个黑衣鬼飘了过来。
她和其他黑衣鬼明显不一样,骷髅头上梳着一个古代发髻,袍子也明显比其他黑衣鬼长一大截,将脚骨严严实实地遮藏起来。
黑袍上的“卍”字花纹是金色的,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流光溢彩,竟有几分佛光普照的感觉。
“娘子姐姐。”先前将思归领进来的黑衣鬼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古代女子施礼的动作,“我把人带回来了。”
“妙极!”“娘子姐姐”欢喜地拍了拍手,“这下主人可算有救了,奴家妙娘子,恭迎思归大人。”
思归屏住呼吸。
他只听过一个“妙娘子”。
九百年前,汴京城,秦淮河上艳名冠绝的花魁,妙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