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姜音看了一会儿文件,沉默了一会儿,叫醒了妈妈。
姜母醒来之后,看见姜音手里的文件,表情略微僵硬,沉默一会儿说:“……只是稍微,有?这种打算。”
她说:“如果要做的话,还是要问问你的。”
夜色微倦,台灯的光芒显得昏黄。
姜音:“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做这个了?”
姜母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妈妈……”
“想到你原来……”
她语调微顿,笑容微带着一丝疲倦:“终归还是,心有?不甘啊。”
姜音把手中的文件撕掉了,丢进了垃圾桶,抱住了姜母。
“妈妈不要这样。”她轻软的说:“音音这样,没有什么不好。”
姜母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音音来找妈妈,有?什么事儿吗?”
姜音这才想起梁箬的事儿。
她犹豫一下,不想让母亲担心,便换了种说法:“我……我玩了一个小游戏。”
“里面有一个人,做了很多?伤害我的事情。”
“然后有一天,她变得很倒霉很倒霉,连带着很多?无辜的人,也要跟着她倒霉。”
“但是我伸手,就可以把她,还有?很多?人,拉出来。”
姜音低下头:“……但我不是很想帮她。”
姜母揉了揉她的脑袋:“人之常情。”
“可是……”姜音说:“可是,我总觉得,好像我成为了一个坏人。”
“我只要轻轻一句话,就可以把很多?人从泥潭里拉出来。”姜音低声说,“但是我,视而不见。”
姜母:“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做是情分,不做,是本分。”
“没有情分,就不必为了这种事情埋怨自己。”
姜音点了点头,过一会儿,又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姜母:“?”
“好像,我成了别人命运的主宰。”
姜音低着头,声音略有无助:“我……不想去成为这样的人。”
“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姜母温和的说:“还记得妈妈以前教你?的吗?”
姜音迷茫看她。
姜母:“一码归一码。”
姜音一怔,随后,微微恍然。
*
姜音回学校的时候,还是觉得仿佛有?谁,跟在身后。
沉默,无声,却又执着。
上?了公交车,那种感觉才消失掉。
她回过头,又没看见有?谁。
公交车上,在播着小电视,电视上?面是某公司破产清算,很多?员工失去了工作,欠了很多?工资没有发,在公司门口抗议,还有?人带了家属,抱着哇哇哭的小孩,说连奶粉钱都没有?了。
深秋的寒风里,小孩哭得很可怜。
但这事儿,其实,跟她关系不太大。
她抿了抿唇,到学校后,楚安和刘烟也都在,她们都没提梁箬的事情,照常的样子。
梁箬也没来。
到了晚上?,准备休息了,楚安去洗澡,姜音也换了自己的睡衣。
“啊,说起来。”刘烟说:“林谙好像被谁给打了。”
她故意提起,偏偏姜音没什么回应,刘烟一看,姜音在看一只狗和一只猫的动画片。
眼眶看得红彤彤的。
刘烟:“……”
刘烟咳嗽两声,胳膊捅了捅她:“喂。”
姜音“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什么?”
刘烟只能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话,然后嬉笑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啊?”
林谙被打了?
姜音摇了摇头,拒绝了。
她和林谙并不是很熟的关系。
刘烟哀声叹气了一会儿,等?楚安洗完澡躺在床上?,也收拾去洗澡了。
姜音想着今天在公交车上看到的事儿,又有?些闷,她关上手机,有?点想去散散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好像又没有什么必要。
楚安在床上?玩着手机,忽然:“卧槽!”
姜音:“?”
楚安:“让人帮我拿的资料给我送到男生宿舍楼底下去了!!”
她有些烦躁,手忙脚乱的就爬起来穿衣服,姜音顿了顿,道?:“别穿了,我去帮你?拿吧。”
楚安:“啊?”
姜音挠了挠脸,慢吞吞的说:“我准备去小卖部买点饮料,顺路帮你带回来。”
男生宿舍就在对面楼,不是很远,小卖部也就在楼下。
姜音不想换衣服了,她挑了个长外套,把睡衣裹在里面,暖呼呼的要出门。
楚安:“诶等下。”
姜音:“?”
楚安裹着被子下来,把外?套裹着的睡衣的兔耳朵揪出来,放外面。
楚安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你?去吧。”
姜音:“……”
*
爬山虎的叶子,零零散散的卷落。
桑倦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姜音的宿舍楼下,飒飒的寒风吹得人发冷,他穿着薄衬衣和长裤,呼吸都微微发凉。
兜里的手机,震天响。
桑倦眉头紧紧的蹙起来,他仰头,望着姜音宿舍所在的位置。
半晌,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别开眼,接了电话。
“桑总!您去哪里了?”
电话里的助理焦灼的问:“有?什么意外的行?程吗?”
桑倦闭上眼,淡淡道?:“没有。”
助理欲言又止。
桑总今天开着开着会,话没说一半,突然就走了,也没说去哪,就,非常突然。
“我没事。”
桑倦:“其他的,等?回去再说。”
这种事情,其实,这几天发生了不止一次了。
一睁眼。
就出现在姜音,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地方。
第一次,是他上?一秒还在开会,下一秒回过神来,就已经夜色漫天,他在她的宿舍楼下,凝视着她和林谙告别。
她刻意为别人做了妆扮,染上?了信息素香水,看人的时候,眉眼温柔又动人。
那一刻,他的心脏又酸又疼,嫉妒填满了心脏,几乎要发了疯,偏偏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
之后也是,他明明在做其他的事情,失去意识,回过神来,又是在餐厅里。
看她踏进?定下的包厢,偏偏被人那样羞辱的一瞬。
理智刹那失去了控制,于是把她推出包厢,又狠狠的教训了尚家那对父女。
……
他的理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忠诚告诫。
——“她并不想见你?。”
偏偏他的信息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强词夺理。
——“那又怎样。”
……
其实桑倦已经告诉自己理智一点了。
但每次,总是能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她的学校宿舍,又不经意看到林谙送她回去。
于是某天失去意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把林谙给揍了一顿这个事儿。
桑倦也没觉得很意外。
甚至还镇定的打了个120。
林谙妈妈看着昏迷的亲儿子,愤愤不平,报了警,说一定要让桑倦付出代价,桑倦听得不耐,随她去了。
只是让桑倦没想到的是。
“……嗯,监控显示,是林先生先动的手。”
桑倦:“?”
林谙妈妈:“??”
桑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谁先动的手??
桑倦匪夷所思:“你?再看一遍?”
警察叔叔非常有耐心的跟自以为是加害者的受害者先生解释:“桑倦先生,根据监控显示,您是正当?防卫。”
顿了顿,警察叔叔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林谙,“当?然,有?防卫过当?的嫌疑。”
桑倦:“……”
根据沿路监控,概括总接一下就是,默默尾随着姜音的乖巧桑倦大狗勾,被林谙小狗勾发现了。
林谙小狗勾认为桑倦大狗勾对姜音图谋不轨,外?加上?次信息素被压制的耿耿于怀,上?去便决定用alpha的方式教狗做人。
结果被早就暴躁不已的失控桑倦大狗勾暴打一顿。
——老子还没揍你,你?他妈找上门来挨揍,那就怪不得老子心狠手黑了。
*
桑倦微微揉了揉太阳穴,倚靠在一边的梧桐树下。
信息素失控症,对于Omega来说并非什么不治之症,也就是休养几天的事儿。
其实对有Omega伴侣的alpha来说,也不算什么为难的症状。
但是对于桑倦这种单身还死心眼的alpha。
那问题就有点大了。
他不准备在这里久留,谁知一回头,他就看到了从宿舍出来的姜音。
小姑娘没注意他,穿着个小拖鞋,露着脚趾头,毛茸茸的兔子睡衣从厚外?套里露出两只长耳朵。
这么晚了,穿着跟个小熊一样,是要去哪儿?
桑倦就看着小姑娘朝着男生宿舍一路走。
桑倦:“……”
桑倦的唇抿起来,心情坏起来了。
她这是要去找林谙?
他又冷冷的,充满恶意的想,找他也找不到。
林谙他打人,现在在医院躺着呢,有?什么好找的。
桑倦这样想着,又觉得烦得很。
他想,要是她真的去找林谙,又找不到怎么办,然后男生宿舍那群人,又说林谙被打了。
然后再知道林谙是他打的。
……
桑倦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小姑娘那本就破产的印象,再次雪上加霜的未来。
桑倦想。
他没打人。
……虽然他打了,但他那是正当?防卫。
他努力回忆起那根本毫无印象甚至不想看一眼的监控,模糊的记着林谙是先朝他脸上打了一拳。
……总之他是被打的,他也委屈,他老疼了。
等?桑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姜音走了好长一段路。
他想着一堆姜音会质问他为什么要把林谙打进?医院的借口,想着应该怎么理智又温和的搪塞。
抬眼却看见小姑娘对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孩子露出了拘谨的微笑。
桑倦:“……”
姜音从男孩子那里拿过楚安想要的资料,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却感觉如芒在背。
她回过头,没有看见人。
姜音想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总觉得有?谁在跟着自己。
闹得她有些心慌意乱,很害怕。
可是这些天过去了,似乎也没发生什么。
是她自己的臆想,还是……
姜音想了一会儿嫌疑人。
……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想的。
她身无长物,对她有?所觊觎的,还总是发疯,脑回路不在正常人之上?的。
好像,也只有一个人了。
*
桑倦在梧桐树后,目送着女孩慢吞吞的抱着资料回了女生宿舍。
半晌,他转过身,倚靠在树上?,习惯性的点了一支烟。
又下意识的把烟掐灭。
等?这个动作做出来的时候,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无论他在哪,做什么。
对她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吧。
不过,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他把烟扔到垃圾桶里,转身一刹——
“桑倦。”
小姑娘戴上了睡衣的帽子,兔子耳朵一边翘起来,一边耷拉着。
她抱着资料,站在原地,眸中映着微弱的光。
今夜的月光温柔又寒凉,女孩的嗓音,听起来轻灵又软和。
桑倦浑身都僵硬了。
他听到了自己血液奔涌,又仿佛心脏在低声咆哮。
但他的信息素欢快的为她这一声呼唤而奔涌,高?兴的几近难过。
她喊他的名字了。
每一个字都好听。
信息素奔涌雀跃,只求一遍一遍将他想要掩藏的狼狈和心机,在她澄澈的眼瞳下翻来覆去的撕扯成破布,只求能毫无保留的给她践踏。
再呆一秒。
怕是就要原形毕露,露出疯子的本像来。
桑倦压下所有?的沸腾与奔涌的渴望,转身就走。
即使是折断骨头,他也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半分狼狈和不堪。
不要去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要去想她为什么会叫他,也不要去看她现在瞧着他的眼神与目光。
再看一眼。
他肯定会做出让人不齿的事来——
下一刻——
“桑倦。”
她又喊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又仿佛不要了命。
“你?不要走。”
他步伐一霎止住,停在原地,没有回头。
她说他不要走。
那他就……不走。
他可以筑好最坚固的堡垒,把心与她隔起铜墙铁壁,来迎接她任何可能伤到他的冷言冷语。
然而今夜月光那样温柔,星辰又这样明亮,好像把所有?的美好与温柔,都凝聚在她天籁般温软的声音里。
她只需轻轻那样说一句——
“我有?话想对你?说。”
桑倦自以为的铁壁铜墙,眨眼便层层失守,顷刻间溃不成军。
*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想看谈恋爱?(托腮