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林大夫的细心指点下,裴晦回家之前还特意拐了个弯去买了一个新的浴桶。
卖浴桶的木匠倒是一点不意外,乐呵呵帮忙把浴桶往马车上搬,“你们小两口刚成的亲?我就说是了,怪不得这么黏糊。”
“这浴桶是林大夫交代要买的吧?不奇怪,这用药的东西咋能和平常用的浴桶混一起呢,那好歹是药不是?不过这也是林大夫特意交代过我们才清楚,我也是承了林大夫的情,多少人要买浴桶林大夫都往我这里介绍,林大夫啊就是个心善的!”
裴晦乐呵呵跟着只知道点头,傅玉清在旁看了他几眼,才出口搭腔。
“确实,林大夫还嘱咐了我们不少事,他确实是个好大夫。”
木匠:“谁说不是呢?小娘子你们以后要有啥想做的家具都可以往我这里来,回去你们试试我这浴桶就知道了,我这都是老手艺了,准错不了。”
傅玉清把手递给裴晦上了马车,拽起缰绳一甩点点头。
“好。”
马儿撒开蹄子,车轱辘很快往前慢悠悠开始走。
马车走远了些木匠才从自家门口往里走,边走边和院子里的婆娘吆喝。
“孩子他娘你说今儿真稀奇,方才来的那对小两口居然是小娘子在驾车。”
里头传来一个笑骂的声音,“你管人家小两口是谁驾车,要是咱家有马车我难道就不乐意学了?”
木匠转念一想,也是。
那马车多稀罕啊,他要是小娘子,他也稀罕着学呢。
车子离开这边巷口有一会儿,傅玉清眼角瞥了好几次裴晦,有点忍不住。
这人从方才就一直在偷偷憋笑,在笑什么呢这是?
“有什么这么好笑?”
昂?
被发现了吗?
裴晦偷偷摸摸看过来。
傅玉清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好像没有生气?
裴晦观察了一下,然后嘿嘿一笑凑近了点。
“媳妇,刚才你主动帮我把话接过去了耶。”
他好感动!
他刚才还在想要怎么接那个木匠的话呢,可愁死他了。
但是没想到媳妇忽然就把话头接过去了,呜呜呜,她好好,我好爱。
就因为这个?
傅玉清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她下意识望过去,裴晦正讨好地凑近她,眼底的感动做不得假。
她甚至能听出来裴晦明显松了老大一口气。
所以,她之前观察得没错?
傅玉清有点迟疑。
“你……不怎么习惯和人打交道?”
她方才也以为是错觉,却又觉得裴晦好几次看过来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手足无措的大狗。
她也是试探一下把话接过来罢了,倒真没多想。
但这么看来,或许并不是她的错觉?
裴晦一听,恨不得激动得流下两行眼泪。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像只蔫下来尾巴都在地上拖着的大狗狗。
“媳妇有没有人说过你看人真准?”
他是!
他就是!
他就是社恐本恐虽然迫于生计不得不主动和人类打交道就是了,但是如果有得选,他好想做一个小废物。
“倒也曾经听人这么说过我。”
傅玉清沉吟了几秒,拉停了马车。
她看着不明所以的裴晦,试探着开口。
“那有一事,我且和你商量商量?”
“啊?”
裴晦有点蒙,但又下意识点头。
“什么事情要商量媳妇你说呗。”
傅玉清见他眼神虽有疑惑但没有丝毫不喜和其他,心思简单眼神清澈得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她心头微跳。
“此前我们刚回家那一日晚上,何家不是还送我们到家才走吗?”
刚回家那天?
裴晦努力思考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他点点头,但还是不懂。
“是这样,所以媳妇你要和我商量什么?”他一脸虚心请教。
傅玉清见他态度真切又诚恳,心头跳得更加厉害。
“我若是说,你那日直接让他们就那么走了,其实有些有失礼数,你作何想法?”
这话一问出口,她心头就有一丝淡淡的悔意。
只是捏着缰绳的手指哪怕发了白,傅玉清嘴唇也死死紧闭不愿再说什么。
她只想等一个答案,等一个裴晦的态度。
若是她这次错了,她也尽可以歇了那些心底深处的心思。
傅玉清这么想着,目光却忍不住扫过面前裴晦的眉眼。
裴晦生得其实极好,只是不是时下小姐夫人们的喜好。
前朝到今男子大多讲究文人风骨,时下男子更喜欢着一身长袍做书生打扮,头上鬓间簪花更是风气,不少男子还喜敷粉,以相貌清隽身形消瘦为上佳。
裴晦却不同。
他生得如同异族般高大,面庞轮廓极深,眉骨上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乍一看去像极了驻守西北的武将模样。
许是因为是个猎户,他身上迎面便是一身浓浓煞气,偶尔也能闻见一丝半点血腥气味,着实让人见着都想要绕着走。
只是,她不同。
傅玉清看着裴晦的眉眼,心底酸涩。
她幼年曾与母亲拜访过外祖父一家,外祖父和舅舅们都是武将出身,她年幼时天真烂漫相处久了也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更喜欢性子直爽的外祖父和舅舅们。
真要说起来,她其实更习惯年幼时与他们相处的模式,而不是如同祖母那边无论她做什么始终不得祖母欢心……
心中思绪万千,傅玉清定定看着裴晦,只等他一个答案。
裴晦那双眼底清澈依旧,只是渐渐的他的耳根红了。
傅玉清没有错过,眼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裴晦又凑近了点,声音小心翼翼中带着明显的羞赧。
“媳妇,我是不是做错了啊?不瞒你说,人情世故这些我只懂一点简单的,我不是太会。”
可恶啊,他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下一秒他又美滋滋了起来。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媳妇真聪明!
傅玉清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变幻,总觉得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但,又好像什么也没猜到。
她沉默了片刻,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你……不生气?”
裴晦满头问号看她。
“我做错了为什么要生气?生我自己的气吗?可是媳妇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哪里错了啊。”
他又不知道!
那要怎么生气啊!
好像说得很对,但……
傅玉清回想起以往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
那时父亲刚得了赏,府上换上了侯府的牌子才没多久吧?
她与母亲在外祖父家才终于被接回府里,不久后她偶然遇见祖母指点兄长一些该如何练武,一旁请来的武师傅却一脸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她当时年幼,不过是好意提醒祖母或许武师傅的指点更适合兄长时,就被祖母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她哭着去找母亲哭诉,却只记得母亲那时表情郁郁望着她,却只说是许是祖母与她相处时间不长误解了她。
此后她为此努力讨祖母喜欢,却……
“媳妇,你在想什么呢?你想得好用力啊。”
裴晦的一双眼睛忽然在她面前出现,傅玉清下意识往后一仰,又极快地回正了身子。
她收起杂念却心有不解。
“想得好用力?”
这却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对啊。”
裴晦煞有其事点头,然后示意她低头看她攒着缰绳发白的手指。
“你看,再用力点我怕绳子都要断掉啦!”
傅玉清莫名语塞。
她又不似这人一身蛮力,怎么可能……
裴晦又好奇。
“而且刚才你不是还说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吗?难道是商量我要不要生自己的气?”
说到后面他有点苦恼。
可是这有点难吧,自己要怎么生自己的气呢?
而且他是真的不懂哪里做得不对。
傅玉清见他苦恼得就差直接写在脸上,心中莫名有一丝愧疚。
她又忘了,这人心思简单纯善,她心中所思与之相比倒是她多心了。
心中自嘲,傅玉清却微不可察松了一口气,眉眼间的愁绪散去大半,嘴角隐约有一抹释然的笑意。
“倒也不是要生气,一件小事罢了。我想你那日应当是何家两人告知你可以去赎人一事?”
裴晦点头,甚至有点感慨。
“可不吗,还多亏了我鼓起勇气装了一把,好在何兄弟是个大好人。哦对了,他奶奶也是个大好人。”
他说完看向傅玉清,难道是他忘了夸人所以不对?
傅玉清伸出手指顶着他的大头把人推得远了些。
这人凑得太近了,那双眼睛总是把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她以往从不曾见过有人如他这般——竟能全心全意把一个人放在眼里。
“既是如此,那日便是再晚了也应当请他们歇歇腿脚喝点水,再就是备一份礼上门道谢,毕竟他们有助于你。”
裴晦好像懂了,但又不完全懂。
他虚心请教,“那、那要不我明天请他们来说吃顿饭?”
傅玉清侧脸看他。
“以什么名义?”
还能是什么?
裴晦下意识,“就、感谢他们做媒?”
傅玉清浅浅笑了。
“夫君这么说我们就这么安排就是了。”
昂?
裴晦大狗狗疑惑。
可是这不是媳妇提出来的吗?
傅玉清转过脸去,语气自然。
“虽然是我提出来的,但我不也说了是要和夫君商量吗?”
好、好像有道理?
裴晦眼神开始发直。
马车往前又走了一会儿,裴晦就听见身边飘过来的声音。
傅玉清:“夫君若是还有什么相熟的人,也可以和我商量着安排约到家中来吃个便饭,虽不能大摆宴席,但夫君如今已不是孑然一身了,还是得和相熟的亲朋好友好好介绍一番才是。”
裴晦昂了一声乖乖应下了。
“媳妇你说得对,都听你的安排。”
马车车轱辘骨碌碌,傅玉清却只觉得心情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裴:汪汪,听媳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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