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卿龙暖阁

美貌少年反应很快,问齐墨道:“你和闻先生认识?”

被他扒拉过来半箍在怀里的沈怀璧刚要阻止他答话,谁知齐墨比他更快一步,下意识点点头。

沈怀璧心中暗骂蠢货,果不其然,那美貌少年心思流转之间,早就明白了,朝那几个少年比了个出去的手势。

长期生活在这个地方,人人都练出了一颗鬼精的心,那几个少年见事态不对,转身往后开门,想要出去报信。

齐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然箍着沈怀璧不放。

“蠢货!你想让他们把人都叫来,让我们死在这儿吗?”沈怀璧一敲他的麻筋,见齐墨因为手臂的痛感而松开手,便把他往旁边一推,从宽大袖袍里抽出留行。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那条把众多人抽得皮开肉绽的鞭子在今日变得相对温柔,鞭尾如灵巧的蛇一般,出其不意的缠上小腿,让他们不经意间摔了一跤。

“十一,你去找根绳,手脚捆住,嘴巴塞起来。你再捅娄子,今日我们就别想出去了!”

沈怀璧吩咐完,自顾自坐在堂首的黄梨木大交椅上,端起一杯快凉下来的茶,兀自品茗去了。

留下齐墨一人任劳任怨地拆了帷帐,撕扯成绳子将那些少年的手脚都绑缚住。

那几个少年都被沈怀璧那一跤摔惨了,一时半会儿使不出力气来挣扎,齐墨终究是一个人,也没那么快的动作。等他绑到最后一个少年时,那少年竟然还有气力叫喊:

“救命啊!闻先生是假的!”

齐墨暗叫不好,连忙用一条布团成的团子塞进他嘴里,少年声音被阻,只能瞪着他“呜呜呜”地闷叫。

沈怀璧恰时喝完一杯茶,朝齐墨打了个手势——翻窗出去!

外面估计一直有人把守着,听见那少年的叫喊,立即有杂乱的脚步声踢踏着跑过来——

“怎么了?闻先生怎么了?”

沈怀璧凝神听了一会儿,指着小九对齐墨轻声道:“你把他嘴里东西拿下来,让他说话。”

齐墨虽不懂他要干什么,但也听话,把小九嘴里的布团取下来。

“我……”小九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被禁言了,刚要说话,便觉得脖颈处一片冰凉。他垂下头向下看,一把寸长的小刀堪堪立在脖子边上,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划开雪嫩的皮肤,迸射出淋漓鲜血。

“你自己看着说。”沈怀璧半蹲下/身,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你不蠢,应该知道怎么权衡利弊。”

小九身上的燥热感还未消,面色被蒸的像煮红的一尾虾,此时被沈怀璧一恐吓,好歹把不知扔到九霄云外的理智找回来了点儿。

他贪慕钱财是没错儿,但他更想要自己的命。

“小九?怎么不说话?”

外面那几个守门的见里面没人应答他,又问了一句。坊主早就交代过,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即拿下,在这儿不能出任何乱子。

里面依旧没人回应,打头的守卫向旁边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后者接到信息,雪亮的□□从鞘中拔出,寒光刺眼。

“嗯……我在啊,不要打扰闻先生兴致……哎呦!”小九绵软无力的声音恰时响起,为首那个守卫最看不得这种出卖色相身下承欢的男子,颇为恶寒的皱眉,挥手让那些人退去。

沈怀璧听见外面动静小了,这才把踩在小九一只小腿上的脚拿开。

小九正抱着自己红肿的腿嘶嘶抽气,沈怀璧没心思看他掉眼泪,单刀直入道:“我问问你,你可知道这闻先生是什么人?”

小九怕他又一言不合就踩他的小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口齿不清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满月坊里一个小小的男侍,这种东西怎么会让我知道……呜呜呜……”

沈怀璧摆了摆手,示意站在一旁的齐墨把他嘴堵上。

齐墨任劳任怨地充当工具人,待他将几人都捆好,抬头望向沈怀璧时,对方恰巧也在望着他。

沈怀璧的眸色浅淡,若有晨光映衬,便如一颗剔透的琥珀;当缺乏光晕,那双眼则染上一抹薄薄的灰,忽然变得幽深起来,眼里似乎含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小兔崽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让你留在原地,我说过的话你也不当数吗?”

齐墨猝不及防遭遇了沈怀璧当头一问,一时有些无力招架,只得收起刚才护食的气概,垂头讷讷道:“我怕你遇到危险嘛,我是来……”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冷哼打断——

沈怀璧面色覆上一层薄薄的霜雪,嗓音冷漠而无情:“来干什么?来救我?就算太阳西升东沉,我也不需要你来救我。”

齐墨被他这句话噎的严严实实,他还没想出怎么应答沈怀璧,之前那个被他捆好的美少年不知怎的,竟然挣脱了手上绑着的绳结,嘶声叫喊道:“里面的人不是闻先生!是之前的走贼!快来人啊!”

沈怀璧反应快,伸手将那美貌少年反手拧住,敲下他手臂麻筋,那少年疼得抱紧身子,整个人弓起来,成了一尾虾,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可还是晚了,他这一喊,外面的人就算是傻子也都猜出来了里面什么情况。

慌乱中,齐墨转头看了沈怀璧一眼,对方还是那种别人欠了他八百两黄金一样的臭脸,之前被他收拢在袖中的留行此刻又显露在他手中,像一条蓄势待发的蛇,嘶嘶吐着信子,预备在下一秒便咬中敌方致命的咽喉。

大门被暴力破开,十几个手持尖/利/棱/刺的满月坊侍卫鱼贯而入,兵/刃闪着寒光,几乎刺了齐墨的眼。

沈怀璧像是已经养成了习惯,伸手将他揽到身后,手中留行似乎也明白主人心思,缀着铁刺的鞭尾像是有灵性一般,尾梢轻轻晃动。

满月坊主今早被人当场用鞭子毁了容,这事儿早就传遍了整个花满山庄,他们虽是与满月坊签了生死契的侍卫,却也害怕自己一条小命在他手上魂飞魄散了。

这十几个人面面相觑良久,各有各的顾虑,有时间谁也没有贸然出手,以打破短暂的平静。

“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走贼给抓起来!坊主说了有大赏!”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出头羊暂时性的忽略了沈怀璧手中那根颇为骇人的鞭子,执着手中三/棱/刺,从侧边扑上来——

沈怀璧那双漂亮眼睛似乎能多方视物,他未转过头,留行便自他手中甩出,与金铁制成的三/棱/刺相击,竟也不输多少。

两件兵/刀一击一格,碰撞时隐有金石之声。

沈怀璧这才轻皱起眉,手腕一翻一转,未扑咬到敌方致命命门的留行灵动腾跃,锐利尖刺刮过对方手腕,瞬间留下几道虽小却深可见骨的血痕。

对方哪里经历过这种邪门的疼痛,手不受控制地一歪,还未沾血的三/棱/刺从手中滑出,“铿镗”一声落了地。

沈怀璧看也不看他一眼,留行径自追加鞭笞在他的肩背上,那人“啊”地闷哼一声,直接被疼晕过去了。

那柄掉下来的三/棱/刺正正当当落到了齐墨脚边,他蹲下/身把它捡起,杵在手边——

他不能再拖沈将军后腿了!就算他无法帮沈将军一分半点儿,他也不能让自己再成为沈怀璧的软肋,时时刻刻为自己留一个心眼。

剩下的人见到同伴被那根破鞭子抽得半死不活,心中皆是怵然。不知是谁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声,声音却抖得几乎破了音:“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那根破藤条?他就是虚张声势罢了!想想咱们坊主给的奖赏!那可是三十金啊!够咱们吃喝玩乐一阵子了,不怕死的随我一起冲啊!”

被他这一喊弄得心思动摇的几个人还是抗不过满月坊主的赏金,犹犹豫豫地提了三/棱/刺上前。

沈怀璧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齐墨,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忽而有些诧异:“你拿三/棱/刺做什么?不怕伤到自己么?”

齐墨没用过三/棱/刺,本就有些不顺手,此刻沈怀璧突然回头看着他,齐墨便结结巴巴道:“自、自保……”

那几个人见他反头与齐墨说话,自谓时机已经到来,便一齐蜂窝似的涌上前去!

齐墨刚想出声提醒他,沈怀璧声线依旧平静无澜,轻轻道:“退后。”

齐墨依言退后,留行的鞭尾几乎是擦着他的脚跟而出,呼啸尖锐的破风声猎猎作响,沈怀璧不再留情,一鞭甩出便没了收回来的打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留行这条鞭子从出世,沈怀璧为它命名开始,便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留行所过之处,一片血光翻飞。

沈怀璧顺带着把那些畏畏缩缩一直不敢上前的留守侍卫一齐收拾了,一时间,偌大一个暖阁充斥着痛苦的闷哼声。

齐墨特别有眼力见儿,想把他们依法炮制着用布条绑起来,沈怀璧挥手制止他:“不必了,你……”

他话未尽,门口传来一道故意捏着嗓子的嗓音,阴阳怪气道:“哎呦喂,公子毁了我的脸,现在又伤了我的人,啧啧啧,怎么赖得了这笔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